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她身边的丫鬟最先反应过来,拦在主子身前,二人忙转换方向,从相接的另一道路里匆匆走了。
后来方被告之,此女便是孟御史掌珠,孟妤。
出则东门,有女如云。虽女如云,匪我思存。
大庭广众之下,他停在孟妤身上的视线未免久了些,也……过于专注了些。孟妤似有所觉,忽然出声:“殿下,这道桂花松鼠鱼颇为鲜嫩,不如用些。”
颇为蹩脚的假话。
这宴开了这么久,再鲜嫩的鱼也失了滋味。周寒颇给脸面地尝了尝,唇角微弯,削减了身上冷寂,“尚可。”
丝竹管弦声声起,月华如水,缓缓照着这皇家的一片歌舞升平。
5
冬日里的地龙烧得足足的,喝一口热茶,四肢百骸都是暖洋洋的。
最近她日子过得不错,为着两件事,头一件便是太子妃有孕两月,因是头胎,太医特特嘱咐要好生保养。为此太子妃甚少见人,她也免了和太子妃的照面。
萧瑶琴数次敲打孟妤之后,孟妤虽不甚机灵,也知她深不可测。
第二件便是周寒手中过的事似比从前还多了些,得些闲暇,也总要去太子妃处。
一时间头上去掉两尊大佛,这样的好日子真是久违了。
她摸过手旁的梅红匣来,信手拈起一颗香糖果子,正欲放入口中。芙蕖忽闪进来,话比动作更快些,“小姐!”
孟妤唬了一跳,险些摔了匣子,果子也从指尖上脱开,落在地下。
她无不可惜地看一眼,站起身来,“怎么了?”
明明此处只她二人,芙蕖却是先左右瞧瞧,疑神疑鬼样。孟妤这才看见,芙蕖怀里是拿了东西的。
一个卷轴。
芙蕖缓缓展开,一幅画像便呈在眼前。画中人再眼熟不过,不是自己是何人?孟妤挑眉,问芙蕖:“从哪里来的?”
后者神色惊疑,“奴婢刚刚替您收拾床铺,无意发现床中竟有暗格,打开一看,便是此物。”
孟妤没言语,又看了那画几眼,“这画中穿的衣服……”
芙蕖肯定,“这衣服正是您当日同陈家小姐置气后穿的那件。”她想的比主子还深些,“小姐您还记不记得,当日咱们在永庆长公主府里,于无意中撞见外男?”
“那时奴婢拦在您身前,或许您没看清,可是奴婢却隐约记得那二人相貌。其中一位同永庆长公主的驸马颇为相似,另一位……仿佛就是中秋家宴上姗姗来迟的二皇子……”
孟妤立时将那画扔在地上,如扔掉一个烫手山芋。
这画来得实在是蹊跷,哪里还敢碰。“去拿个火盆来,把这东西烧了。”
火舌渐渐将画舔舐成灰烬,孟妤又将两本话本子扔进去,以便烧得更透彻些。到了夜里,才由芙蕖将灰烬悉数埋在了花盆里。
这一夜孟妤睡得并不安稳。
醒来时,外面已下起大雨。狂风怒吼着,不住拍打着树枝。
她站在殿门处看了一会,望着东宫内唯一的一点光亮。没惊动芙蕖,自己捡了把雨伞过去了。
周寒尚在处理公文,见她进来,颇有意外之色。
她走到他桌前,见墨汁已不多,“雨太大了,教人睡不着。远远看见殿下这亮着灯,便来看看。”
周寒眼眸顿时闪过一丝光彩。
左右她在这儿也无事,便挽起袖子来替周寒磨墨。她平日里时常偷懒,磨墨的手法却标准。周寒瞟一眼,继续写折子。
孟妤说:“殿下,我的墨磨得这样好,您不夸夸我吗?”
周寒横伸出只手来轻轻一带,人已稳稳坐在自个怀里。他轻轻含住她耳垂,下一秒,孟妤额间已被他左手添上一个墨点。
浓淡均匀。
周寒松开人来,这才道:“果然磨得不错。”
孟妤脸上尚有未褪去的酡红,嗔他一眼,也不磨墨了。径直寻了处地方坐下,等周寒书写完这道折子,人已经睡熟了。
他打横将人抱起,放在书房的小榻上,沉吟半晌,还是拉过被角来。
待到天亮时,终于风停雨停。所有的章子,也才初初看完。孟妤恰时翻身,口中呓语:“娘亲,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静静听着,不觉失笑。
当日他被立为太子,二哥则领了差事下江南去。正值母后替自个选妃之时,太子妃早定萧氏,只那侧妃尚在犹疑。
而自个埋在二哥身边的内侍早早就来回报说,二哥藏了幅女人画像在居处。再一查探便知,那女子是孟家的嫡长女。
两人争斗多年,他心念一动,便去求了母后。
想着二哥在江南若是知道了,脸色该是何等的精彩。只可惜无缘得见,颇成憾事。
他低下头来瞧孟妤,忍不住伸出手来掐她一下,力道不轻不重,惹得睡梦之中的孟妤闭眼伸手,在空中随意扑打一下。
深宫大院里,孟氏比很多人活得都更像一个人。
有血有肉、有爱有恶的活生生的人。
萧瑶琴怀胎四个月的时候流产了。
流产的时候,孟妤正在同绣娘学针线活。从前在家的时候她不认真,如今事到临头了便只能临时抱佛脚。
她要给周寒绣个香囊。
内侍来传唤她时,那香囊只绣了一半。数人气势汹汹闯进来,慌得那绣娘分了神,银针捅在自己指上。
为首的皮笑肉不笑,“孟侧妃,皇后娘娘有请。”
乍然听闻被传召,自然是紧张的。她随着这群内侍出了殿门,却是往太子妃的住处走去。
一进门,皇后娘娘坐在上首,面上笼着一层冰雪。
下首跪着芙蕖,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气味,并不见萧瑶琴。人在危险面前,都有本能的直觉。
她下意识地跪下行礼,皇后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带着雷霆怒气,“孟氏,你好大的胆子!”
孟妤打个寒噤,慌张中抬起脸来,“儿臣不知。”
心中指向一个可怕的猜测。
皇后冷笑,“好个不知!太子的嫡子你也敢谋害,以为一句不知便能撇清楚了吗?”
孟妤眼前一黑,险些跪不住。
她用力咬住下唇,强迫自己清明些。“儿臣冤枉!太子妃怀的乃是殿下嫡长子、皇上嫡孙,儿臣绝不敢加害,不知母后何出此言!”
话音刚落,已有宫人走上前来,制住她双臂,结结实实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孟妤跌在地上,额上金钗应声而掉。
她不去拂耳边鬓发,反问道:“母后,您未听儿臣一言便令人动手,已认定儿臣就是凶手。既然如此,您何必将儿臣带到此处,何不一杯鸩酒,送我上路?”
“你以为,本宫不敢吗?”
孟妤抬起头来,“您当然敢,您是后宫之主,您要我今日死,我绝留不到明日。只是,未做过就是未做过。我双手干干净净,我此身清清白白。就是打死我,我依然是这句。”
皇后掷下一个纸包来,砸在她肩,“清清白白?便是你清白,你的贴身婢女也是清白的吗!”
纸包里的东西随之散落,是血肉模糊的两片指甲。
她看向芙蕖,芙蕖左手藏在袖中,袖口处有小块的鲜红血迹。她失声道:“芙蕖!他们拔了你的指甲?”
芙蕖疼得不住吸气,眼眶里水雾蒙蒙,“小姐,我没有做过加害太子妃的事情。这指甲……我也不知道上头为何会有那样的烈性药物。”
萧瑶琴的贴身婢女也在,孟妤记得她,这婢女名唤镜丹,为人爽利,太子妃许多事情都交给了她去打理。
镜丹鄙夷地看她们一眼,竹筒倒豆子似的吐了个干净:“太子妃自从有孕,因知此胎关系重大,事事小心,不敢让旁人经手。凡是进口的所有药物,都是我亲自去太医院拿了再拿回来煎。
今晨我提着药盒回来,远远地便遇见了孟侧妃身边的芙蕖。那么宽的路她不走,偏偏一头撞在我身上。
我险些崴了脚,芙蕖替我捡起药盒来。我回来煎了药,太子妃服下便睡了午觉。傍晚太子妃便说肚子不舒服,忙让人请了太医。太医还没到,太子妃便见了红。
巧的是,这次熬药还剩了些药材。拿给太医看,太医便说药材上沾染了滑胎的毒药。除了我之外,便只有芙蕖碰过,不是她还能有谁。”
孟妤默默听完,瞧着镜丹,“镜丹,你说得好生流利。若是我身边的芙蕖能有你一半伶俐,也不会让人生生扒了指甲去。”
镜丹嗓音颇尖,“孟侧妃,您是想说我栽赃陷害芙蕖了?”
她摇摇头,“这是你说的。我并没这样说过。”
芙蕖忽然抬起头来,“皇后娘娘容禀,我家主子自入宫以来一直规行矩步,事事以太子、太子妃为先。此事与她当真无半点干系。
至于刚刚镜丹所说,奴婢今日是碰上了镜丹不假,之所以碰上镜丹,是因为昨天有内侍来传旨,调令东宫所有女婢前去晾晒藏书楼。奴婢急着去,才无意中撞上镜丹。”
皇后听完她二人辩驳,摇头道:“芙蕖,你也算是忠心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们主仆一口咬定不是你们所为。既如此,那便搜宫——”
6
大殿里灯火通明。
萧瑶琴苍白着脸色出来求情,“或许此事尚有隐情。孟氏天真烂漫,绝不是歹毒之人。极有可能是芙蕖背了孟氏一人所为。”
孟妤跪在底下开口:“太子妃不必多言。若是芙蕖做的,那便一定是我做的。”
皇后道:“你可听见了,且去歇着吧,如今你的身子最为要紧。”
见萧瑶琴投过眼神来,孟妤唇角泛起冷笑。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今日拔了芙蕖的指甲,教自己在这里长跪,既然说要去搜宫,那自己的寝殿里也一定藏了让自己百口莫辩的东西。
怕得多了,也便不怕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就算是死,她也得和着血泪在宫墙上写几个大大的冤字。
约莫一炷香时辰,前去搜宫的宫人纷纷回来。
为首的将东西呈上来,言在孟侧妃寝殿里发现了滑胎药,除了滑胎药以外,还有一幅画像。
芙蕖眼底惊诧,她明明已同小姐将宫里莫名出现的画像焚毁。却又瞬间了悟,既然有人能在小姐寝殿里放进一幅画,必然能放进第二幅、第三幅。
无非就是担心搜宫的时候,这画搜不出来而已。
内侍将画像呈上,皇后将画慢慢展开,只需一眼,便知画中之人乃孟妤。她身边随着的人皆是宫中的老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呈上些不相关的东西。
细看之下不禁勃然大怒,将这画狠狠掷在地上,呵道:“孟氏【创建和谐家园】!竟敢惑乱宫闱!”
此画的笔触、题字、私印皆指向了一个人——二皇子周清!
她目光如刀子一般,狠狠划向孟妤。
众人纷纷跪了一地,孟妤面色不改,“这幅画我从未见过,它不是我的。”
皇后更怒,“你还敢狡辩!”
正当气氛僵到极点时,孟妤怀疑,若是再有人给皇后添一把火,她会不会当场让人将自己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