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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合笼蛊》-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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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应该在你恢复神身时杀了你才对。”

        他轻叹着,那话里找不出一丝玩笑之意。临死前展露的恨,是最真最刻骨的恨。

        白色毛团扭过头来盯着他看,一瞬不瞬。

        苍星垂没有等到回应,又见苍恕看着他就不动了,不由道:“至于这么震惊吗?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想杀你。”

        “不、不是。”苍恕愣愣地看着黑色毛团那一侧的笼子外面,“小灰好像在吃结界。”

      第19章 种树

        苍星垂已经放弃了纠正苍恕的叫法,不太在意地说:“吃就吃吧,你管它吃什么呢。对了,‘节节’是什么东西?”

        “结界,封印结界!”苍恕说,奈何仓鼠的前肢太短,他没法指方向,只能口述,“看你右边。”

        苍星垂顺着白色毛团的视线扭过头去,正看见灰毛小仓鼠吭哧吭哧地把透明结界往嘴里塞,仿佛在吃一块薄而透明的布。

        苍星垂:“……”

        一黑一白两只毛团眼睁睁地看着灰毛小仓鼠一点一点地把结界塞进嘴里,直到最后结界彻底消失了,这两只毛团还挤在一起,忘记了动弹。

        原本只有白色毛团一半大的小仓鼠这个月伙食很好,也稍稍长大了一圈,现在已经有黑色毛团一半大了。它开开心心地把结界塞进了嘴里,又在笼子边的小石头堆里挑拣到了一块光滑圆润的漂亮石头,继续往嘴里塞。

        “等等!”苍星垂总算反应过来,“嗖”地蹿出了笼子,黑衣的魔尊一眨眼的工夫就把灰色小毛团抓在了手里,“石头不能吃!”

        还在怀疑世界的苍恕晚了他一步,白衣的神君出现在笼子外面的时候,那颗圆润的石头已经消失了。

        “这……它吃下去了?”苍恕问。

        “嗯。”苍星垂脸色难看地捏着灰色毛团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试图想个办法。

        吞噬有神力的结界,说不定是这只小仓鼠成妖的修炼方式,虽然听起来绝对是邪魔外道,但好歹可以吸收,那么大一块石头吞下去就很要命了。

        它并不自知,但它毕竟为苍星垂和苍恕解决了一个【创建和谐家园】烦,他们总不能刚受了恩就看着它乱吃东西死去。

        小仓鼠被苍星垂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的,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什么,用小小的前爪挤了挤自己的颊囊,吐出了一颗光滑圆润的石头,放在苍星垂手上。

        苍星垂难得愣住了:“……它从哪里吐出来的?”

        “我告诉过你了。”苍恕木然地说,“它可能被我们或者笼子影响,出了点岔子,变成乾坤袋了。”

        小仓鼠见苍星垂没拿那块漂亮的石头,趴在苍星垂的手心里歪头想了想,又捧起来往苍恕的方向推了推。

        苍恕伸手接了,给它顺了顺毛。

        它这才开心了,又挤了挤自己的颊囊,吐出来一颗大坚果来开始啃。

        “这可不像是正常成妖的路子。”苍恕轻柔地抚着小仓鼠的毛,轻声说。

        吞噬他人的力量化为己用,听起来就不太妙。苍星垂抬眼看苍恕,他们一个托着仓鼠,一个在摸仓鼠,离得极近,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清楚彼此眼底的神色。

        “怎么?慈悲神号称救苦救难,怜悯众生,现在却想着要大义灭亲了?”

        苍恕轻轻一皱眉:“你胡说什么?无论用哪种方式生存,都是苦难众生之一罢了。只是……如此的话,它会活得艰难很多。”

        苍星垂嗤道:“有我养着,能艰难到哪里去?你就是想得太多。”

        “我也会看顾它的。”苍恕负责地表态,“说起来……它吃掉了你我合力设下的结界,为什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按理来说,哪怕那结界实在有些小,包含的神力有限,但毕竟是太初神的神力,仓鼠又是这么小的一只,吞下去就是原地飞升去妖界也不奇怪。

        “还没消化吧。”苍星垂把小仓鼠全身上下都捏了一遍,除了觉得手感不如雪白大毛团之外,没查出什么异样,于是把它放在地上,任它自己跑走去玩了。

        没有了小仓鼠,苍恕猛然发觉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到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听苍星垂用一种危险的语气说:“既然不用死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背后的人揪出来。”

        苍恕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将私情抛到正事之后——虽然先前他也没有过什么私情就是了,听了这句话,他很快压下了心中纷杂的情绪,正色道:“此事是不是有人蓄意为之还要另说,但确实出现了一个你我认知之外的东西,这种毒或者术竟能无视我们的封印,这太过诡异了,有违天道法则。”

        只因为自己的法术失效,便断言“有违天道法则”,这句话换作这天地间其他任何人来说都是妄言,只有鸿蒙初开时就诞生的太初神说出来,是最最天经地义不过的。

        这天地六界由他们一手建立,法则秩序由他们制定,运转轮回由他们维护,若是有什么事情脱离他们的掌控,那么这片天地危矣。

        “我们不能再任由这笼子上的诡异之术日日发作了。”苍恕沉思道,“不只小灰变成了乾坤袋,你我都受影响颇大,越来越心神不稳,我们应该……”

        “心神不稳?”苍星垂奇怪地说,“我没有啊。”

        苍恕回想了这些天他们发生冲突的次数,笃定地说:“你有。”

        苍星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没有。我这些天已经很平和、很收敛脾气了,要不是和你约定了休战结盟,我是不可能这样好好和你说话的。倒是你,从第一天出无间之渊的时候起就说自己心神不稳,我看你最近确实脾气见长,可见这玩意儿对你影响确实很大。”

        慈悲神活了数万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评价他“脾气见长”,苍恕一时听住了,还无法反驳——就连他自己都反思过,是不是对苍星垂的态度太差了。

        影响是很大,可最大的影响不是他的脾气,而是别的……苍恕又想到了那个旖旎的梦,移开了目光不去和苍星垂对视,含糊道:“对……总之,我们得尽快解决每天晚上被迫合笼这件事,不能再接触这笼子了。”

        没有了扰乱心神的元凶,他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不会再动不该动的心思。

        苍恕还在思索,苍星垂说:“砸了吧。”

        封不住就干脆砸掉,果然是苍星垂的办事风格。

        苍恕想了想,谨慎道:“天亮再砸吧。人间的白日对我们有利,万一有反噬,我们也好应对。”

        神界是永远光明之地,人间刚刚被开辟时,却要忍受黑暗之苦,启明神就是那时被赋予了照亮人间的责任。从那之后,人间便有了日夜更替,日光照耀时,是大地灵气更旺盛的时候。

        苍星垂也同意,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这个夜晚尤其漫长,经历了一个不太愉快的白天和曲折离奇的黄昏,再变成团子若无其事地挤在一起睡觉是不太合适了,两人分开去了山谷两端,各做各的事。

        苍星垂无法忍受自己力量弱小,因此想也知道,虽然天地感应之力滞涩,他还是去合目修炼了。

        苍恕绕着插在地上的那一杆糖葫芦转了两圈,挑出了最饱满的一串拔下来,边吃边思考后面该怎么做。

        ·

        东方现出天光的时候,苍星垂睁开了眼。他扫视了一圈山谷,飞落到苍恕身边。

        苍恕正在将凝起的水团浇在两个浅浅的土坑中。

        “你在干什么?”苍星垂问。

        “种糖葫芦。”苍恕说,“我埋了两颗果子进去。”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直接灌进神力催熟不就好了。”

        苍恕摇摇头:“这种时候,怎么能把神力浪费在这种私……”

        他还没说完,苍星垂一指点向了那两个土坑,嫩苗破土而出,瞬息便长成了两棵紧挨着的郁郁葱葱的大树。

        冬日的晨光照进山谷,照在这两棵果树上,给树下的两人投下了一片温柔的阴影。

        “慈悲神,这万年里我经常想,当初离开神庭真是个正确的选择。”苍星垂负手站在树下,“你贵为众神之首,可就连一棵果树都不能随心所欲地摆弄。”

        苍恕定定地看着苍星垂,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是众神之首。”

        苍星垂直白地称“离开神庭真是个正确的选择”,这句话仿佛一根刺扎在苍恕心里。神族分裂虽然是因他们二人的分歧而起,可并非苍恕所愿。以神族为荣、以天下为己任的慈悲神,大约是最不想看见神族分裂的人,而苍星垂不仅当年选择了叛离,而且直到今天都还在为此庆幸。

        ——他竟然在庆幸苍恕有生以来最遗憾的事。

        苍恕有一点生气了。他不该对任何人生气,可是这是唯一可以与他平起平坐的苍星垂,只有在他面前无须……不,苍星垂都说他脾气见长了,他最近确实任性了一点,很可能是被无间之渊或者笼子影响了。

        但气还是很气的。苍恕正暗自纠结要不要出言与苍星垂争论,忽然头上被轻轻一触。

        苍星垂也没有种过凡间的糖葫芦树,不知道结果要几时,神力灌得少了些,这会儿树上的果子倒是已经红了,可还没有长出外面那层晶莹的糖壳。

        他信手摘了连枝的两颗,插在了苍恕的发间。

        苍恕抬起头看向他,伸手碰了碰自己头上的果子,眼里带着点茫然。他的肤色雪一般白皙,如上好墨缎的黑发上缀着耀眼的一点鲜红,这些绝色碰到一起,全部落到了苍星垂眼里,沉淀成了他深沉的眸色。

      第20章 玩球

        苍恕觉得自己或许终于也和苍星垂一起疯了,因为他竟在苍星垂那沉沉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压抑极深的、痛苦的深情。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竟有种荒谬的错觉:苍星垂是深爱着他的。

        苍恕忍不住出声说:“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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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他已经是魔尊,而非神君了。这山谷里的时光只是一个意外,他和苍恕一起害死了轮回神,而他又与神庭决裂,从前的那些日子,他们永生永世也回不去了。

        苍星垂被这声“魔尊”拉回了所有的思绪,眸中也瞬间重新清明起来。他自己沉湎在回忆里,此时回过神来,却迁怒于苍恕,盯着那一串他亲手戴上去的红果道:“你戴着这个很不好看,远远比不上我爱侣曾经树下戴花的半分姝色。”

        苍恕被毫不客气地评判了一顿容貌,不由觉得莫名其妙。方才碰到了头上的红果,他心中还一阵柔软,觉得苍星垂这样杀伐果断之人原来也有这样细腻的时候,却原来苍星垂这么做只是为了贬低他而夸赞自己伴侣的美貌罢了。

        不仅仅是莫名其妙,苍恕心中堵得发慌,不知为何很不舒服。

        “既然不好看,我不戴就是了。”他说,极快地扯下了自己头上的红果,递还给苍星垂。

        眼见苍星垂收回那两颗果子,苍恕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忍住,又添了一句:“魔尊还是留着给尊夫人戴吧。”

        这可能是生性宽容的慈悲神有生以来第一次拿话去刺别人,结果出乎他自己的预料。

        苍星垂显然没有料到有这么一句话等着自己,他拿着那两颗红果的手一顿,几乎是立刻就被激怒了。

        “你说得对,我要留着给他戴。”他语气森然道,“我送过他那么多东西,哪一件不是天地罕见,无价之宝?虽然他并不稀罕,全都还给我了,但我还是要送的,谁叫我那么爱他?当然了,我知道他也是爱着我的——这全都是你的错!”

        苍星垂看上去简直有些疯癫了,苍恕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退,他没有感觉害怕,却隐隐有那么一点……心疼。

        他生而为战神,如今是一界之主,是这天地间最尊贵无上、最傲慢自负之人,可是却因为爱而不得,生生把自己逼成了这副模样……

        和长乐神女分离的这一万年,苍星垂过得很痛苦吧?

        苍恕抿了抿唇,心中挣扎一番,最终还是善良和同情占了上风,劝慰道:“她不是不稀罕……她其实过得也不好。”

        这下轮到苍星垂莫名其妙了,他看着苍恕:“谁?”

        “长乐神姬。”苍恕不太情愿地说出这个称号,“她……这万年里与和合神君走得很近,经常出入第九重天。”

        第九重天是和合神君的居所。苍恕先前从未深想过,现在却都明了了,他垂下眼眸看着草地,继续道:“想来,她是去询问姻缘未来吧……我听说她每次拜访完和合神君,总是唉声叹气。你知道,她受天道宠爱,以前从没有不顺心的事,现在却常常愁眉不展。”

        苍恕不常与人聊天,他的身份也注定了没有人能与他聊天,所以他不太会闲聊,聊起来总是东一句西一句,思维很是跳跃。苍星垂太了解他这个特点了,这才忍住没有打断地听到这里,可是见苍恕说了几句以后越来越离题万里了,他忍不住问道:“长乐神姬愁眉不展,那不是神庭的问题吗?关我什么事?”

        苍恕似是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就算怨她选择了我这一边,也不要说这么绝情的话。我们进无间之渊的时候,她还给了你祝福。”

        苍星垂甚至都顾不上发火了,一头雾水道:“什么祝福?愿君好运?那不是在祝你好运吗?你在无间之渊里确实运气绝佳,不然你怎么可能活着撑过一年?”

        “那个‘君’不是指我一个人。”苍恕说,“魔尊,你在渊底难道运气不好吗?除了最后你为了救我主动撞上的那个锥刺,你甚至整整一年没有被偷袭过。”

        ……这倒也是啊!完全没有往那个祝福上面想过的苍星垂也有些蒙了,问道:“那她为什么也要祝福我?”

        问出这句话,苍星垂已经有了些模糊的想法。和合神君如今不仅掌姻缘,也掌命运,莫非长乐神姬得到了什么有关命运走向的指示……

        他正严肃地思索着,就听见苍恕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我想,她还爱着你。”

        她还爱着你……爱着你……爱……

        苍星垂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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