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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官员都紧张得低着头，不敢说话，却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从上位传来的压力，官阶稍低的几个人，不消片刻，里衫就被冷汗浸湿了。
北殷王朝上下，谁不知道？
惹谁，都不能惹世子殷诚安，不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连众皇子也要让他三分。所有封王封爵的皇族中，只有这一位能留在京城中，足以见得这王爷府的地位。
十三年前，匈奴北侵，是晋王爷多次带兵出站，将匈奴赶出了百里开外，不敢进犯，但最后一次战役中，多次负伤的晋王爷也惨遭偷袭，命丧北疆。
可惜，晋王爷当时是众皇子中最看好的一位，要是能撑到回京，必定能入主东宫，登基称帝。
晋王爷死后，当时还是大皇子的当今圣上成为太子，登基之后更是嘉奖晋王府上下众人，赐黄金白银千万，封地万顷，不必搬往封地，可以永远居住在京城。
虽然晋王走得突然，但唯一的世子殷无离却有后来居上之势。七岁览天下万卷，九岁百步能穿杨，能文能武，惊才绝艳。传闻十岁时，还在其父晋王爷的战役中出谋划策，大胜北匈奴。
成年之后，他本可以继承爵位，可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
所有人汗毛卓立，唯有三皇子脸上却像是带着笑，等着看好戏。
殷无离目光一转，脸上的冰霜瞬间褪去，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再开口时，声音一派淡然。
“水心怕生，我让她提前回去休息了。三皇子要是想看，下次本王可以当她出来。”
殷诚安脸上的笑容扭曲了一下，不依不饶道：“没想到世子和洛姑娘的感情竟然这么好，本皇子之前还听说你是被迫的，堂堂世子，娶个商家的女儿，怕辱了你的地位。见你这么喜欢，我就放心了。”
殷无离只是淡淡一笑，眼中透出看不出的情绪，又像是一汪寒潭，猜不透，摸不着。
“本世子与水心的感情自然是最好的。”
本来今天三皇子过来，就是想要借洛水心的事，好好羞辱羞辱殷无离，可没想到他竟然一点也不在意。
三皇子脸色有些不愉，瞪着他咬牙道：“既然这样，父皇也可以放心了。今日出宫前，父皇还命人送来九龙玉杯，做你的新婚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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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玉杯可稀世珍宝，皇上十分喜爱，没想到竟然会割爱世子。
两个随身太监捧着绒布盒子，呈到殷无离面前。
殷无离拾眸一看，稍稍掀开盒盖，一阵华光乍现。他却只是不咸不淡道：“多谢陛下。”
甚至没有起身。
殷诚安看到他的模样，愤愤仰头，一口饮干了杯中烈酒。
和浮光阁相隔大半个庭院的清安院中，洛水心正跟着几个丫鬟往里走。
她有意慢了两步，跟在他们身后，一边假装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得越多，她越是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一进门，洛水心却皱起了眉。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红砖绿瓦，雕梁画栋，虽然称不上是金碧辉煌，但也算得古香古色，唯独这清安院十分破落。
两扇木门悠悠晃动着，像是个年迈的老朽，随时可能入土为安。
院子里一片荒芜，满地都是枯黄的野草，角落里的花也枯了，唯独一棵树还又干又瘦，孤零零地挂着几片叶子，树下的石桌上落满灰尘。
不远处的房屋也透着老旧的气息，里面透出昏暗的灯光，放一放都能当鬼屋了，但周围的人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洛水心撇了撇嘴，大致能猜出这个身体的主人，在这王府中是什么地位了。
几人带她进了门，便道：“洛小姐，奉王妃的吩咐，从今天开始的一个月，您不能离开清安院。”
“知道了，知道了。”洛水心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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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一走，洛水心就嫌弃地扯了扯自己衣领。这衣服又厚又重，而且还湿透了，闷在身上十分难受，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可这些衣服里三层，外三层，一时间还扯不开。
她一边拉扯，一边推开房间的门走进去。
屋子里看上去还算干净，还是一样简陋，简简单单的桌椅烛台，房间不大，却显得十分空旷。
“过得也太心酸了吧？这不是王府吗？”
洛水心抱怨了一声，偶像剧害人不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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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正想着，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洛水心吓了一跳，倏地回头，目光锋利，就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女从里屋飞奔出来。
“小姐，你没事吧？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小脸圆乎乎的，看上去年纪不大，还带着婴儿肥，还算可爱，但此时却一边拉着她，一边吧嗒吧嗒往下掉泪珠。
“究竟出什么事了？快，小姐，先换衣服，不要感染风寒……我要怎么和老爷交代？如果被老爷知道的话……”
“等等。”
洛水心拦住她。“你是谁？”
少女惊讶地看来，紧接着脸色一白，惶恐地后退几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姐，小姐，是霜儿的错，霜儿刚才应该和小姐一起过去的……”
洛水心低头看着她，心思一转，质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跟我一起？”
霜儿连忙摇了摇头，更是慌张。
“霜儿劝过小姐不要去，可小姐执意要走，还不让我跟着……”
洛水心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闪烁着寒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着。
“你知道会出事？”
“嗯……”
洛水心目光一扫，跪在地上的霜儿瑟瑟发抖，着急解释道：“王府里的人对小姐都……不太好，今天世子明明在设宴，怎么还会投信请小姐去庭院赏月呢？那封从窗户丢进来的信实在可疑，可是小姐却执意要去，说这是世子第一次邀请，一定要赴约……”
敲打着桌面的手指顿时一停，洛水心开口道：“那封信还在吗？”
“在的。”霜儿迅速将一封信拿出来。“霜儿担心小姐会用到，一直好好收着。”
洛水心在信纸上一扫而过，看到上面的字，差点喷出来。
——有水心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今夜月色正浓，若有美人作伴，就连月色也会更美。
“这是世子送过来的？！是来专门恶心人的吧？”
“是从窗户丢进来的，霜儿也觉得有些不对，小姐嫁过来的半个月，世子从来没有到清安院看过小姐，也不会这么说话。”
洛水心迅速将信纸丢到一旁，像是怕脏了自己的手，眼中透出几分疑惑。
这么简单的套，连这个丫鬟都看得出来，这个身体的主人怎么看不出来？
想着，她脸色微微一沉，冷声道：“霜儿，你明知道我会有危险，却不跟我过去，没有罪也有错。你告诉我，当初我是怎么嫁过来的？交代过你什么？”
霜儿连忙跪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解释。
“三个月前，小姐在太傅的宴席上见到世子，一见倾心，便让老爷向陛下求了一个赐婚令，花了不少银子。”
“我是……世子妃？”
霜儿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小姐只是一个妾侍……”
洛水心脸上的表情差点崩坏，震惊道：“你的意思是……我只是一个妾侍？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妾侍？！花这么多钱，就买了一个妾侍的地位？”
霜儿笑了一下，语气是十分骄傲。
“小姐不用担心，洛家是京城首富，这点银子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就连嫁妆的规模，也远超其他公主呢。”
首富！
洛水心一阵狂喜！
看来上天待她不薄，上一世她当了十年珠宝大盗，偷出无数珠宝，却因为黑市压价，再除去日常开销，经常穷得叮当响。
没想到重活一世，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京城首富！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探过身体，眼睛有些发亮。
“霜儿，你先告诉我，我家有多少钱？”
霜儿不解道：“北殷朝几乎五分之一的土地都是洛家的，每个城镇也有不少商铺，光是京城，就有一半的商铺属于洛家呢。小姐成亲的时候，老爷给的嫁妆就有三千两黄金，五十家商铺和一百亩良田，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洛水心脑海中的计算机打得噼里啪啦响，越算越开口。只是一想到这个洛水心现在的身份，就糟心得不行。
堂堂首富的女儿，没想到竟然给人当妾侍。要是好好经商，万贯家财在手，到时候想要多少男人都行，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小姐。”霜儿颤抖着声音喊道。
洛水心迅速收回心神，却见霜儿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根藤条。“一切都是霜儿的错，小姐要罚要打都可以。”
洛水心扬起了眉，目光在藤条上一扫而过。
“我经常打你？”
霜儿点了点头，慢慢掀起自己的裙摆，修长的小腿上，竟然全部都是青紫的伤痕！她低声啜泣着，又转身解开身上的衣服，就连背上也都是横七竖八的伤痕，旧伤和新伤叠加在一起，触目惊心！
☆、第四章 九龙玉杯
洛水心微微皱起眉，声音沉了下来。“这些都是我打的？”
霜儿低着头不说话。
洛水心看着她身上的伤，大致也能猜到，为什么继续道：“他们都怕我，恨我，那你呢？”
“霜儿不敢！”霜儿连忙摇了摇头，一阵惶恐。
“说实话！”
霜儿吓得抖了一下，哭着道：“霜儿是被小姐从乞丐窝救回来的，从小跟着小姐。小姐出嫁前，老爷也吩咐，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现在小姐出了事，本来就是霜儿的错。”
闻言，洛水心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托着她的双臂。“起来吧，这件事不怪你。”
霜儿瞪大了眼睛，似乎被吓了一跳。
洛水心脸色一冷。
“你继续跪在这里，谁帮我换衣服？”
“是，是！”
霜儿连忙点了点头，飞快拿来一套干净的裙装要帮洛水心换上。
洛水心本来想要让她离开，但想到现在的身份，只好坦荡地抬起手。霜儿脸上还挂着泪痕，似乎还有些害怕，看来是被以前的洛水心给欺负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