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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灯光下,陆严的眼睛像是礁石间的水母,柔软又发着光。
他替我理顺汗湿的头发,恶劣地在我唇上咬了一口:「还不是吃准了我太爱你。」
我懒洋洋地应声:「乖,我也爱你。」
「那下次换你道歉?」他挑眉。
「才不。」我捧着他的脸,抬身迎上去,「你永远也别想,陆严,你离不开我了。」
那时的我,骄傲又笃定,总觉得陆严的喜欢能持续到永远,总觉得他永远不舍得我伤心。
没料到未来有一天,他也会嘲弄地挖苦我:「尤贞,你也不过如此。」
这一句话,好像把我们过去那两年的恋爱,和我这三年来藏在心底的念念不忘,彻底否决了。
「尤贞。」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将我从梦境唤醒,我睁开眼,看到面前的许灼。
他端着一杯温水,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你酒醒了吗,要不要喝杯水?」
不是陆严。
这个念头涌上来的一瞬间,我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这一次,我和他是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10
半个月后,我抽空和我妈见了一面。
其实回国后,我很少和她见面,原因是我爸中风后,她依旧坚持对他不离不弃,哪怕这个男人曾经做过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
「尤贞,他毕竟是你爸爸。」
这句话她挂在嘴边念叨了太多遍,后来我再听就直接挂电话,她才不在我面前重复。
一场婚姻,哪怕已经失败到千疮百孔的地步,还是把她困在了里面,挣脱不得。
把她送回去后,我正要折返回家,忽然接到了许灼的电话。
「尤贞。」
他的嗓音不似从前清朗,反而染着一丝颓气,「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许灼要请我帮忙的事情,是在他母亲面前假扮他的女朋友。
也是在开车去医院的路上,他才慢慢告诉我他家里的一些事。
比如多次出轨的父亲,和沉溺爱情骗局、没名没分就甘愿生下他的母亲。
「我这次回国,本来是不愿意联系他们的。上次我妈找到我,说她生病了,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他说着,微微偏过脸去,「她用这个理由骗了我很多次,但这一次,居然是真的。」
在医院里,我见到了许灼的母亲,那是一个美丽又苍白的女人,绝症和苍老加在一起,都没能让她的美貌完全折损。
许灼轻轻握住她搭在被子外面的手,低声道:
「你放心吧,这是我女朋友尤贞,她已经怀孕了,我们准备过两个月就结婚的。」
为了让这个谎言看上去更可信,他甚至准备了一份伪造的孕检单。
卧病在床的女人已经没有能力分辨真假,只是抽出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反反复复地念:
「好孩子,你们好好的,我也就走得安心了……」
晃神的瞬间,我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陆严。
分手前,他曾经提到过,要带我去见他母亲一面。
但我终究没等到那一天。
将我从回忆中唤回的,是呼吸机发出的刺耳声响。
病房里一阵兵荒马乱,最终还是没能救下许灼的母亲。
「其实我知道,她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在等我。得知我未来有了可以相伴的对象,她也就能毫无牵挂地走了。其实以前我跟她关系挺不好的,她也总是训我,逼着我回许家要钱,逼着我讨好我爸。但……都过去了吧,生死面前。」
抢救室外,许灼低着头说完这一席话,尔后抬起眼望向我:「尤贞,谢谢你。」
我摇摇头,心里闷得难受。
想抽根烟,又知道场合不合适。
安静了一会儿,许灼又说:「我要离开了。」
我有些惊讶:「去哪儿?」
「伦敦。其实毕业后我已经在那边找好了工作,回来除了想见我妈最后一面,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吧。」
他抬眼望着我,轻轻地笑。原本活泼又跳脱的小男孩,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
「想见你,想知道和你还有没有可能。但见面之后我就知道了,没可能——你太喜欢他了,尤贞,我再也挤不进去。」
人会永远爱自己二十岁那年夏天爱上的人吗?
我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时间还是奔涌着往前走。
半个月后,我送许灼去机场。
在安检口,我和他抱了一下,小孩贴在我耳边,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
「尤贞,或许未来有一天,你会怨恨我。」
「但又或者会感激我吧,谁知道呢。」
我没理解他的意思,反正小孩总是爱说些怪里怪气的话,便也只是松开他,望着他眼角的伤痕皱眉:「你受伤了?」
「嗯。」许灼抬手摸了下伤口,不在意地说,「前两天回了趟许家,然后被人揍了。」
他提起行李箱,冲我挥了挥手:「走了,尤贞,不要太想我。」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转身正要走,面前的光线忽然被人挡住。
抬眼看去,竟然是陆严。
他穿了件简单的白 T,头发大概有段时间没剪了,有些已经柔软地垂至耳下,稍微柔和了脸颊的锋利的线条轮廓。
沉默片刻后,我到底是率先开了口:「好巧啊,陆医生。」
「不巧。」他目光沉沉地望着我,「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我眼里的愕然刚浮出一点,他的声音就已经传入耳中:「尤贞,结婚吧。」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嘈杂的声响在这一刻凌乱下去。
我张了张嘴,看着面前的陆严,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出这样荒诞的提议。
转过头去,窗外有飞机在跑道的尽头起飞,巨大的轰鸣声被玻璃窗隔在外面,只有夕阳橙红的光芒落下来,像是一条条织进我生命里的光带。
夏天已经过去了。
11
坐进车里后,我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陆严侧身替我扣好安全带,凝视着我的眼睛:「回家,还是去我那里?」
这一声终于把我拽回现实,我回过神,又好气又好笑:
「你有病吧陆严?我有男朋友,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他目光微微一暗:「他已经出国了,不是吗?」
「他出国了我也不能绿他——」
我话没说完,就被陆严吻住了。
他口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气味,其实算不上难闻,我只是有些吃惊。
毕竟在我的印象里,陆严是从来不抽烟的。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才结束,其实算不得很深,只是绵长如涓涓细流,我心里那些横冲直撞的躁动,乱成一团的心绪,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抚平了。
陆严抵着我的额头,轻轻喘气:「尤贞,我来向你服软了。」
「所以,跟我结婚吧。」
他眼底冰湖一般的冷漠被撕开一角,我得以窥见曾经独属于二十岁那年夏天的飞扬和热烈。
心头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我曾以为自己会永远为这种热烈而妥协。
但那只是我以为。
稍微平息了呼吸后,我推开陆严,抚平自己前襟的褶皱,慢条斯理地冷笑:
「凭什么,陆严,凭什么你来服软,我就该原谅你?还和你结婚,你算什么啊,你觉得我会永远喜欢你吗?」
陆严整个人僵在那里,眼底浮出几分鲜明的痛意。
我也觉得痛,可又觉得畅快。
「是你自己说,我们两清了,现在又跑来作这副姿态,是在干什么呢?」
我学着他的语气,冰冷地嘲讽道:「陆严,你也不过如此。」
他却出乎我意料地没有动怒,只是平静望向我:
「是,我放了狠话,又对你旧情难忘;我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天天都在想你。我不过如此,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尘俗凡人。」
「所以,尤贞,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12
「所以,你真的和他结婚了?」
小璇坐在我对面,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我摇摇头,端起面前的鸡尾酒啜饮一口,平静陈述:
「他说我的作息和饮食都不规律,他要搬过来照顾我,我只是同意了他搬进我家的请求。」
小璇一脸欲言又止,我挑挑眉:「有话就问。」
「贞贞,你还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