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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地离开了“普严寺”，沈瑾妍坐在车里忍不住挑帘回望，偌大的山峰渐渐地变成了起伏的波澜，苍山青翠，寺庙巍峨，不老泉恐怕也只会成为她梦里的一个片断，而那个悄然离去的人亦会随着记忆慢慢模糊，直至她再也想不起来了吧。
想到他清冷的面容和不苟言笑的神情，沈瑾妍不由摇头一笑，收手放下了车帘，心里也将这个人彻底地抛在了脑后。
“怎么，这离开反倒是舍不得了？”杨氏轻抚着沈瑾妍柔嫩的面颊，看着女儿略带忧伤的神情不禁笑了起来，“什么时候我女儿也变得如此长情了？”
“娘，你取笑我！”沈瑾妍不依地噘了嘴，一旁的沈瑾姝却是捂唇笑道：“谁说不是，小妹的爱宠至多能喜欢上几天，多则十天半月，”说罢掰起了手指，“让我好好算算，从小到大有小狗，白兔，木船，风筝，腊梅，糖人……什么东西让你留恋过？”
“姐姐！”沈瑾妍嗔了一眼沈瑾姝，却是埋首在杨氏的怀里低声呢喃，“或许让我留恋的并不是这些东西呢……”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杨氏与沈瑾姝对视一眼，只当沈瑾妍在撒娇呢，遂笑着不再多说什么。
马车入了城门没多久，眼见知府衙门已然在望，杨氏又问沈瑾妍，“紫娟你是真打算送到我跟前了？”她们母女来到寺庙没多久她就发现了这主仆俩有些异样，问了小女儿也只说这丫头有些不服管教，可她怎么也没想明白，紫娟性子是拗了些可到底还是听话的，她只当是主仆俩闹起了别扭，如今回了沈家自然也该各归各位。
沈瑾妍默了默，这段日子她都晾着紫娟，这丫头也是脾性倔的倒真没在她跟前露脸了，到底是从小长在身边的丫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只是……想到紫娟那左性子，不知道如今是不是还一根筋地认为只有秦凌最配得上她？
罢了，沈瑾妍摇了摇头，“这段日子想来她也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既然回了府还是继续在我跟前侍候吧！”人要脸树要皮，当时在气头上她才想将紫娟给送到杨氏那里的，如今火气早就消了，若是还将紫娟给送走，府里的丫环下人们会怎么看怎么想？紫娟的性子又是那样，绝对受不了那些人的冷嘲热讽。
“我就说紫娟就算惹了你，你气那么久也气过了，如今回府自该好好的。”杨氏笑着点了点头，她并没有越过沈瑾妍去管教紫娟，到底是女儿的丫环，今后一个两个出嫁后都要独挡一面的，若是连个丫环都收服不了她又如何放心？
沈瑾姝也在一旁附和道：“小妹对身边的人最是宽和，这次只怕也是被紫娟给气极了才罚了她一回。”又牵了沈瑾妍的手轻拍，“如今过了也就算了，我看那丫头也是个护主的，就是性子倔了些，你再好好磨磨她。”
“我知道了。”沈瑾妍笑着点头，回府后她自会好好约束紫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
知府衙门的后院有道侧门开在巷子口，此刻沈崇昭父子正等在那里，瞧见沈府的马车缓缓入了巷，俩人的唇角都不由溢出一抹笑来。
“这一去就是几个月，也不知道妍儿学乖了没。”沈崇昭笑着捋了捋颌下的短须，三十多岁也算正当壮年，一身青袍包裹着他略显清瘦的身形，只是一双眼睛精光内敛透着沉厚与睿智，远远看去便有种文人风骨，不似沈瑾怀的强壮刚硬阳光俊郎，父子俩站在一处倒是各有千秋。
“父亲放心，小妹倒是懂事了不少。”沈瑾怀是最常去探望沈瑾妍的，自然将妹妹的变化看在眼里，他只道是小姑娘长大了，却不知道这内里自有因由。
沈崇昭点了点头，眼见着马车到了门口车夫摆了脚踏，父子俩立马上前迎了过去，
一下车便瞧见了父亲与哥哥，沈瑾妍自然是喜上眉梢，亲昵地挽了沈崇昭的胳膊，甜甜地唤道：“爹爹今日终于得空了？”一手又挽了沈瑾怀往里走去，“大哥，再见到你们可真好！”
曾几何时，她还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呢，如今再回想那一日的担惊受怕，倒真的像是一个梦。
“瞧这丫头，才分别几个月罢了，如今再见到我这个爹爹就像遇到了香饽饽！”沈崇昭被沈瑾妍给逗乐了，他虽然事务繁忙可今日是杨氏母女几个回府的日子，分别多日他也想念妻子女儿得紧，怎么能不到门口迎上一迎。
想到这里，沈崇昭不忘回头给了杨氏一个温柔的眼神，夫妻俩感情一直很好，再说杨氏虽然三十出头了，可保养得宜容颜娇美，管理内宅又是井井有条，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娶了个好妻子贤内助。
杨氏带着沈瑾姝走在几人身后，接收到丈夫的眼神亦回以一笑，当初她一个相府庶女能够嫁给伯府庶子的沈崇昭也的确不算高攀，在这些豪门大家里庶子庶女联姻多了去，可日子过得幸福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如今儿女在旁听话懂事，丈夫也是温柔体贴，这样的日子她很满意。
沈家人说说笑笑地入了内厅，几个贴身丫环自然是帮忙去收拾主子们的随身细软物什，张妈依着杨氏的吩咐又让人泡了几杯上好的茉莉花茶端了上来，沈瑾妍爱喝这个味道咕噜地灌下了一大杯，还被沈瑾怀好一通笑，兄妹几个打闹几回又聊在了一起。
沈崇昭与杨氏对视一眼，兄妹和睦他们自然乐见，便听沈崇昭清了嗓子道：“原本还道你们会晚些日子回来，所以郡王府的帖子我还压着没回。”说罢拿了份烫金名帖递给了杨氏，“王府的赏菊宴，既然你们母女回来了，便看看去是不去。”
正文 第【18】章菊宴
沈瑾妍正摆弄着搁在梅花小几上的一鼎紫金香炉，这香炉并没有点燃，只是造型别致像未开合的贝壳一般，顶盖上还沾了些珠光似的亮色，在光线照耀下忽明忽暗的，看起来挺招人喜欢，这样的品味应该是杨氏在她离开后新添的摆设，可此刻听到沈崇昭所说的话，她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父母望了过去。
杨氏倒是不急不缓地接过了名帖，看了后笑道：“每年的菊宴王府都会宴请城中各家，都是些熟面孔了，若是咱们府里不去不是反倒让人觉得奇怪？”
“夫人说得是。”沈崇昭捻须一笑，他与杨氏倒是心意相通，去是一定要去的，不去反倒显得他们心虚似的，而他们家行得正坐得端，又有什么可以让人指摘的地方？
沈瑾怀倒是有些担忧地看了沈瑾妍一眼，去郡王府赴宴他们父子倒是不怕，都是男人的地方说话也有分寸计较，可女人们在后院又不一样了，谁又能算得准那些长舌妇不会在妹妹跟前找不痛快？
而他最担心的还是秦凌，这小子有时候是傻得一根筋，不要到时候偷偷地跑去见沈瑾妍，不过只要自家妹子不离人群，想来秦凌也是没有机会的。
沈瑾妍若有所感，转头回了沈瑾怀一个安心的笑容，这才看向杨氏道：“娘说得对，这菊宴咱们得去，还要大大方方地去。”见沈崇昭满意地望了过来，又笑道：“咱们家就要离开雍州府了，想来知道消息的也是不少，爹爹今后在京城是去是留还是两说，但聪明人自然知道该留个心眼，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当先放一放了。”
不过人上一百形形【创建和谐家园】，自然也有那么些不开眼的，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已经修养了那么些时日，若那些人还不肯放过她，非要揪着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来说事，她沈瑾妍也不是好欺负的。
至于秦凌……那一日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想来他也不会乱来，再说后院里女眷云集他也不敢轻易闯进来的。
“小妹有我陪着，爹娘不用担心。”沈瑾姝也走了过来拉住沈瑾妍的手，她相信只要他们一家人一条心，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再说郡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郡王妃再想找他们的不痛快，那也得顾忌着自己的身份面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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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是，前段日子脚上带着伤呢没看出来，这下人站直了确实高了不少，眼瞧着都比姝儿还冒了头。”杨氏笑着回道：“明儿个我就带她们去‘彩衣坊’看看，包准把女儿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眸中俱都有了笑意，有个爱操心的娘她们也乐得清闲，沈瑾妍又拉着沈瑾怀比了比个子，准备给自家哥哥也做几身衣裳，她老爹倒是用不着她操心，那还有她娘管着不是？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过了晚膳，沈瑾妍这才回了自个儿的房里，泡了个热水浴洗去了周身的疲惫又穿了一身清爽的睡衣躺在了久违的雕花填漆床上，甚至还愉悦地抱着引枕来回打了个滚。
凝秀进屋时便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捂唇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小姐是属猴的呢，瞧您这模样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回到家真好！”沈瑾妍没在意凝秀对她的打趣，只是惬意地伸开手平躺着，笑看向帐顶绣工精致的蓝色云纹，半晌才转头问道：“紫娟呢？”
“这丫头还有些不好意思进屋。”凝秀低头整理着被沈瑾妍踢乱的床被，一边问道：“要不奴婢让她今儿个值夜？”
沈瑾妍摆了摆手正色道：“不用了。”道理她已经和紫娟说过，若是这丫头自己转不过弯来，那或许她们主仆的情谊也就到这里了，不过到底是自己身边长大的丫环，即使这样她也不会薄待了紫娟，到了年纪就寻一门好亲事将这丫头给风光嫁了。
凝秀点了点头，神色却是有些黯然，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虽然紫娟不说但她知道这丫头心里也有些后悔了，只是在庙里那么长的日子都过了，或许重新开始还要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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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县是雍州府城，但到底也就是个小城，既没有京城的宏伟亦没有江南的繁华，虽然街头铺面林立人头攒动，却少了些大城市的底蕴与气派。
“彩衣坊”名气很大听说在全国各地都有自己的分店，当然只要你付得起价钱，不管是江南流行的月华裙，还是京城时新的流仙裙，在这里你都可以量身定制。
沈氏母女几个到了“彩衣坊”后便被迎门的侍女给迎到了二楼，一楼倒是一般百姓们光顾的成衣店，看着就热闹得很；二楼相对来说要清静雅致一些，掌柜的还特意让人做了几个隔间，供贵客们坐下歇息顺便挑选新颖的款式与布料。
沈瑾妍算是这里的常客了，即使她自己不爱挑捻这些也经常被杨氏拎着来做顾问和模特，一来二去之下自然不再陌生。
柔软闪亮的锦缎一匹匹铺展在眼前，湖蓝色有银线点缀，梅红色又印了暗花，杏黄色织就成明暗双色，各种绚丽的色彩目不暇接，沈瑾妍伸手一一抚过，在感慨古代印染技术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挑花了眼。
杨氏与沈瑾姝在一旁拿了册子挑选今年新出的款式，母女俩细细商量琢磨，知道沈瑾妍不耐烦这些便选了些适合她的款式，末了杨氏合上册子递给了一旁的侍女，笑着问道：“怎么今日洪掌柜不在？”
沈瑾妍也跟前转过了头来，洪秀是这里的大掌柜，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一个女子，年岁倒也和杨氏相仿，每次来这“彩衣坊”她们母女都能听她说说京城与江南的趣事，也当是打发时间了。
“王妃与县主就在隔壁，洪掌柜今日在招呼她们。”侍女恭敬地回了一声，沈瑾妍眉头一挑，这倒真是巧了。
正文 第【19】章不欢
杨氏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半晌才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一句话来，“真是好巧！”
沈瑾姝拉了拉杨氏的胳膊暗自提醒，沈瑾妍也迅速恢复了面色上前笑道：“王妃与县主该是为菊宴来做新衣服的，娘，虽说过些日子菊宴也能见到王妃，但眼下既然遇到了咱们还是该过去拜见一番。”顺势挡住了一旁侍女探究的视线。
沈家与王府的纠葛也就在贵圈里传了传，想来外人即使听闻了什么也是觉得扑朔迷离，若是在这露出些什么不是更引人猜想。
再说了郡王妃与县主的品阶本就高于杨氏，此刻在这里碰到了她们母女几个自然是要去拜见的。
沈瑾妍虽然心里也不甘愿，但亦知道人在屋檐下的道理，不禁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在雍州府这个小地方都有郡王府这座大山压在上面，到时候回了京城不是处处显贵，安能知道他们不是逃出一个桎梏，又跳进了另一个牢笼？
若想不对别人卑躬屈膝，除非有一天她做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但真的会有这一天么，沈瑾妍摇头一笑，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这厢沈瑾妍母女要去拜见，那厢侍女传了话过去，郡王妃却没有立刻应允，只是保持着得宜的笑容端坐，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真红色绣海棠花的鸢尾裙，虽然已年过三十，可她皮肤白皙容颜秀美，又加之举手投足间带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贵气，整个人看着便年轻了不少，只是威严十足，此刻她眸中目光渐冷，不难看出其中盛满的不悦。
小县主秦芳长得像她母亲郡王妃，只是眉毛要略粗些带着几分英气，听了侍女的禀报她亦是不耐地噘了嘴，“好好的出来挑衣服竟也遇到了她们，真是晦气！”
郡王妃挥退了侍女，这才对着女儿轻声道：“好歹是沈知府的家眷，平日里与咱们家也算有几分交情，若是在这里给了她们难堪，我与你父王也不好交待。”说罢目光微微闪动。
郡王很是看重沈崇昭，说这人有真材实学，却没有一般文人的清高孤傲，为人很是圆滑通透，若是此人真在京城为官，想来节节攀升也不是难事。
当然作为皇家宗室他们自然不用看一个小知府的脸色，但朝中有人好办事，男人们自有男人的考量，郡王妃也明白个中的道理，便不想让沈家人太过难堪。
“我就瞧不惯那个沈瑾妍，听说她已经从寺庙回来，这次菊宴她岂不是也要来？！”秦芳心不满地扔掉了手中织锦布料，轻哼一声坐在了圈椅上，“母妃不也不喜欢她，亏得哥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也不知道是被她灌了什么【创建和谐家园】！”
“芳儿！”郡王妃面色一沉，斥道：“今日这话再不准说道，你哥哥与沈家小姐半点关系也没有，他与你表姐不久就要定亲，你将你表姐的脸面置于何地？！”方惠如是她娘家的侄女，也是她看中未来媳妇，贞静贤淑，德宜大方，断不是那种小门小户的女子可比的。
“知道了，母妃，”秦芳不甘地瘪瘪嘴，半晌又庆幸道：“幸好今日表姐有些不舒服没与咱们一道来，不然见了这些人岂不是一肚子气？！”
方惠如哪里是不愿意来，只是今日秦凌修课在家，她要逮住这个机会好好与他亲近亲近，郡王妃自然明白侄女心中的考量，当然她也是支持的，就这个傻女儿还是一根筋，有什么喜恶都放在脸上，真正是让人担心。
沈瑾妍母女等了一会儿终于得到郡王妃的召见，几人这才理理衣裙去了隔壁，到了雅间拜见了王妃之后，她便安然地立在杨氏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夫人真是好福气，两个女儿貌美文静，我看了都喜欢得紧。”郡王妃闲话般地笑着，态度疏离而客气。
“王妃客气了，女儿都是娘的贴心小棉被，虽然有时候淘气了些，但都是自己家的孩子难免会纵着些，有我在一旁看着倒也没犯过什么大错。”杨氏拐着弯地夸赞沈瑾妍姐妹，倒是让她忍不住在心里拍了拍手。
没犯过什么大错？这都勾着别秦凌与她顶撞了几回，她多好的孩子，就是被那个沈瑾妍迷了心智，如今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郡王妃在心里不屑冷哼，面上却依然笑得和气，话峰一转道：“听王爷说你们家沈大人就要高升了，不日就要离开咱们雍州府。”这才是最让人高兴的事，沈家的狐狸走了，秦凌也好安安心，不然郡王妃此刻才没这份闲心应付沈家人。
“高没高升我这个妇道人家说不上话，都是为民办事，咱们老爷辛苦些也没什么。”杨氏的话滴水不漏，倒是让人挑不出错处。
沈瑾妍看着自己母亲与郡王妃你来我往地说着毫无营养的客套话，整个人却是神游太虚去了，直到长长的裙摆上不合适宜地踏上了一只金光闪闪的绣花鞋才终于拉回了她的神智。
按理说这只绣花鞋还做得挺好，上好的银色缎面绣了几尾小鱼，小鱼上又用金线勾出了鱼鳞，在光线照耀下便泛着金色，看起来尤其亮眼。
可这只鞋子不是她的，自然也不是沈瑾姝的。
瞧着那踏在自己裙摆上的绣鞋，沈瑾妍不觉沉了脸，目光缓缓上移，终于瞧清了秦芳那一脸得意的模样，只见她眉头微挑，一双豆丁大的小眼里还泛着几许挑衅。
沈瑾妍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拉过了自己的裙摆，她犯不着和小姑娘计较，再说秦芳这人虽说有点讨厌但也只是明着整人，与刘文禧那种背地里害人的阴暗手段不同，目前她还可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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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沈瑾妍也不是好欺负的，忍忍可以，但一忍再忍别人还以为她没脾气呢，所以看准时机她使了个巧劲，秦芳一时不查顺势就踩滑了，只听“哎哟”一声秦芳便顺着那条被人为扯烂的裙摆向后跌倒，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正文 第【20】章而散
雅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一旁梅花小几上那尊豆青釉双耳三足炉上燃起一股轻烟，薄荷和着玫瑰花的香气飘了满室。
所有人都怔住了，沈瑾妍却是一副委屈地不得了的样子，双眼一红扯着杨氏的衣袖轻泣道：“娘，我这裙子被县主给踩坏了……”说着噘起了小嘴，俨然是小孩子之间闹了别扭找大人告状来着，看谁拉得下脸来说她的不是？
杨氏起初还应付着郡王妃没有瞧见身旁的状况，此刻听着女儿的哭诉也反应了过来，立马安抚起沈瑾妍，“你这孩子，郡主怎么可能踩你的裙子呢，让娘瞧瞧。”一边说一边嘱咐沈瑾姝快将秦芳给抚起来。
一旁的郡王妃却是彻底黑了脸，手中的罗帕被她狠狠揪成了一团，她不是没有瞧见秦芳那孩子气的小动作，可她以为沈瑾妍再怎么也不敢明着反抗只能生生受着，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有这一手，往日里真是小瞧了她。
眼看着自己女儿摔倒在地，郡王妃此刻也顾不着许多伸手去拉秦芳，谁知道却被秦芳一把推了开来，沈瑾姝原本也要去扶的，见此情景自然也顺势躲了开来，她只是依杨氏的吩咐做做样子罢了，也不是真心想要在郡王妃母女跟前卖好，再说这秦芳这样对自己的妹妹，她没有开口教训两句已是好的了。
“沈瑾妍，你竟然敢把我给摔倒！”秦芳也是泼辣，翻身起来便想要找沈瑾妍的麻烦，郡王妃赶紧拉住了她。
“王妃，您快看看我家妍儿的裙子，这可是生生被人给踩烂了……”沈瑾妍此刻自然是被杨氏给护在身后，看着自己母亲火力全开的模样她忍不住在心里叫好，杨氏更是亦加卖力地演出，还拿了帕子抹着眼角，“虽然咱们老爷品阶不高，但好歹也是伯府出身，小妇人不才相府里也是有兄长看护，县主这样……岂不是欺人太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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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母亲与妹妹唱作俱佳，沈瑾姝心里有些发笑，到底忍住了只绷着面色站在沈瑾妍旁边，一脸护着妹妹的姿态。
郡王妃原本还想发火，此刻听杨氏哭这一嗓子心中顿时一沉，又瞧见沈瑾妍被扯烂的裙摆上确实有好几个脚印，她不由气闷道：“确实是芳儿不对，我回头好好说说她。”又转头狠狠瞪了秦芳一眼，“你这孩子怎么搞的，想与沈二小姐开个玩笑也不说清楚，此刻竟让沈夫人误会了！”半点不提秦芳的错处，只当是小孩子之间闹别扭，也丝毫也没有让秦芳道歉的意思。
杨氏拿他们一家人的背景来说事，郡王妃早在心里不屑，不过是庶子配庶女，即使出身高门大户又如何，伯爷相爷又有几分看重杨氏他们夫妻？
郡王妃想就此了事，杨氏却是不依，只轻哼了一声道：“王妃说得好轻巧，县主开玩笑得也有个限度，您看看这裙摆被人踩得多重，这都踩烂了，若是踩在人脚上岂不是要将脚都给踩肿……”眼眶更是红了几分，“都是做娘的人，王妃也别怪我偏心，若是这几脚踩在县主身上，王妃岂会不心疼？”说罢已是搂着沈瑾妍哭了起来，那模样说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沈瑾妍本是不想哭的，可此刻话都被杨氏说到了这里，若是她这个当事人都不委屈那岂不让人看出了端倪，遂也哭倒在亲娘的怀里。
“母妃，你别听她们胡说，就是沈瑾妍故意将我给摔倒的，我踩她怎么了，那几脚怎么会把裙摆给踩破，明明是她故意扯破的！”秦芳被气得脸都绿了，明明被摔的人是她，这沈瑾妍母女好不要脸，竟然还说是她的不是。
“娘，你看县主都承认是她踩我的！”沈瑾妍见缝插针地抬头，一双眼红得跟小白兔似的，精致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端得是我见犹怜，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去苛责她的不是。
郡王妃气得头顶冒烟，恨不能将秦芳的嘴给捂住，别人养女儿她也养女儿，怎么这孩子这般缺心眼，攥着把柄就往别人跟前送！
可再怎么怨自己女儿也没用，此刻明明知道杨氏母女是在演戏，郡王妃还是只能陪着笑脸，将这事硬说成是孩子之间闹别扭，沈瑾妍才不管这些，公道自在人心，她可是瞧清了雅间外的绿绸长帘下已是闪过了好几双鞋跟，想来到了明日这里发生的事情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彩衣坊”本来就是肃县里贵妇小姐们云集的地方，有女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是非，少不了被这些长舌妇们传来传去，不过今日她可是没亏。
坐在马车里沈瑾妍还掰着手指算了算，末了不由呵呵一笑，“也是王妃出手大方，今日给我做了两条百褶裙，两条月华裙，还有两条遍地金的凤尾裙，那些裙上的配饰一个不少，光是那些金箔只怕都要花费不少银子！”“好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杨氏一指点在沈瑾妍额头，嗔她道：“你没吃亏就好，秦芳是个莽撞的性子，若是遇到别人今日可就不是这般了。”
“我当然了解她的性子，”沈瑾妍笑着点头，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在“彩衣坊”的哭诉委屈模样，眉眼飞扬，整个人神采奕奕，“原本还想让让她的，可她非要得寸进尺，我少不得要让她吃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