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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吵架天黑之前必须和好,不然天黑的时候真的很尴尬。”
发了一顿脾气甩袖走人,现在又被迫和苍恕关在一起的苍星垂确实感到很尴尬,同意道:“……可以。”
“没问话也无所谓,很显然,问题不在它们,而在我们。我们身上的毒根本没有解,那个笼子毁了,上面的阴怨也散了,现在我们又换了个笼子。”苍恕叹了一声,“好歹这次是人。”
“凡人。”苍星垂强调道,“还不如仓鼠呢,起码容易藏。”
他说到这里,苍恕脸色忽然一变:“糟了,小灰……它还在山谷里!”
“我们上次买了那么多吃的,还有两棵糖葫芦树,足够它撑上很久了。”苍星垂道,“眼前最紧急的事不是这个。”
苍恕点头认同:“嗯,得赶紧找出解脱之法……”
“也不是这个。”苍星垂打断他说,“是你。你好像快死了。”
苍恕一愣,这才定下心神来仔细查看自己变化成的这凡人之躯——四肢都明显戴过重镣铐,腕部磨得溃烂淌血,而两个手腕处似乎不只有镣铐磨伤的痕迹,连同脖颈一起,有一条条血痕【创建和谐家园】辣地疼,就仿佛有人拿利器反复地划伤那几处。
先前仓鼠笼子中两只仓鼠争斗而亡,他和苍星垂便化成了那两只仓鼠,如此看来,现在化成的两个凡人也该是先前死在这狱中才对。
“这位好像是【创建和谐家园】而亡。”苍恕判断道,“原来凡人疼成这样就是快死了啊。”
“不一定是【创建和谐家园】。按照先前仓鼠笼子的表现来看,致命伤并不会留下,比如我现在就一点伤都没有。”苍星垂冷静道,“虽说没有致命伤,但我看你的样子也撑不了几天了。”
光线太暗,他伏下身子凑近看苍恕的状况,苍恕看着这张陌生男人的脸,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道:“你……别凑这么近。”
苍星垂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你当我就好受吗?你变的这凡人一副勾人的样貌,看着就不是好人。”
“别这样说别人。”苍恕有气无力地说,“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弄清楚了才好想脱身的办法。”
苍星垂道:“这还不简单吗?”
他随手抄起干草堆边的一个破瓷碗,扬手用力一扔!
“咔啦”一声巨大的脆响,瓷碗被击碎在了铁栏杆上,顿时惊起了拐角处的一阵急促奔跑声。
两个狱卒跑来查看情况,等他们看清楚这牢里的两个人之后,又吓得连滚带爬地跑走了,一路跑还一路喊。
“不、不好了!废太子活了!废太子活了!”
第24章 解衣
两个狱卒吓得鬼哭狼嚎,一溜烟的就不见了,跑得比受惊的仓鼠还快。
苍恕叹道:“好吧,看来我变化而成的这凡人就是那个废太子。”
苍星垂道:“你怎么知道你是太子?说不定是我呢。”
“我们在那个小城里听过废太子的故事,记得吗?”
苍星垂略一点头:“那个被自己护卫一刀捅死在狱中的倒霉太子?身份倒是合得上。怎么,我们还在那个什么国里吗?”
“大夏国。”苍恕提醒道。
“管它叫什么。”苍星垂并不在意道,“这种灵气稀薄之地,凡人的寿命不过弹指几十年,王朝撑得久些的也就几百年而已,一个个记住你也不嫌累。对了,现在凡间有多少国度?”
“凡间的朝代更迭过于频繁,现在有多少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离开神庭之前,凡间局面稳定,背后有修仙者支撑的超级大国、普通的凡人王朝和零零散散的边陲小国,加起来也只有半百之数。”
“半百?”苍星垂道,“那是够少的,怎么,出现了能统一一方的超级大国吗?”
苍恕本想摇头,但脖颈处太疼了,只好作罢,口述道:“并非如此。如今的凡间,最大的势力不再是国度了……而是修仙宗门。一个修仙大宗可以轻易灭掉凡人的王朝,在一些灵气旺盛之地,修仙者聚集,国度衰落,只剩修仙宗门割据领地了。”
苍星垂扶住他的后背,让他能半坐半靠在自己怀里。虽然知道这是苍恕,但苍恕此时的脸实在不对他的胃口,他转开脸不去看怀里的人,只在神识中回道:“这些修仙者总有一天要霸占整个凡间,到时候谁都不愿意进入轮回了,我倒要看看鬼界怎么办。”
“怎么会呢?灵气旺盛的毕竟是少数地界,能修仙之人又极少,九成的凡人甚至一生都不会知道这世间还有修仙之人的存在,知情者之中真正能踏上修仙之途的也是万里挑一,而那些人与寻常的凡人也几乎无甚牵扯了。就像大夏国这样的王朝,虽说还算鼎盛,但地处灵气稀薄之地,国内没有修仙者,也不会有哪个修仙者费心来寻他们的晦气……”
“你怎么还有力气说这么多有的没的?”苍星垂道,“我看你现在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得一直说话,不然就……太疼了。”
不知道那凡人生前有没有被四肢的伤痛折磨得痛不欲生,从他还反复自划伤口试图【创建和谐家园】的情况来看,他的耐受力大概是很强的。然而从诞生起就几乎没怎么受过身体上的伤害的慈悲神君却很不耐疼,他有些受不住,需要不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娇贵。”苍星垂这样嘲道,可他到底还是更小心地揽住怀中人瘦弱的腰背,避开他的伤处,“上一次,笼子打开之时,我们就重获了天地感应。”
“嗯。”苍恕知道他在故意和他说话,让他不至于疼晕过去,强撑精神地回道,“若是同样的路数,这个牢笼一旦打开,我们就不至于一点神力都使不出了。虽然是以变化之身使用神力,处处颇感受限,但是只要能用,这个大牢对你我来说不算什么。”
苍星垂醒来后早已查看过监牢的铁门,他道:“门上挂了三把大锁,全都需要钥匙打开。”
虽说他变化的这凡人似乎是个筋骨强健的习武之人,但凡人之躯显然无法突破那些硕大粗重的铁链和铁锁。
“看来只有想办法骗狱卒开门了。”苍恕苦中作乐地说,“还好,有上次的规律可循,这次我们到底有些经验了,不再两眼一抹黑。”
他正说着,阴暗的大牢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说话声。
“……这话你们也敢胡诌!如今陛下的天耳卫无处不在,要是这种犯了忌讳的胡言乱语传到陛下耳朵里,何止你们的脑袋,连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我们不敢胡说啊!大人,我们都瞧见了,瞧得真真的,那废太子……”
“你还敢乱嚼舌!他们的尸身还是你们亲手拖出去的!”腰间佩着一把宝刀的狱卒头领斥道,转过了弯道,“我倒要瞧瞧,你们在搞什么装神弄鬼的把戏……”
苍星垂和苍恕自从听见声音就都转头看着那拐角,狱卒头领一拐过来,目光就与两人直直地对上了。
两个陪着他回来的狱卒虽早已知道这两人在,还是吓得两腿战战,大气不敢出,从牙缝里挤出战战兢兢的声音来:“大人,您、您看见了吗?那里面,是、是不是……”
“啊啊啊!鬼!鬼啊!”狱卒头领尖声狂叫,撒腿就跑,“不好了!废太子变成厉鬼回来索命了!”
他这么一跑,两个小狱卒更是吓破了胆,也大声惨叫着“有鬼”,跟着逃命去了。
“……”苍星垂无语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牢门前,“我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这是做了多少亏心事才怕鬼怕成这样啊。”
“他们必然要去禀告更高层了。”苍恕道,“我们最好在下一次有人来探查时就解决门锁,不然惊动的人越多越不容易脱身。”
苍星垂说:“我知道。刚才就想试了,他们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但愿下一次来的人胆子能大一点。”
“你要怎么试?”
“你别管了,躺着装死就行。”苍星垂道,“指望着你演戏骗过他们,怕不是再等一万年也出不去。”
苍恕也知道自己不会撒谎,闻言就真不管了,全然指望着苍星垂。这万年里,神界事事都指望着他,这还是万年来第一次,苍恕感受到了依靠别人的新奇。
冬天还未过去,这牢中阴寒刺骨,他感到越发地虚弱,只能无力地靠倚在苍星垂的怀里,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真不公平啊。”苍恕虚弱地说,“怎么每次都是我在生病?”
“胡说。那只白仓鼠身体好着呢,在黄泉边压着那只黑仓鼠咬,鬼差拽了好久才拽开。是你自己非要洗毛。”
苍星垂一边这样驳斥他,一边在这寒冷的冬夜里解开了衣襟,让苍恕冰冷的身体直接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第25章 解锁
苍恕为这温暖喟叹了一声,到了这种濒死的边缘,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了,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缩进了苍星垂怀里。
“魔尊,”他说道,“上一次你说,我曾经哭着求你别走。”
“你怎么记仇记到现在啊?”苍星垂抱了一个看着并不认识的男人,正是满身不自在,心不在焉地说,“那是我……”随口开了个玩笑,恶意的那种。
他还没说出后半句,就听怀里的人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哭了呢?我明明是在你走了以后才哭的。”
苍星垂愣了一下,仿佛没听懂似的,重复道:“我走了以后你哭了?”
“对,我梦到了。”
“不可能。”苍星垂断然道,“慈悲神没有眼泪,你是不可能哭的。”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你选择坠下九重天,还带走了那么多天神,于神庭来说确实很遗憾,对神族也是一记重创,可是……我为什么要哭呢?”
“梦里的事当不得真。又或者你睡糊涂了,也有可能是先前在怨气毒瘴里待得太久,你得了臆想症。”苍星垂连着说了好些理由,似乎急于否认这件事,最后他又重复一遍:“不可能的。”
苍恕艰难地抬起手,这变化之身的掌心当然空空如也,但他说:“那个时候,我接到了那滴眼泪。他们说上神的泪水可凝结成晶,原来是真的——魔尊,我也觉得这事有些荒唐,可是我的慈悲神座上镶着一颗水晶,这万年来我一直很疑惑,那颗水晶从哪里来?现在……我知道了。”
苍星垂浑身都僵住了,似乎不能接受这件事。
“我甚至有些怀疑了。”苍恕自言自语地小声说,“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别的梦……”
他的音量只如细弱蚊吟,然后越来越弱,后面完全听不见了,苍星垂一惊,回过神来,晃了晃怀里已经闭上眼的人:“慈悲神?”
苍恕皱起眉,闷声应道:“嗯。”
“别睡着,会死的。你要是快死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要在赶你断气前掐死你。”
“嗯……好……”
他耐不住凡人的病痛,撑了这么久,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只能勉强回应。苍星垂把他抱起来,试图让他舒服一点,眼神看向牢门外。
现在可不是纠缠往事的时候,解开这个牢门的锁才是眼前的第一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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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头领点头哈腰地领着一个面色阴沉的瘦子一路走进大牢最深处。
那瘦子通身玄色锦衣,胸襟上绣满了银色云纹与水波纹,腰间挂着一个银牌,牌上无字,只刻着一只耳朵样的纹案。
他们拐过最后一个弯,只见最顶头的牢房里果然有两个人,一坐一卧。
狱卒头领两股战战,大着胆子说:“天……天耳卫大人,您看……”
那个天耳卫眯起眼睛细看,那两个人果然就是已经死去多日的废太子和杀了他的护卫。此时废太子侧卧在干草上,看不出是死是活,那满脸凶恶的护卫坐在一边,虎目圆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即便天耳卫见惯了阴暗事,瘦子也被这诡异的情景震得一时停住了脚步。
“这,这是不是厉鬼啊!”狱卒头领吓得快哭了,“要不去请驱鬼道士……”
“你是天耳卫?”那个护卫忽然粗声粗气地开口道。
他这一开口,狱卒头领吓得又往后连退了几步,倒是那瘦子很是稳得住,道:“正是。霍统领杀过那么多天耳卫,怎的如今不认识这一身云水服了?”
……这是有仇啊。勉强撑着精神听的苍恕很是担心,在来人看不到的角度拽了一下苍星垂的衣服,示意是不是换个演法。
苍星垂却毫不受影响地说:“你来得正好,我有要事禀报陛下,你且寻个合适之处,事关重大,不可有旁人在场。”
那瘦子一愣:“……什么?”
“听不明白吗?太子已废,方才我和他也已恩断义绝,我要向陛下投诚。”
狱卒头领忍不住道:“投诚?你说投诚就投诚,你是人是鬼啊!”
“什么人啊鬼的?”苍星垂扮演的霍统领斥道,“你们这些狱卒疯了?我进来送个饭,你们全疯跑出去做什么?”
送饭?狱卒头领与瘦子对视一眼。姓霍的是来送过饭,可进去没多久就用身上藏着的匕首刺死了太子,随后又用那匕首自尽了,而且,那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现在他怎么仿佛又回到了那时似的……
若真是鬼,早出来了,虽然情况诡异,但看来还是人的多……瘦子思忖片刻,反应极快地抓住重点问道:“你说要向陛下投诚,我如何信你?”
“我本想取了太子首级献给陛下,但偷带进来的匕首找不到了。”
匕首早扔了,当然找不到了,狱卒头领心想。
“我转念一想,陛下早年受废太子磋磨颇多,也许留着折磨会更好,故而我现在不杀他了,为显诚意,我愿意向陛下献上十一皇子的现在的下落。”
凡间皇家夺嫡的戏码,苍星垂当战神的那数万年里看了没有上万次也有几千次了,随便编两句话是信手拈来,那瘦子听了果然更信了几分,但他还是嗤笑道:“你知道十一皇子在哪里?如何证明?若是你诓我呢?”
“边陲的丰城边上有个小村落。”苍星垂道,“太子安排了一个小院让他们在那里落脚,但是不长久,很快他们就会转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