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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不由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来:「你怎么不问我还有没有心,亦或是还有没有眼睛呢?」我慢慢地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听见你这声音,我就觉得有点恶心。礼貌点,我合该问你尊姓大名,只是我怕你说出名字来,又污了我耳朵,便还是不问罢。」
「你——!」
说话的人正是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容华。他冷冷看着不远处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原来失忆后人的性情也会大变。」
站在旁边的莲毓不由微微皱了眉,她看了眼脸色阴沉的东君,忙扯了扯容华的衣袖,轻声道:「师兄,算了吧。」
听到莲毓的声音,容华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他对莲毓笑了笑,说道:「莲儿,我听你的。」
并没有在意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我专注地「看」了一会那位莲毓的方向。
那位莲毓的身上,总有一种让我觉得十分熟悉十分亲切的感觉。
就好像我的心、我的眼。
亦或者……两者皆有之。
我缓缓移开本就看不见的视线,终于对这样的场景感到厌烦。
无论是谁投来的目光——
一直紧紧盯着我的东君、悄无声息却的确注视着我的扶桑、还是似有若无看过来的莲毓……
「我要回去了。」我淡淡说道。
听到我这话,东君立马说:「好,姐姐,我们走吧。」
「等等,长羡……」这时,那扶桑神君突然开了口,他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但下一秒,我便已经被东君带回了休息的地方。
东君已经又拉住了我的手,轻声说道:「姐姐,不论他们说了什么话,你都不要相信。」
我没有接他的这句话,沉默片刻后,我抬起本来微微低垂的头,缓缓对他说道: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12.「云、山、鸟。」
这句话刚一落下,我便能察觉到东君似乎将要爆发的愤怒,他拉住我的手在颤抖,并且力气越来越大。
我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说:「我想回深渊之沼去。」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想待在仙界了,仙界让我恶心。」
那股将要爆发的愤怒缓缓平复了下去。换来的是沉默。
我没有将被握住的手抽开,而是轻轻地反手覆了上去。「若你愿意……你可以不做东君么?」
我在这片沉默中,和我的动作一般,轻轻地唤了一声,「长生。」
那被我覆住的手几乎要握成拳头。
而在这久违的等待中,那拳头又缓缓地松了开来。
「……姐姐,如果是你,我愿意。」
「姐姐,我们一起一辈子,好不好?」
他的声音颤抖着,听不清是喜悦还是其它的什么。
「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姐姐,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不要有其他人,好不好?」东君突然又握住我的手。
那期待的、紧张而忐忑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我。
而我笑了笑,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长羡离开仙界的那一日,扶桑是知道的。
他就站在遥遥的云端,静静地看着那两道身影。
他今日仍穿的月白的衣衫,站在云上,仿佛就要融为一体。
扶桑远远地看着熟悉的身影,突然低头看了眼手掌——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条八股红线。
粗糙的鲜艳的红色。不像是仙界之物。
扶桑看着看着,脑袋便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微微握紧了那已经有些粗糙的八股红线,不由地抚上了额头。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心脏处也传来猛烈的、不容忽视的跳动声。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升腾起来——去拦住他们。
长羡的名字是他取的,长羡这三百多年的【创建和谐家园】是他传授的……她是他亲口承认的徒弟。
她怎么能离开?
神力随心而生,这位高高在上的扶桑神君的眼中,闪过一丝猩红。
但身后传来的怯怯的声音,将这一丝念想击破:
「师尊。」
扶桑微微转过头去,看见了眉间若水、眼带笑意的莲毓。
莲毓走过来,向着转过头的扶桑露出一抹笑来:「师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站着呢?」
她的视线,绕过扶桑,转向他方才看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有。
寂寥的云,寂寥的山,层层,叠叠。
扶桑并没有回她的话,只是看着那张脸。
被温润如玉的师尊这么看着。莲毓不由地红了脸,微微低下头去。
而就在这两相无言之际,扶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而后轻轻抚上对面那张如同白玉般的面容。
本还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的莲毓,此刻只觉得羞得满脸通红,她不由微微抬起了脸,而下一刻,这往日不近人情的强大神君,此时已眼神深深,他用指腹温柔地摩挲着白衣女子的脸,沉默片刻后,俯首吻了下去。
深渊之沼,位于人界与仙界之间,它就像是处于两个界面之间的一道裂缝,无数的罪恶、黑暗,都深藏于此处。
这里没有凡人,自然也没有仙人。
但事实上,早在几万年前,深渊之沼是大荒的第一片境域,至高无上的「天」在这里抚育了三位神君,而后又赐下诸境界,自此世界初成。但万年以后,随着仙人与魔族的成长,一场大战无可避免。于是深渊之沼便成为了神魔的第一战场。此后,深渊之沼堕落,变成了比魔界更为恐怖阴森的存在。
而我,便是在这里长大的。
深渊之沼的中央,是寒彻入骨的万年冰潭,而冰潭的旁边,便是万丈的山崖,山崖对面,即是遥远的人间之色。
在我的记忆里,这片人间之色,是我在深渊之沼生活之中最感慰藉的景色。
那里有青翠的染上云雾的山,有遥遥的升起很高的炊烟,妖、仙与人,毕竟有所区别,同样一眼,或许凡人只能看到无边的云色,但我能够看到山上半开的花以及垂蔓的枝桠。
只是现在看不见了。
我知道我站在百年前曾站的地方,对面是我看了不知多久的人间之色,身后是我染上不知多少邪佞之血的深渊之沼。
而现在只是一片黑暗。
我静静地「看」了一会,开口问站在我身旁的东君:「你看到了什么吗?」
东君愣了愣,他本在看着我,此刻似乎转过了头去,片刻后道:「云、山、鸟。」
「那你知道我能看到什么吗。」我笑了笑而后微微侧了头,缓缓道:「……一片黑暗。」
这片深渊之沼,就是所有身处光明之人的克星。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在说完那句话后,用我这些日子里积余的力量,狠狠地将身旁的东君,推入他身后的万年冰潭。
我知道,以神君之位,东君会很快反应过来。
但这是没有用的——在这里,就是我的主场。
他身后看似平平无奇的冰潭,不仅有万年之久,在那平静的冰面下,还拥有主火的东君最为惧怕的极寒之水以及千年藤蔓。
那从冰潭深处张牙舞爪伸出来的藤蔓,是我当年花费百年收服的妖物——
东君的神位不是一人长久享有的,在这个位份上,因为神魔之战、亦或是其它缘由而转世重生的东君不在少数。
而现在的东君,自然也是已经历经转世重生的东君——
修为只有千余年的他抵挡不住极寒之水与藤蔓。
因此,在我的耳畔,我听见本命武器破冰而出的声音。
以及东君那一声凄厉的「姐姐」。
13.「……姐姐,长生痛。」
我自然听见了东君的喊声。
于是我沉默片刻后,转过身去,缓缓地向着东君走去。
藤蔓为我开路,极寒之水在我脚下又重新凝结成冰。而炽热难掩的神君之力,就在我的身前。
「……姐姐。」
东君沙哑的声音响起。
不解、愤怒、失望、伤心。我都听出来了。
他的视线此刻紧紧地盯着我,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东君的声音却逐渐平静了:「姐姐,你是在和长生开玩笑,是不是?」
他说着说着,不受控制地猛地喷出一口血来,那血有溅到我的下巴上,于是我伸出手擦了擦,笑道:「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这片沉默中,深渊之沼的魔鸟在上方盘旋,它们尖叫着,声音刺耳。
东君的整个身子都淹入了极寒之水中,而极寒之水迅速结冰的同时也使得他动弹不得。更不用说此时的他还被藤蔓紧紧地缠绕着,那千年藤蔓的毒刺,也并不让他好过。
神血一落,不知将吸引多少魔物来到此处。
「姐姐,我不明白。」东君看着身前的人,他没有再管嘴角流下的血,也没有再管身上不断被刺穿的伤口,那凄厉的魔鸟叫声之下,他颤抖着唇瓣,笑了笑,像是在问对面的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那藤蔓变得更紧了一些。
于是连东君也止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我是知道这藤蔓的厉害的。
我缓缓蹲下身,「看着」或许应该很狼狈的少年神君,轻声问道:「东君,痛吗?」
这话刚落下,东君似乎是想要伸出手触碰我——
我察觉到了他突然迸发的力量,但与此同时又很快熄灭于一瞬,那从藤蔓中挣扎出来的手、沾染着高贵的神血,而后缓缓地触碰到了我的衣角。
他扯了一遍,似乎是想要更往上一些,却被很快纠缠上来的藤蔓扯住往下拽去。
「……姐姐,长生痛。」东君呢喃着,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于是我伸出手去。
他将脸靠近过来,就像是瘦弱的小狗,贪求温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