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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过生日，生我的人已经不在了，就算在，她也从来不会给我过生日的。”
“她恨不得从没生过我，一直后悔没有在刚生下我时就把我掐死。后来她也试过很多次，可惜我命硬，总是死不了。”
“顾先生对我很好，但我知道，他只是爱我的母亲，他并不喜欢我。可我仍旧感激他，于是拼命努力想要报答他。”
顾时舟苦笑一声：“但其实何夕，我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
我愣愣地听着，直到一只微糙的手掌抚上我脸颊，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连带着心里都阵阵抽痛。
完全无法想象表面上光满万丈的顾时舟，竟然有这样坎坷的身世和惨淡的童年。
又想，或许他对我最初的善意就是出自于同病相怜。
我在他掌心蹭了蹭眼泪，强迫自己收起悲戚，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你看邵庭威那种爸，比狗都狗，我有还不如没有！”
而后信誓旦旦：“以后都有我陪着你了，我就是你的亲人！”
顾时舟也笑，眼中的郁结终于散开：“你不是一直立志要做我的情人吗？”
“都差不多了……”
“你知道邵云萱为什么诓你吗？她知道我的逆鳞，就等我翻脸了收拾你。今天要是换做别人，早被我扫地出门了！”
我嘟嘟囔囔地骂着邵云萱，又听顾时舟说了一句：“恭喜你了，何夕！”
一句话像是燃起了漫天烟花，在我心头渐次绽放。
我明白他的意思，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兴奋欣喜，胸口像是过电一般又痒又麻。
是心动，是爱恋，是深刻的欢喜和满足。
我眨眨眼，感觉自己又要流泪了，顾时舟却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既然是生日，那礼物呢？”
“我就是礼物，你要吗？”
我把手放在他手上，顾时舟第一次主动将我拥进怀中，在我跟了他一年零五个月的时候。
“礼物我收下了，过一阵子再拆！”
“我早就成年了，马上就二十八了，你再不拆我就老了……”
顾时舟笑：“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再过两个月就是你生日了，我带你出去玩。”
我怔了怔，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往他怀里拱。
那时满心甜蜜与期待的我，怎么都不可能想到由我二十八岁的生日开始，就此揭开了悲剧的序幕。
5
顾时舟忙起来的时候，基本是见不到人的。
眼看我生日临近，他都没什么表示，我也只是暗自失望，没敢多问一句。
倒是邵庭威一反常态地给我打了电话，问起我和顾时舟怎么样。
我正在网上查询旅游资料，随口敷衍他：“你觉得呢？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在顾氏这样的人家跟前能怎么样？”
邵庭威却似乎没听出我话里的嘲讽：“那自然是看你的本事了，我不是培养了你很多年嘛。”
“你不说我还没这么恶心，是啊，培养自己女儿去卖，多用心良苦！”
“我今天不是跟你来说这些废话的，你有机会了问一下顾时舟到底是什么意思。”
邵庭威说顾时舟最近一直在找他的麻烦，在某一个竞标项目上给他使绊子。
他试着沟通过几回，顾时舟都矢口否认，态度也挑不出毛病，但是背后却始终不肯放过他。
“难道他还是因为云萱的事，都那么久了还没消气？”
我冷笑，怎么可能，区区邵云萱何至于此！
“那如果是呢？你要抓你的宝贝女儿去给他下跪赔罪吗？”
“何夕，你别一副事不关己又幸灾乐祸的样子，你现在也是邵家人了，邵氏集团的盈亏都有你一份。”
遇着困难，开始给我画饼了，红利我还没得过一分，倒开始用赔钱吓唬我了！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废话：“知道了，有机会我会问的。”
“但是你一定把握好分寸啊，别惹顾时舟不高兴了。”
邵庭威真是有够丢脸的，卖女求荣不算，还卖两个，结果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我是没打算帮他，我又不傻，何必要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让我和顾时舟变得不愉快。
是以，顾时舟下班回来时，我提都没提。
他换了衣服走过来，看到我的电脑页面还停留在旅游攻略：“呦，这是点我呢！”
我仰头一笑，并不否认：“还有六天。”
他在我身边坐下：“最近有点忙，我养父身体抱恙，我手里多了很多事，还有他几个侄子外甥想趁机浑水摸鱼，我得想办法坐稳自己的位置。”
我默默垂眼：“嗯，明白了，你忙的话咱们就不去了。”
“这么善解人意啊？”顾时舟勾起我一撮头发绕着玩：“看来我的游轮白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时舟连忙伸手按住跳起来尖叫的我，眉眼微弯，闪动着剔透的笑意。
他很少会有这样真实自然的笑容，平日里也会笑，只是眸底总覆着轻愁，似乎有什么始终压在他心上，让他无法彻底而痛快的开怀。
但此刻，大概是受到我单纯而直接的喜悦和兴奋所感染，也显现出了一些纯粹的快乐。
这样的顾时舟好难得，我爱恋又心疼，好想永远的留住。
虽然他不让我说永远，他也不信永远，但我还是伸出食指点在他眉心，郑重其事。
“谢谢你时舟，我好开心，从小到大最最最开心，但我想把我的开心全部都给你，让你这里永远都空空如也，再无一丝褶皱。”
“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不去考虑是否会冒犯或者让他不舒服，只想把我心里的永远说给他听。
顾时舟沉默地看了我许久，忽然发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
“那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让你为难或者生气的事呢？”
我心下一沉：“你要做什么？”
“你父亲应该有给你打过电话吧，为什么没问我？”
原来说这个。
“又不关我的事，再说了，你做什么自然有你的道理。”
顾时舟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轻笑一声：“正常的商场博弈罢了，你父亲胃口太大贪心不足，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这样我会觉得很没面子。”
“你在邵氏集团失去的那一份我补给你，但是邵庭威这么多年亏待过你的，我会替你讨回来。”
我们登上游轮那天，风和日丽，浩瀚的海面平静而深远，包容万物。
邵庭威给我打电话时，我正趴在栏杆上吹风，顾时舟在不远处拍照。
我也是才知道他还有摄影的爱好，听上去和他完全不搭，但他手握单反的样子，又好看的像一幅画，似乎天地万物都要争相涌入他的镜头里。
“又怎么了？”
“就快到你的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
我又看了看太阳，确实是从西边落下的没错啊！
那就是邵庭威吃错药了。
“不用，顾时舟带我出海玩了。”
“哈哈，没想到他还挺看重你的，最近对我手松了很多，你还算有点用处。”
我心下诧异，没想到顾时舟真的会手下留情，一时间竟说不上是感动还是遗憾，直接挂了电话。
一直到晚上，我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顾时舟，再后来，便想不起了。
顾时舟为我准备了烟花秀，时钟指向零点的那一刻，绚烂升起，天空亮如白昼。
余烬落在我心上，瞬间燃起了燎原大火，几乎将我整个人焚毁。
他慢慢走到我身边，捧着一束洁白的栀子花，香气袅袅，伴着夜风扑了我一脸。
“何夕，这花送给你。”
用这句话代替“生日快乐”我觉得很好，毕竟“快乐”不是别人祝福就能拥有的，但花可以。
“许愿吧，希望你所愿皆圆，余生都能顺遂。”
我仰起头忍住眼中的泪意，在心里默默祈愿身边之人能陪伴我今后的每一个生日，年年岁岁。
顾时舟微笑着凝望我，侧脸被烟花照得忽明忽暗。我心中一动，忽然倾身吻了上去。
他怔住，没拒绝也没回应，我已飞速退了开去：“今天我生日，寿星最大。”
“所以可以为所欲为？”
我哈哈大笑着去勾他的下巴：“颤抖吧男人，你危险了！”
顾时舟握住我的手，垂着眼笑：“我曾走过无数个危险的瞬间，从没害怕过。如今才知道，是有些人出现的太迟。”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正要问，身侧忽然有人叫他。
“时舟啊……”
顾时舟微怔：“陈叔！”
来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穿着休闲却不失贵气，带着副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身侧挽着一位年轻高挑的女子。
这人是顾氏的重要客户陈总，前阵子顾时舟就是在忙他。他近期对续约事宜不是很积极，对顾时舟也是避而不见，多半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文章。
公司震荡，顾时舟要稳定住大局，就绝对不能丢掉这种元老级的宝藏客户，一时焦头烂额。
“这么巧，陈叔也来度假？”
“是啊，所以前几日我可真不是不见你，是真有安排。”
这话说的有恃无恐，摆明了看准顾时舟就算明知他是敷衍也不敢发作，简直嚣张。
我不由得拧了眉，转头却对上陈总打量的眼神，幽深而黏腻的，让我直觉不适。
顾时舟同他寒暄了几句，话语间有意无意往合作上引，对方却只是装傻，完全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