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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千岁千岁千千岁兰沁禾慕良-第6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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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礼监提督楼月吟,掌镇抚司、东厂。

        司礼监掌印慕良。

        除此之外,在江苏的局面也十分微妙。

        江苏是王瑞的老家,地绅豪强顽若磐石,可江苏巡抚兼布政使凌翕是万清的同年,也是至交好友;现如今王瑞的老巢里又被打下了西宁郡主。

        宫里宫外,九州八荒,从顺天府到应天府,两党皆不相上下,四处攀争,一点也不肯示弱。

        若说之前陈宝国入狱殷姮上位,还勉强算是暗斗,现在已经到了明争的地步。

        今日钦天监上的贺表再次触动了皇帝的火气,可这还远远不够,慕良明白,皇帝断不会因为这样的风言风语就向西朝第一权臣挥刀。

        他要准备更加高纯度的火.药,必须趁着前两波的余威未消之前,一举刺中皇帝的命门。

        “干爹,事儿都处理好了。”

        千岁府内,平喜穿着一身便服从后门进来。

        屋子里摆着火盆,慕良是怕冷的,他坐在火盆边,一边看书一边抚着手上的红玉扳指。

        娘娘离了京,好歹给他留了点念想。

        “日子定在了下月二十五,万岁爷寿辰当日。”

        这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平喜说话却也小声得很。

        慕良放下了书,听完后稍稍皱眉,“不行,那日整个北京城都结为森严,改了日子,换做下下个月的初五。”

        皇上的寿辰是提前两三个月就准备起来的,一丝一毫都难有马虎,他们要在铜墙铁壁里钻洞不太容易,得尽量找宽松的时候。

        “是。”

        “人可靠么。”慕良又问。

        “干爹放心,我们没漏马脚,那些人都是绿芜教的,本就是反民。”

        “没漏就好。”

        慕良将书合起,看向了平喜,“常州金蟒、钦天监……王瑞也该采取行动了,你仔细注意着他们的动向,看看他们打算从哪里下手。”

        “保不齐要从光禄寺卿那边,”平喜蹙着眉,“她老人家一天天地待在宫里,万岁爷耳根子软,她说十句话能听进去【创建和谐家园】句,王党恐留她不得。”

        慕良眼眸微瞌,细细思量着,“倒也未必是她。”他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纳兰小姐今日在做什么?”

        “哦,新进的一批鸟铳到了,被纳兰小姐瞧见了,她觉得稀奇,正缠着上官说想去学呢,不过那东西哪是能随便碰的,上官否了她,她这几日闷闷不乐的。”

        “她的位置也该变一变了,像现在这样天天守门巡逻跑腿,到头来也只混成一个好喽啰。”慕良抿着唇,食指轻轻敲着桌沿,“让她去学点实用的,能放出去的那种。”

        平喜道,“纳兰小姐才到任了几个月,这么快换是不是不太好啊?”

        “那是从前,现在由不得她安逸下去。”

        娘娘到了常州,常州的情况远非别处能比,那里是王瑞的老巢,官府到乡绅都是王瑞的人,她一个空降的知府,是空有签子却无人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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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调?”平喜疑惑,“外调去哪?”

        “先让她学着,”慕良没有回答平喜的话,“她总归要替纳兰老将军的班的。”

        “嗳,儿子知道了。”

        慕良目光又回到了书里,他看着上面的字,忽地有些好奇,千百年后的自己会以何种姿态留于纸上。

        大抵也就是飞扬跋扈、冷血残暴的奸宦一类。

        他又抚上了拇指的红玉扳指,心里酸软,也就只有娘娘会如此的怜惜他。

        娘娘……

        慕良低头吻上了扳指,他心里默念着:

        万请安心。京里的一切他都会打点好,只等您回来,到时路已经太平了,再也不会颠簸您的轿舆。

        他拔去了发簪,披散了头发,捂着那扳指就寝,一如侍奉着佳人在时一般,谦卑且虔诚。

        先皇没有看错,慕良是一条忠诚的恶犬,可他的忠诚几分在宫里又有几分在宫外,则不得而知。

        三月初五,一场由司礼监掌印亲手推波的暴动,在京城外的夜空下炸开了。

        “彦氏无德,天佑祥瑞”的口号惊起了整片林子的鸦雀。

        这一下,彻底打翻了年轻帝王摇摇欲坠的怒火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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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宫·丑时三刻, 夜正浓。

        “反了!都反了!”穿着亵衣的皇帝气得在房中来回踱步, 他刚刚被城外反民一事吵醒, 听说之后已经发了两刻的火气了。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首当其冲的是慕良。

        “朕念着他是两朝的老臣,又是朕当年的讲学师傅,一而再地相信他, 他却变本加厉,真欺朕年少不敢压他吗!”小皇帝对外吼道,“把王瑞叫过来,朕要亲自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彦氏无德,天佑祥瑞”这句话将前两个月皇帝的怒气全部勾了出来。他再年轻再懦弱也是西朝的帝王,凡事都可以忍,唯有涉及天命的事情一步也不能后退。

        慕良跪着, “万岁爷息怒,保不齐是有人想陷害王阁老, 这西朝里里外外那么多官员,王阁老又在内阁了几十年, 没准哪个是和他有过节的。”

        “有过节?”说起这件事小皇帝更恼了,他一扬袖子指着外头,“有个狗屁的过节!整个西朝谁不是他王阁老的人?连福建的河道衙门都能听他家人调遣,他有什么过节!”

        是了, 满朝都知道的事情,皇帝又怎么会不知道。

        福建河道衙门的事情,兰沁酥和东厂一早就报到了皇上耳边。

        他气得不轻, 衣服也【创建和谐家园】,披头散发,就着一身亵衣走来走去,“好,朕倒要看看他是怎么说的,是谁又陷害他这个忠良了?反正已经治死了一个陈宝国,大不了就把朕也关去牢里,天佑祥瑞罢了!”

        这话一出众人一声也不敢再吭,齐齐地贴着地,只希望不被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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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冷笑一声,“来得倒是快。”接着低喝,“让他在外面等,慕良,伺候朕穿衣。”

        “是。”

        等整理好了衣袍,皇帝立即去见了王瑞,他一进厅就看见王瑞跪在地上,七十多的老人了,跪不住太久,不得已用手撑着地板。

        “臣叩请圣安。”他颤巍巍地磕头,却惹来了皇帝的一声嘲讽,“你看看朕像是安的样子吗?”

        王瑞稍稍抬头,一双眼里热泪盈眶,和皇帝对视一眼后,又磕了下去。

        “千错万错,皆错于臣之一身,惊扰了圣上,臣实在死难谢罪。城外的反民已经悉数了。恳请陛下革去臣职,准臣回去闭门思过。”

        慕良站在一旁看着,他不得不承认王瑞的随机应变能力极强。

        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派人镇压住了闹事的反民,接着很快做好了入宫的准备,皇帝派去找他的人还没出宫门,他就已经到了。

        到了之后先跪下,三月初的夜,他只穿了两件薄薄的衣服,连官袍都没有披,冷到了骨头打颤也没有动一下。等皇帝出来后先露出悲恸哭泣的模样,接着请罪。

        这样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声泪俱下地跪着,常人都会心软,更何况他背后还牵着无数西朝的命脉,稍有城府的帝王都不会让他辞官的。

        但是面前的这位是明宣帝,二十五岁厌烦朝政的小皇帝,不是从前的先皇。

        “好,王阁老能有这样的自觉,朕就准了你。”皇帝双手负后,笑了一声,“明日起你就不必来了,慕良!”

        “奴才在。”

        “你现在就拟旨,把内阁的班子提一提,万清封首辅,殷姮封次辅,再把杨士冼补进来。让王阁老回家安安心心地思过去。”

        他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王瑞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慕良负责替皇帝善后,他上前扶起了老人,叹了口气,“万岁爷正在气头上,您老何苦来得那么早呢。”

        “慕公公……”他张了张嘴,似是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却又明白再怎么巧言也无济于事。

        半晌,老人颤抖着冰冷的手,仰天一叹,“是我福薄,伺候不了皇上了,以后皇上身边,还请您多费心。”

        他说着撩起袍子要往下跪,脸上满是泪痕,“皇上年纪轻,慕公公,您一定要多顾着他啊,我、王瑞给您跪下了!”

        “诶阁老!”慕良赶忙拉他起来,“这如何使得,分内的事情,您这样我怎么受得起,快起来。”

        他一边拉着王瑞起来,一边对旁边的宫女吩咐道,“取件大氅来,给王阁老披上。”

        “您不必太过忧心。”慕良将大氅给王瑞穿上,“万岁爷也就是这会儿在气头上,过两日消了气,回过神来就知道是错怪您了,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您就当休两日的假,正好回去歇歇,年底年初的,也忙坏您了。”

        王瑞流着泪,一句话没有说。

        他一步步朝宫外走去,弯腰驼背,满是萧瑟的落寞。

        慕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眯了眯眼,他知道王瑞还能卷土重来,不会那么容易被击垮,四五十年的经营不至于立刻倾颓。

        可是他呢……

        权宦这条路比起权臣更加艰难,永远是昙花一现,永远不可能万古长青。

        他不过是尽量多争一些日子罢了。

        等王党的羽翼被削减,万党也争得头破血流之时,太后和群臣要处理的,只怕就是他了。

        慕良垂了垂眼睑,接着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回雕梁画栋的宫殿内。

        等替娘娘铺平了路,他的灯也就该熄了。

        ……

        王瑞是走回府的,殷姮在他门口候了许久,一见到他立马迎了上去。

        “老师!”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您怎么没坐轿子,皇上说了什么?”

        王瑞又往前迟钝地走了两步,过了会儿才发现了殷姮,扭过了头,对她咧嘴笑了笑,“没事,皇上恩准我告老了。”

        “什、什么?”

        “哦对了,”王瑞拍了拍殷姮的手,“皇上已经下旨,明日起你就是内阁次辅,我西朝还从未有过这么年轻的次辅,殷姮啊,你是前无古人,万不可辜负圣心啊。”

        他说完,不顾殷姮的愣怔,一个人扶着门墙迈进了府中。

        “回去吧,啊,回去吧。”他入了门,见殷姮还是愣愣地望着自己,于是挥了挥手,“我没事啊,你回去吧,明日还要上值,早点歇息吧。”

        殷姮站了半晌,许久才弯腰抱拳,哽咽着道,“是,那学生……就先回去了,您老也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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