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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带着内衣。
一套黑,一套红。
梁满月洗好澡,裹着浴袍坐在沙发上,半干不干的长发披着,露出一截细腻【创建和谐家园】的脖颈。
刚要拆包装,李修延的消息叮咚叮咚往外冒——
【衣服到了吧】
【试试怎么样】
【红色那套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就顺手买了】
梁满月看了眼,拿起两套衣服,分别朝身上比了比。
这么多年友谊,李修延对她的尺码熟门熟路,两套衣服都是简约大方款,不用试穿也知道很合身。
梁满月叫来客房服务,把衣服送去干洗,又随便点了份简餐,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雨声,一边吃,一边回信息。
Fullmoon:【红色的不错,明天穿。】
李修延:【?明天是葬礼】
Fullmoon:【葬礼就不能穿红色了?】
李修延:【你看谁葬礼穿红色?】
要是别人,大概会觉得梁满月在开玩笑,但他知道不是。
穿红裙子去葬礼砸场子对她这个小疯子来说,不过是盘儿下酒菜,更别说当年,江惺打扮得花枝招展,故意出现在她养父的葬礼上。
但李修延觉得,就是再深仇大恨,也不能在这种场合使劲啊。
可无论他说什么,梁满月都油盐不进,还随手发个俏皮的表情包:【你买的是胭脂红。】
李修延:【……】
吃完饭,梁满月窝到床上睡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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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不安稳。
梦里交织着手术台上血淋淋的画面,还有几个月前,江惺停留在她脑海中最后的一幕,那张整容脸近乎仇恨地盯着梁满月,一遍遍问她,凭什么是你,凭什么。
没多久,梁满月就从梦中惊醒。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蔓延,眨眼间似乎还能看到那张脸。
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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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满月稍微平缓情绪,嗓音发哑地嗯了声。
“到安北了吗?”
“到了。”
女人语气明显安心不少,“住在哪个酒店,离这边远不远?”
“这边”指的是本地最大的殡仪馆。
梁满月随口应付,“春江。”
“市中心那个?”
“是吧。”
“噢,那不近。”
“安北最近交通不好,打车也费劲,葬礼时间早,你作为亲属,不能迟到,虽然你姐的葬礼没有对外公开,但那些等着见她最后一面的人也不少,别让人看了笑话。”
话到这里,电话那头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梁满月等了几秒,有些烦躁,“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哎哎别挂,”姑姑赶忙打圆场,“我就是想问你,需不需要接,你叶阿姨的儿子明天刚好从那边过来,顺路把你捎过去。”
梁满月秀眉微蹙,将手机重新贴在耳畔,“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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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名字,梁满月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紧跟着,电流传来一道隐约的男嗓,沉缓磁性,带着略微倨傲又不容抗拒的调调,“让她明早七点,酒店门口等我。”
女人应了声,把话复述给她,“骆峥说明早七点去酒店接你,我把他电话——”
后半截话没说出来,被梁满月堵回去,“不麻烦了。”
“……”
“我有脚。”
说完,通话被无情掐断。
嘟嘟的挂断声回荡在偌大的客厅内,无比清晰。
女人抬头,表情十分尴尬。
对面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将最后一把鱼食扔进鱼缸中,扯了下唇角,“行。”
“省事儿了。”
-
梁满月本不想参加这场葬礼。
但老一辈人观念守旧,认为只有近亲才能陪着下葬,父母去世的早,这个担子,自然落在梁满月头上。
她还记得那天姑姑哭得很伤心,“你就回来看你姐最后一眼,行不行。”
梁满月觉得讽刺。
江惺生前干什么都压她一头,却不想死后求着她。
第二天清早。
梁满月早早起床化妆。
她是偏纯的长相,皮肤白皙五官秀气,不化妆是清纯,化了妆,就变得艳丽且有攻击性。
出门的时候,才六点半。
难得没下雨。
天冷云淡,街道上泛着湿凉的空。
葬礼没有公开。
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得到消息赶来。
只不过这些人都被安保人员拦在黄色的围栏外。
临下车,司机看了眼戴着墨镜的梁满月,好心道,“姑娘,你要真参加葬礼,最好还是把这身衣服换下来,省得冲撞。”
梁满月笑了下,唇边梨涡浮现,“知道了,谢谢您。”
说罢,她推门下车。
“……”
司机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纤细柔美的背影,摇了摇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辆黑色大G缓缓在殡仪馆门口的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一高一矮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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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峥梳着利落的短发,一身黑色,修长的两条腿下踩着一双黑靴,在这清冷的早晨,犹如青松般卓峻。
电话那头的科员正跟他汇报鉴证科刚出炉的现场检验报告,骆峥认真听着,时不时应声。
矮个儿不敢打扰,双手插着兜四处瞎看,谁知下一秒,逼逼了句,“【创建和谐家园】,什么情况”。
骆峥闻声,下意识顺着他的方向撩起眼波,顿了下,半眯起眼。
只见殡仪馆门口汇聚着五六个黑衣服的男女,中间站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梁满月面无表情,巴掌大的脸上驾着一副墨镜,一身红裙气场冷然,宛如一枝生长在荆棘丛中的泣血玫瑰,夺目又扎眼。
刚过去,就成为人群的焦点。
最先拦住的她的是一个富态的胖女人,凶巴巴地拽住她,“哎,你怎么回事啊,这是殡仪馆,你这穿的什么衣服!”
声音很大。
其他人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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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情。
淡漠又嚣张。
胖女人被勾起火,叫上其他人吵吵嚷嚷地围上去,堵住梁满月的去路,应了人多力量大,原本没吭声的人也跟着一起指指点点——
“别让她走,得把话说清楚!”
“穿成这样像不像话。”
“哪有人家葬礼穿红衣服的啊,砸场子吗。”
“有没有没家教啊,这是对死者大不敬知不知道!”
“快去叫人,说有人砸场子,小惺有头有脸的,有粉丝在外面看到像什么样子!”
“就是说呢。”
“……”
被这群不认识的人围着你一言我一语,要是别人,可能顶着压力走了,或者把衣服换下来。
可梁满月偏不。
她就双手插在外衣兜里,淡定地站在那儿,像是早就预料到会这样,骨子里透着天不怕地不怕。
没人知道她想干什么。
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