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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远湛凝眉沉思看着她，从她的口中说出这些话，虽然是事实，但是他总觉得听着不舒服，不愿跟她扯上关系，可是她想要撇清跟他的关系时，他还是烦躁。
“你突然跟我说这些，不会又是想要耍什么阴谋吧？我先告诉你，别妄想了，我不会放你走的。”慕远湛想起她上次在他面前示弱，为的就是保住孩子离开他。
这一次突然表现的这样大彻大悟，难保不是她的另外一个计谋。
江山拱手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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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想让我离开，我就不会离开。”程云锦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即使被他这样揣测。
慕远湛对她不温不火的神情和眼神产生了不耐烦，“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不会在干涉你跟柳飞燕的事情，你如果现在还需要程家军，需要我在你身边扮演王妃的角色，我也会继续，如果有一天，你想要让我离开，给我一纸休书，我会离开的悄无声息。”
她的话平静如水，也凉如水，没有丝毫情绪在里面。
慕远湛盯着她的双眼，似乎不太相信她会这样温顺：“你真的看的这么开了？”
程云锦点头：“是的，我已经知错，余生就用来弥补错误吧，王爷如果不信，尽可以看我以后的表现。”
她把以前对他的恋爱，跟他的过往总结成一个错误，这样慕远湛心里十分恼怒。
他起身冷冷的说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然后愤然拂袖离去。
往后的日子程云锦果然像她所说的那样，安静温顺，与世无争，除了不再侍寝，对慕远湛言听计从。
其实他对她向来也没有什么要求，也不需要她为他做什么，程云锦对慕远湛来说仿佛空气一样，之前是她这个空气没有自知之明，总是想要干扰他的生活，现在想开了，安静本分的守着上林苑足不出户。
整个湛王府仿佛都忘记了这个王妃的存在。
慕远湛忙于朝政，空闲之余陪着柳飞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总是出现程云锦的平静无波的眼神。
柳飞燕催促过她几次，想要跟她双宿双.飞，不想在这深宫中空虚寂寞度日，让他赶紧把程云锦休了。
慕远湛总是说现在程家军的势力还在，恐怕他一时还难以压制，让她再等等。
其实他内心明白，现在程云锦对他言听计从，如果想要给她一封休书，她也会温顺接受，并且安排好后事，她是将军，自然知道开战的后果，她不会让程家军因为她起兵的。
现在看来，放不下的好像是他，这让他的内心有些慌乱，烦躁不已，为此他更加冷落程云锦。
八月初一，艳阳高照，是个好日子，许久没有踏进上林苑的慕远湛，推门而入。
程云锦倚在门廊的栏杆处，看着天空，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听到声音，转过头看见他走来，连忙起身行礼。
“今天举行新皇登基大典，晚上宫里举行夜宴，需要你跟我一起出席。”他淡淡的说道。
程云锦愣了一下，最终他还是把程家军帮他打下的江山，让给了柳飞燕和她的儿子，不久前，她还因为这件事，执剑闯入皇宫质问他，现在却只能平静接受了。
“六皇子登基毕竟是名正言顺的，我不想让天下人说我是谋逆之贼……”他勉强解释道。
程云锦打断了他的话：“王爷不必解释，妾身明白王爷的心意，只是前两天我不小心提了重物，胳膊上的伤复发了，恐怕无法陪伴王爷出息夜宴了，让夕月带我出席吧。”
她的丝毫不在意，显的他的解释是那么多余，慕远湛沉下脸色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待在府里吧。”然后没有在看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程云锦让侍女准备了一些纸钱和一些祭品，当天夜里她在院中焚烧祭奠。
侍女有些担忧的说道：“王妃，今天是皇上大喜的日子，您在这里烧纸恐怕不吉利啊。”
程云锦的神情忧伤，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想要祭奠一下，那些逝去的将士们，他们跟着我在战场上拼杀，是我对不住他们了，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江山，却被人拱手送人。”
侍女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敢再听下去了，悄声说道：“王妃，那您赶紧祭奠吧，奴婢去门口帮您守着，千万不要被王爷发现啊。”
程云锦苦涩一笑，他怎么可能发现？今天是他和柳飞燕高兴的日子，自然要把酒言欢好好庆祝的。
她豁出性命，赔上整个族人的荣辱，为他打下江山，他拱手送给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些许的心痛呢？会不会想起她在战场上几次经历生死的瞬间呢？
柳飞燕已经让儿子坐稳了江山，下一步恐怕就是要处理她了吧？
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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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新皇帝登基之后，慕远湛作为摄政王，自然更加经常的出入皇宫，仿佛已经忘记了在上林苑安分守己安静入水的程云锦。
她一直都表现的很温顺，所以对她的看管已经没有那么严格，即使这样，程云锦也足不出户。
八月十五，中秋节，也是太后柳飞燕的生辰，以往每年的这一日，慕远湛都会偷偷的潜入皇宫，看她一眼，悄悄的陪伴她，今年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看她了。
他正准备出门呢，突然看到许久不曾出门的程云锦走了过来，他有些惊讶，问答：“有什么事？”
程云锦微微行礼之后说道：“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我在上林苑准备了一些小菜，想要邀请王爷前去用晚膳赏月。”
程云锦许久不曾这样主动过了，慕远湛注意到她甚至还梳妆打扮了一番，眉若远山，眼若秋波，一袭红色的衣衫，更显柔情款款。
他的心动摇了一下，但是想要柳飞燕此时已经在宫中准备好了美酒佳肴，就等着他去共度春宵了，终于还是拒绝道：“我今日入宫有事，改日再去上林苑陪你吧。”
“王爷可是去陪太后赏月过生日？”程云锦抬头问道。
慕远湛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神，转而一想，自己何必在意她的眼神，于是冷冷回答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
“她现在是太后，在宫里自然不缺人陪着，中秋佳节，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王爷今夜可否留在府中过节？”程云锦明明已经听出他言语中的不耐烦，却还是执意问道。
慕远湛见她纠缠不休，没有了平日的温顺，更加不耐烦了：“程云锦，你又想要做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心里十分清楚，每年的今天我都怎么过的，你心里更加清楚，何必在这里自取其辱！”
自如其辱？程云锦低下头，狠狠的咬住了嘴唇，竭力忍住即将要滴落的泪水，一会之后终于抬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克制后的平静。
“王爷说的是，是妾身僭越了。”程云锦终于恢复到平日的温顺，低头说道。
慕远湛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程云锦在他身后喊了一声：“王爷……”
他停驻脚步，不耐烦的转头看过去，她这是没完没了了？程云锦手里拿着一件披风，仿佛没有看到慕远湛脸上的不耐烦，为他披上披风，仔细的系好带子。
“夜里风凉，王爷注意不要着凉。”她柔声说道。
慕远湛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今天的程云锦着实有些奇怪，刚才是奇怪的固执，现在又是奇怪的温柔，他低头问道：“你没事吧？”
程云锦抬头微微一笑：“我没事，王爷，您保重。”
她突然绽放的笑容，明艳动人，慕远湛怔怔的看着她，程云锦也看着他，一直都空洞无物的眼神，现在忽然好像拥有了很多情绪，他看不透，感觉她今夜真的不一样。
算了，一切都等他从宫里回来再说吧，他终于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柳飞燕的景华宫，灯火辉煌，欢声笑语，慕远湛陪着她喝酒赏月听曲。
看着台上的戏子们唱着戏，柳飞燕的眼泪滴下来，慕远湛看到了，亲手为她试泪，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柳飞燕摇摇头，轻声说道：“没什么，只是看着这戏中的男女，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波折，终于在一起了，看着感动，替他们高兴而已。”
慕远湛自然明白她这是在暗示他什么，于是轻声安慰道：“你在耐心的等我一段时间，等我安顿好了，就会迎娶你过门。”
柳飞燕嗔怪道：“我看你是安顿不好了，你就是舍得程云锦那个女人，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就让我在这后宫孤独终老吧。”
慕远湛把她拥入怀中，柔声相劝：“又闹小孩子脾气？我怎么会舍不得她，我是不舍得让你受委屈而已，你现在是太后，要是嫁给我，自然要过言官那一关，这些都需要我来慢慢打点好才行。”
柳飞燕终于高兴了一点，依偎在她的怀中，笑着说道：“今天是中秋团圆节，其实我能这样跟你在一起赏赏月，已经很满足了，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别无所求了。”
慕远湛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无声的笑了笑，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起临行之前，程云锦说的话：“中秋佳节，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王爷今夜可否留在府中过节？”
一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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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后的第一个中秋节，他就曾告诉程云锦，中秋节也是柳飞燕的生辰，他要去看望她。
程云锦默默忍受了这一切，没有半句怨言，可是今天她却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远湛……远湛？你在想什么呢？”柳飞燕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见慕远湛没有反应，有些气恼的问道。
慕远湛回过神来，敷衍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旧事？你刚才说什么？”
柳飞燕撒娇一样的捶了他一下，然后说道：“我说今天晚上你不要回去了好不好？留在这里陪我吧，我不想生辰这天也一个人孤单单的度过漫漫长夜。”
如果是在平时，慕远湛或许就答应了柳飞燕的要求，可是今夜他的心里总是带着一股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燕儿，我们就要在一起了，不必急于一时，你现在是太后，我是摄政王，我在你宫里留宿，于理不合，我还是先回去吧。”慕远湛耐心解释着，然后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哼，还说你不是舍不得程云锦，你这么着急回去，不就是为了去陪她吗？你去吧，我不拦着你，你今夜走了，以后就不必再来见我了。”柳飞燕气哼哼的说道。
“不要生气，为了我们的未来，暂时忍耐一下，乖……”他耐着性子安慰道，不自觉的想起，程云锦从来不会这样无理取闹，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一个人孤单的赏月吗？
柳飞燕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留住慕远湛，他最终还是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重了，他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还没有靠近湛王府呢，就看到湛王府的方向，火光冲天，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冲到王府，他刚刚下马，立即抓住一个正在提水救火的小厮问道：“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
“回王爷，是上林苑着火了！”小厮回答道。
上林苑？他的身子猛然一晃，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抓着小厮问道：“王妃呢？她有没有事？”
小厮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有些害怕，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王妃，还在里面，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火势很大，根本没有办法进去人。”
小厮刚刚说完，只感觉到眼前一个黑影一闪，反应过来，已经看不到王爷的身影了。
慕远湛朝着上林苑狂奔而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出事！她绝对不能出事！
上林苑门口挤满了人，有烧伤的下人，有救火的小厮，挤在了小院中，慕远湛无法靠近火海，急的大吼一声：“都他妈给我让开！”
众人惊讶回头，发现是王爷站在身后呢，赶紧让出一条路，慕远湛立即就要冲进火海。
他的贴身侍卫赶紧上前拦住了他：“王爷，火势太危险了，您不能进去啊，已经有侍卫进去寻找王妃了。”
“松开！都给我松开，我要进去救她！”慕远湛怒吼着，拼了命的要往火海里冲，三四个身高体壮的侍卫几乎都拦住他一个人。
终于被他挣脱，慕远湛冲进了火海，闯入她的寝室，滚滚的浓烟中，他看不到她在哪里，呼喊道：“云锦，你在哪里？别怕，我来救你了。”
五年之前，岩辉山下的战场上，他对她说了这句话，她对他一见倾心，可是五年之后，他喊出这句话，再也没有人回应她。
终于摸索到床边，找到了她，她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用颤抖的手一把抱起来，冲出了火海。
几个时辰之前，她还在他面前笑颜如花，梳妆打扮一番，穿着好看的裙衫站在他的跟前，现在却变得冰冷僵硬，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程云锦把自己包裹在火鼠裘中，火鼠裘耐火，所以她并没被烧的很厉害，应该是被烟火熏呛而死。
她的表情居然十分安宁，这时候慕远湛才发现，她居然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这一身装扮正是他们成婚时她的装扮，就连她眉间的凤羽花都是一样的。
慕远湛终于反应过来，她这是准备好了的，是【创建和谐家园】的。
今天晚上其实她是来跟他告别的。
不，那时候她或许还不想【创建和谐家园】，她盛装而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让他留下来陪她。
可是他……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说她何必自取其辱。
这简单的四个字，让她深深的埋下头，其实他看到了她红红的眼睛，知道她在竭力忍住泪水，他只是假装没有看到而已。
他的转身离去，终于成为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绝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