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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卿捧着一杯清茶,出声想问她所为何事。但刚张嘴就被红玉打断。这要在往日是决计不能发生之事,红玉极懂规矩,将她待如上宾,哪会如此莽撞做出打断客人说话事情,可见事态之严重,已超出她可承受范围。
此时,九卿脑中又想起白日撞见元定均之时,他的凝重面色。
“姑娘,小姐小姐她往这来了!”
“啊?红玉姑娘,你慢慢说,到底是发生了——”九卿通过大开的房门正巧瞥见匆匆而来的元绣,观她脸色,十万火急。一见九卿,脸色一冷。看在九卿眼中,只觉得那一人,那一眼,比那冰天雪地都冷上几分,透骨几分。
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红玉,出去!”
还未靠近,便已出声。
元绣声音冷冷地,听得红玉身体一僵,看了九卿一眼便行礼倒退飞快离开。很快,就只剩下九卿与元绣。
“元小姐大病未愈,怎的想起来找我了?”九卿不知所为何事,小心翼翼看她,“快些进来,莫要着凉。”她伸手想去拉元绣,却被她倒退半步避开。
元绣望着九卿的模样古怪非常,九卿品不出,只觉得有种浓烈的情感蕴含在其中,黑压压的堆在九卿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问元绣到底为何来此,可却不知从何开口问起。只有沉默,两人一同沉默下去。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元绣。
“他死了。”
轻飘飘的声音,散在空中,像是羽毛落在九卿的心头上,让她心尖猛地一颤,不敢置信道:“谁?谁死了?”
“他。”
元绣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在透过九卿,看向她身后的另一个人,步步朝她走来。眼神飘忽,逼得九卿节节倒退。
“你来后,阿爹便花重金派人去寻他。今日来与我说,他遭仇人追杀,被逼得坠落山崖,再无踪迹。他们都说他死了,回不来了。连阿爹都这样说。”元绣突的笑了一下,像把刀凿入九卿的心。而后又见她捂着唇吃吃笑起来,尖锐地说:“他死了!”
“说不定说不定他落崖保住了命,还得了什么机缘?小姐莫要难过了,一切都还是个——”
“你该恭喜绣才是,这是个大大的好消息,绣高兴,何必难过?”
她脸上始终带着笑,只是那笑总比哭还来的让九卿难受。
九卿上前,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元绣。可她却不愿让九卿触碰,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屋子。
“绣来知会朱姑娘,心结已解,明日便会请妙音师太来为绣落发。届时,还请姑娘来为绣做个见证。”元绣笑盈盈地遥冲她行了一礼,宽袖一扬转身离开。
“阿绣——”
江九卿鼓足了勇气才喊出了这一声,可元绣却听不见了。
她倒在地上,泼墨一般的乌发铺在雪地上,美的像画。
这一刻,天地像凝固了。
九卿呆愣了片刻朝她冲去,扑倒着元绣身前,半跪着将她搂入怀中。九卿喃喃地叫着名字,怀中佳人却再无应答。
只是气若游丝,肌肤滚烫。
一滴眼泪自九卿眼角滑落,埋入雪中。她踉跄着将元绣抱起,背影在风雪中渐渐消失在了院中。
阿绣,我错了。
第六十七章
元绣高烧不退, 府内大夫名医走了一波又一波, 却仍不见好转。元定均着急, 数日不曾合眼, 终于也在元绣病倒后的第五日,急火攻心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若不是紫苑端茶进屋, 只怕还不晓得此事。
两人一倒,跟丢了主心骨似的, 府内人心惶惶。各屋各院内丫鬟小厮大气不敢喘, 生怕说错话做错事, 惹的主子动怒发火。
一灰袍老者,手提药箱, 自屋内匆匆而出, 还未走远,便被人叫住。他看起来无奈至极,叹息一声, 还是停住步子,“这位姑娘, 元小姐这症状老朽无能为力。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心结一日不解, 这烧就退不下去。老朽医术不精,还是另请高人罢。”
他没给九卿再开口的机会,就将心里话说出。他也知这话着实不好接受,但事实本就是如此。那元小姐心结积郁胸口,不肯消散, 阻碍着病情复原。他医术再如何厉害,也不能替人疏通心思,排忧解难吧。
“这药钱老朽也不要了,告辞。”病没看好,还收人药钱,这招牌岂不是要坏?老者单手捋了捋胡子,叹气一声,摇着头就要离开。
九卿再次叫住:“先生,府内还有一病者,劳烦先生再移步看看。”
“哦?”
“正是员外元定均。”
老者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爱女旧病不起,作为父亲担忧之下病倒也是情有可原。连忙催九卿带路前去看望病情。但九卿挂念屋内元绣,唤了红玉来给老者带路,稍后又回了屋,坐在元绣床前,默默地看着她。
“阿绣,吃了这许多药,怎就不见你病情好转?”九卿伸出手,提元绣掖好被子,叹气道,“大夫说你郁结于胸,不肯释怀,因此迟迟不愿醒来。你说,若是江九卿出现在你面前,你可愿睁开眼,再骂他一回?”
“阿绣,我错了,是我错了。打从一开始,我便不该结了那绣球,入元府当劳什子姑爷。随便扮作什么丫鬟小厮,或许反倒好些,不至伤你如此之深。”
“阿绣,你可知为何我此次归来,要化名朱蛾?”
“蛾,取名自飞蛾扑火之意。打从我下定决心回来,便没打算全身而退。我知你性子刚烈,定不会与我好过。只要你醒来,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床上之人一如往常,安安静静地躺在那。
九卿俯倒在她身侧,在她耳边温声低语:“阿绣,你睁开眼看一看,我,江九卿回来了。这一回,绝不再跑了。”
在她无法注意到的另一侧,元绣手指微微一动,却仍旧未曾醒来。元绣不醒,九卿才有勇气将心底深埋的心事说出。她从师父让她下山集齐宝物开始说起,最后说到对元绣的心意。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梦里都是你。见不到你,便日日思你想你,师父告诉我,这叫相思,还问我是否有了心上人。但我听在耳中,只觉得荒诞,你我二人皆是女子,又如何想恋?可世事往往如此捉摸不透,即便你是女子,我仍是要说,阿绣,喜欢上你,我不后悔,今后也不再逃避了。”九卿将脖子上还带着余温的那枚玉摘下,塞入元绣手中。
此时该到元绣服药时间,但红玉被她叫去送大夫,也没将药端来。只得她亲自前去。
九卿刚刚站起身要走,就觉得身后一阵拉力。她心中一惊,回头却见裙角被元绣紧紧攥住,不让她离开。
“阿绣?”本以为元绣已经清醒,可谁连连呼唤几声,仍旧是不见她睁开眼。九卿失望之余,却有几分庆幸。刚才吐露心事,若非元绣未曾醒来,她断然是说不出口的。
九卿轻语:“我去去便来,阿绣听话。”费了些劲儿,才将裙角自元绣手中拽落。
她转身离开取药,独留室内一片冷清,殊不知床上静卧之人眼角滑落一抹泪痕,染湿锦缎。
红玉不在小厨房看着火,若非九卿赶到及时,药罐里的药汁都所剩无几。厨房无人帮手,她就亲力亲为,将药汁倒在碗里,盖好盖子,还拿了几粒八宝枣子,端着红木托盘就要去元绣屋里。
还未等她靠近,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叫。九卿手中的托盘应声落地,摔得粉碎,连带着滚烫的药汁都溅了她一鞋面,但她却浑然不觉得烫。
“有人吗!来人呐!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红燕自屋里冲出,站在院中大声呼喊道,她本是来找红玉,谁知屋里没人照看,便入了屋,没想到见元绣坐在床上望着她,把她吓得愣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话都没来得及与元绣说,就冲出屋大喊起来。
这一叫本就是下意识举动,她也并没寄托于有谁立马出现。毕竟元绣的院子,可并非任何人想来就能来的。但就在红燕转身要冲回屋里看元绣有啥需要时,眼角扫到了朝这里匆匆赶来的九卿。她步子一顿,不知为何犹豫了
“醒了?真的醒了?”
红燕还从未见过这张脸上露出这般惊慌失措的表情,她想,那负心郎脸上的表情也该是这般模样罢。但红玉转念一想又给否决了,既是负心郎,又如何会在意小姐如何如何呢?
“是的,朱姑娘,小姐醒了。这里没别的人了,你先进屋照看着小姐,我去找人——找大夫来!”红燕提起裙摆就要走,又被九卿叫住。
“大夫应该还在元老爷的屋里。你快去把他请来,这里有我,你别担心!”
“哎!”得了九卿的保证,红燕放心地转头就走了。
九卿也不敢再耽搁,连忙走进屋里。刚进门,心里又是一紧,有点不知该以何种面目面对醒来的元绣。她犹豫了一下,转身慢慢将门关上。脑中思考的,尽数是元绣可否听到她刚才那番话。越是想,越是不知所措。
但,有些事情再是如何不愿,也是要做的。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那床与她离开时有了差别。先前帘子是掀开的,此时已经拉了下来,一眼是看不清里头的景象。
九卿只好走上前去,先是轻轻呼唤了一声元小姐,里头的人并未答复。很快又叫了一声阿绣,并伸出手要去掀帘子,但却被人喝住。
“你是谁?”
九卿没有回答,帐内元绣再问:“此乃闺房之地,未得许可,外人不得踏入。不知此刻,站在这——”
“阿绣。”
不过一句称呼,便打断了元绣逼人的质问。室内陷入一片沉寂,好半晌,是九卿先开的口。
“阿绣,我回来了。我可还有资格,站在这与你说一句话。”九卿步步接近,帐内未曾传来答复声,她便当做是默许了,一把掀开了帘子。
四目相对,元绣冷着一张还未恢复血色的脸望着她,淡淡地问:“你是谁?”
“阿绣,是我。江九卿回来了。”
即便是这样的消息砸下去,元绣的脸依旧是冷的,是平静的,是淡漠的。看不出丝毫的波动。仿佛她的心,已经彻底死去,不愿再为这些事情而起伏。
“你是江九卿,那朱蛾又是谁?”
九卿苦笑起来,“朱蛾便是我,我便是江九卿。”
“江九卿是男子,朱蛾是女子,二者怎能混为一谈?”
“从始至终都是女子,从未有过男子。阿绣,是我骗了你。”
元绣终于冷笑起来,她先是低声笑着,渐渐笑的大声起来。可她明明笑的畅快,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反倒令人感到一股悲哀之意弥漫心头。
“你若是江九卿,能骗我第一次,为何不能骗我第二次。我凭什么要信你呢?有什么证据?”九卿的目光在她的手上流连,元绣举起手里的那枚玉微微一笑,“你想说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玉吗?你以为我会信?”
说着,她手一甩,那枚玉划了道弧线,就朝着地上砸去。九卿眼睛一睁,整个人下意识窜出去,伸手接住那枚玉,才没让那枚玉落得尽碎的下场。
这玉若是今日碎了,她与元绣之间的纠缠便彻底结束了。她知道的,或许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那么努力的将它抓回来。
九卿紧紧握着这枚玉,心情顿时开朗。她从来就没放下过元绣,也并不想放下她。既然师父已经放她下山,就代表着她今后可以自由主宰人生。她要求的她的原谅,用余生补偿。
即便,阿绣并不愿意原谅她,但她仍旧要为此努力。
先前的她,太过于懦弱了,连坦白的勇气也没有。就连真话,都要趁人昏睡才敢说出。
这样的她,又怎当得起阿绣的喜欢!
九卿再上前踏出一步,未等元绣许可,径直坐在床边。她知元绣下一句想要说什么,伸出一只手挡住了话,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扔在床上,冲元绣道:“阿绣,瞒着你是我的错,我想要赎罪,想要弥补。我知你恨我,但若是这样能让你好受些,我愿意承受。”
元绣对那把匕首无动于衷,她甚至都没正眼看过,从始至终只是盯着九卿看,仿佛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杀你?呵,那岂不是脏了我的手?”
元绣至始至终漠然的眼神,刺痛了九卿。她握住那把匕首,丢开剑鞘,轻轻地说:“你怕脏了你的手,那便我来。”九卿的目光始终望着元绣,眼里含笑,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将匕首一捅。
刹那间,元绣眼神变了,她流露出了一丝恐惧,突然伸出手想截住那把匕首。但并不及时,只拍到了九卿的手肘,将匕首打歪了方向,插入肩头的位置。
匕首锋利,血很快染湿了衣襟,滴落在粉白色的锦被上,看起来刺目无比。
元绣厉声叱问:“你干什么!”
“赎罪。”
“你若真心赎罪,这一了百了又赎了什么罪?我要你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又有何用?”元绣颤巍巍伸出手,快要触碰到九卿肩头伤口时缩成了拳,很快扇了九卿一巴掌,“你不过是想安自己的心罢了!少拿我做借口!江九卿!你总是这么自私!你从这里滚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你!”
元绣猛地一推九卿,将她推出床外。
下一刻,门外响起红燕的高呼声,是她领着大夫来了。
“小姐,你若不应我,红燕便进来了!”屋内也并没传来任何声音,红燕再敲门之后,就把门推了开,请大夫先走。
那老者离开这屋不过半个时辰,转眼间送他出门之人已经衣裳带红,他吓了一跳,赶紧拉了九卿到凳子上坐下,从随身背着的箱子里拿出止血的金疮药与纱布,迅速上药。
奈何匕首过于锋利,血已然是··流了不少,九卿脸色苍白,目光仍旧是朝身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