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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是在嘲笑秦北渊,又好像是在自嘲。
*
眼前一片漆黑,昭阳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究竟睁眼了还是没睁、离开了皇城还是没有。
她漫无目的地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不由得想:若这是阎罗殿,也太冷清了些。
这念头划过脑海的瞬间,昭阳察觉自己又被从空中拽了下去,眼前乍然一亮。
说得确切点,她好像刚刚被人跟套麻袋似的又塞进了一个什么地方。
紧接着,她又能感知到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了。
先是规律的心跳,再是手足,最后是吹拂在面上的微风,还有能嗅到不知道什么地方飘来的青草气息。
昭阳烦恼地皱起了眉——她不会没死成?
那给薛振上一课的打算可就泡汤了。
完全能控制身体之后,昭阳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她捕捉着身旁的声音和味道,不想立刻睁眼去面对之后的一切。
可她没听见任何人的声音。
身为掌控着一国朝政的长公主,她若真的中毒垂危被救回,身边少说待命的也该有几十个人。再安静,也该有物件移动和人走路的声音。
太安静了。
安静得仿佛就像是……离开了皇宫。
昭阳缓缓掀开眼皮,直直对上头顶碧蓝如洗的苍穹,不由得一怔。
她忘记多久没见到这般无云晴空了。
试着将身体撑起时,手掌按到的是软绵绵、暖洋洋的青草。
昭阳扭头四顾一圈,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平坦的半山坡上,触目可及之处全是郁郁葱葱,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仿佛下一刻便会倒下的身体,也不同从前那样羸弱不堪,走上几十步便要停下来喘一口气。
轻灵的身体好像随时能蹦蹦跳跳,体内没有任何不肯休止的疼痛。
昭阳在半山坡上坐了一会儿,而后干脆又慢慢躺了回去,伸手揪了几根草拿到自己面前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唤道,“来人。”
没人应答,山坡仍旧只有风声和被拂过的树叶传出的沙沙声。
昭阳却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异样。
不似往日柔和,清脆了几分。
仿佛是……少女时的婉转嗓音。
想到这里的瞬间,昭阳脑中一阵刺痛,就像被人隔着头颅用力地拿【创建和谐家园】了进去。
但这疼痛丝毫没令她露出痛苦的神情,只是淡然地闭了闭眼便将其忍耐了过去。
没有这点本事,她怎么将自己的重病瞒着文武百官数年?
这阵刺痛带来的是一股被强硬塞进她头脑里的信息,有点像有人拿着奏折在旁干巴巴地念了一遍那般,只是每个字昭阳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来由不明的信息令昭阳知道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现状。
她边在心中整理这些情报,边缓缓地从山坡上站了起来,慢吞吞拍掉身上的草叶。
做这动作时,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十分普通,满大街的平民百姓都穿着类似的廉价布料。
在附近转了一圈后,昭阳找到一处水源,到水边照了照自己的面容。
河里倒影出来那张面孔清丽又慵懒,眼角处微微下垂,自有一分不必拿捏便自然而然的从容不迫,令人见之难忘。
昭阳看了一会儿,叹起气来。
这确实是她年轻时候的样貌,还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涩和灵动,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可世间没有返老还童药。
若脑中那个声音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是死而复生,顺带着变得年轻了十几岁,而且还离开了汴京城。
而时间却没有同她的身体一起回溯,而是已经前进了三年。
现在是昭阳长公主死后第三年。
刚刚想到这里,不远处穿来扑通的落水声,昭阳打断思绪转脸看过去,终于见到了活人。
一个看起来顶多十三四岁的少年被几个手持武器的壮年男子围在当中,以大欺小几人打成一团,其中刚刚落水的就是其中一个成年男人。
多看了两眼后,昭阳将自己原先想的“以大欺小”四个字去掉。
怎么看,都是以小欺大了。
小少年那点身板,却根本不怕被围攻,出手狠辣果断,三两下就击倒了两个男人。
昭阳用余光瞥见他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并不锋利,但要杀人时一样很好用。
小少年三两下将围着他的人都撂倒在地,他认真地走到河边,将最后从河里爬上来那人也解决了,匆匆在河里洗了手,最后警觉地抬头看了河对岸的昭阳一眼。
眼神雪亮锋利,像是还没被精心打磨过的兵器胚子。
换了常人都该被吓上一跳,但昭阳却笑了起来,她注视着小少年快步离去,也转身走远。
能当一国之主,哪怕只是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手里染的血也不少。
昭阳心中顶多有些好奇少年为何被人追杀一事罢了,但也全然不到上前问话的地步。
可才过了两日,昭阳又和那少年不期而遇。
她打量两眼便看出少年身上的伤加重了,不知这两日里遭遇了什么。
少年喘息着给最后一个还在喘气的追杀者补刀,动作很坚决。
等他做完这一切后,他抬起头来又盯住了不远处的昭阳,握紧了手中匕首,防备着她的举动。
昭阳手里正拿着一个刚出炉的炊饼,她想了想,将炊饼在一旁没被鲜血溅到的地方放下,对少年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第三次再见面时,杀完人的少年主动向昭阳搭了话。
只三个字:“你是谁?”
昭阳看了少年一会儿,道,“你可以叫我顾南衣。”那是她到汴京之后就丢弃不用的名字,即便大大方方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更何况昭阳长公主已经死了三年呢。
少年低头用衣角擦干净了匕首上的血迹,才抬头说,“秦朗。”
顾南衣心中一动,又迅速将秦朗的面容再度端详过一遍,心中好笑。
——宿敌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就这么叫她给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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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秦朗是秦北渊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其实也不尽然。
秦北渊这辈子如果说真栽过哪一回,那顾南衣觉得就是这一回。
——有人心慕秦北渊,用尽手段也要同他共度春宵,给秦北渊算计出了个儿子来。
顾南衣得知后干脆从旁协助那女子逃走,孩子出生之后就被带离汴京,脱离了秦北渊的视线,由顾南衣的人严密监管。
后来顾南衣发现秦北渊连自己的亲生血脉也不太在意,渐渐地就把这个孩子给忘记了,更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初见到秦朗时便没有认出来。
但秦朗一自报家门,顾南衣便都回忆了起来。
更何况细看秦朗和秦北渊的脸和五官,还是相当近似的。
秦相是汴京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他儿子自然也好看得很,尽管才十几岁的年纪,脸上还沾染着血污,那样样都是恰到好处的五官也比同龄人鹤立鸡群。
正因如此,他连一脸冷漠握着匕首时都赏心悦目,能令任何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头怦怦乱跳。
不过顾南衣离少女这个词太遥远了些。
一明白少年和秦北渊之间的关系,顾南衣便对他更多了一分兴趣,“你的家人呢?”
秦朗用掌根擦去溅到脸上的血迹,冷漠地看了一眼顾南衣,没回答。
顾南衣也不急躁,她想了想,道,“你等我一会儿。”
说是这么说,但顾南衣离开又返回时,其实早做好了秦朗不在原处的准备。
因而见到秦朗还站在原地用一块石头打磨着他生锈的匕首时,顾南衣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
到底是年纪小,比秦北渊好玩太多了。
听见笑声,秦朗立刻朝顾南衣投来警告视线。
顾南衣扬手将新买的锋利匕首远远抛给他,“你的匕首旧了,换一把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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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少女究竟想对他做什么。
秦朗在漂泊的年月里碰见过许多人。
有的要杀他,有的避之不及,有的人想救他。
但就是没有顾南衣这样的,好像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过之人,给街边无家可归的猫猫狗狗扔一点过冬的食物那样随手。
但这匕首确实会很好用,秦朗不准备还回去。
顾南衣见他一言不发将匕首别到腰间最容易拔出的位置,倚着墙问他,“下次如果再碰到我呢?”
她说话时就算不刻意压低声音,也总是轻声漫语的柔和,每个音节都又软又慢,一丁点儿的侵略性都不带,好似刚从睡梦中醒来似的缠绵。
秦朗听得皱了皱眉,他冷酷地说,“不会再碰到。”
天下之大,没有那么多碰巧。
答完之后,秦朗不再停留,他身形灵活地越过地上杀手的尸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暗巷。
顾南衣望着他的背影像是野猫一般迅速窜走不见,不由得想起了这个年纪时的秦北渊——秦北渊的儿子比秦北渊有趣多了。
她转了个身,从暗巷的另一端离开,心想下次如果再见到,就再喂这只野猫多一点儿东西吃。
*
在那日之后,顾南衣连着两日没再见到秦朗。
虽说一二不过三,但谁知道第三次之后会不会还有第四次呢。
如今顾南衣和秦北渊不是宿敌,但若是秦朗一而再再而三被不知名的命运带到她面前来,她可能会忍不住将少年当作给秦北渊添堵的玩具养起来的。
带着随手换到的金钱,顾南衣就漫无目的地在附近又转了两日,最终选定了一处与世无争的小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