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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变故
“公子，隐都来信了。”刀砚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
祁缜接过信笺，展开一看，眉头不禁紧皱了起来。信中写道：皇上病危，请辰王速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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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锡彭镇启程的时候很匆忙，稍作准备便连夜赶路，马车行驶的很快，不似之前那般悠闲。在路上行驶了大约半个多月，这一日，伴着晨曦的微光，马车已来到了隐都城下。
隐都，金雍国国都。
刀砚掏出腰牌，很快城门便打开了。一入城门，瑶柯和漪月就禁不住好奇，推开窗子伸着脖子向外张望。只见街道两旁商铺酒肆林立，由于天还没有大亮，所以大多数的店铺都还关着门，只是偶尔能听到从一旁巷子口传来小贩的叫卖吆喝声。
马车沿着主街道一直走，接着向右转经过了两条巷子，这才来到了辰王府。朱漆大门大敞着，门口处站着一众奴仆候在那里。马车停住，祁缜率先在车上走了下来，老管家林仲忙上前一拜，却被祁缜给扶住了，林仲拿袖子拭了拭眼角，有些哽咽道：“王爷，老奴可把您给盼回来了！”
“仲伯，您老辛苦了，我不在的日子，府中多亏有您帮着打理。”祁缜说完拍了拍林仲的肩头，抬脚向府里走，一众奴仆纷纷跪地请安，祁缜一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瑶柯跳下马车站在王府门前，怔怔地望着匾额上‘辰王府’这三个大字，一时间还无法接受由公子变成辰王的事实。漪月走近拉了下她的衣袖，低声道：“发什么愣呢？快进去吧。”她忙回过神来，同漪月一起跟在祁缜的身后步入了辰王府。
王府内的建筑不似锡彭宅院的雅致，这里殿宇高大巍峨，到处是雕梁画栋、碧瓦飞檐，尽显皇家大气与威严气势。
入府之后，祁缜沐浴更衣，稍作休憩便往皇宫去了，直到暮色降临都没有回来。由于瑶柯和漪月是跟着祁缜一块回来的，自然是与别的奴仆不同，用过晚膳后，林仲就亲自引领着她们二人熟悉一下王府的环境。
三人正在游廊上边走边看，这时有个小厮在对面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仲伯，王爷托冯公公来传话说，皇上病情加重，王爷今晚就不回来了，传瑶柯姑娘进宫随侍。”
林仲听后，转过头对瑶柯说：“瑶柯姑娘，你就梳洗打扮一下吧，一会随着冯公公一起入宫。”
瑶柯看了漪月一眼，发现漪月眼底略显失落之色，但她却笑着对她说：“王爷吩咐的，你快去吧。”她轻“嗯”了一声，便下去准备了。
王府离皇宫并不是很远，瑶柯一路乘着轿撵，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来到了皇宫的一处偏门处。下了轿撵，她随着冯公公的脚步顺着青石小径向里走。
四周很安静，只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手中的宫灯随风摇曳，夜空似泼墨般漆黑浓稠，连月亮都悄悄躲了起来。
行走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迎面正碰上一个提着宫灯内侍打扮的人，那人走近一看到冯公公马上拽住了他的胳膊，尖着嗓子急声道：“哎哟！冯公公，您怎么在这里呢，快随我走！”说罢不等冯公公有何反应拽着他就走。
冯公公随着那人的脚步向前走了几步，口中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哎哟！出大事了！皇上刚才又吐血了，承安殿那边都乱了套了，李总管正到处叫我们找你呢！别说了，快随我走吧！”这名内侍因说的急，话说的都差了音，脚下不停，仍旧拽着冯公公的胳膊。
冯公公听后吃惊不已，他犹豫了一下，面色有些为难，但还是回头对瑶柯说道：“瑶柯姑娘，你且在这等一等，我去去就回。”他心中清楚，王爷的事再大那也大不过皇上啊，说完两个人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空留瑶柯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御花园中，四下漆黑一片，冯公公走的时候因为匆忙，都忘记给她留盏宫灯了。她不敢乱走，生怕到时候冯公公返回时找不到她。冷风拂过，浑身便感到阵阵寒意，她搓着手在原地不断地踏着脚步，静静地等着。
这时从旁边的一条小径上传来说话声，瑶柯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不一会便见有两个提着宫灯的小宫女在一旁走过，由于实在太黑，所以她们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你说皇上这次还中不中用了，我刚才听说皇上都昏迷好些日子了，到现在都没有醒。”一名宫女压低声音说道。
“你听的那还不是最主要的，我倒是听说皇上其实不是生病了，而是……被人给下毒了！”另一个宫女的声音响起，后面的这几个字明显声音小了许多。
“啊！你说的是真的！这可是件大事，不过依我看咱们的这个皇帝做的也真是够倒霉的，什么事都做不了主，都这样了还遭人算计。”
“嗯，皇上这次如果真的驾崩了，这宫中恐怕就是江家的天下了！”
……
后面的话渐渐听不清了，那两名宫女已经走远。瑶柯听到这几句话后不禁心中大骇，自古皇权为尊，是人人都想不顾一切拥有的，没想到今天自己刚进宫就听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消息，她的心中不免同情起这位皇帝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快随我走吧！”
耳边突然有个不耐的声音响起，吓了瑶柯一跳，她忙转头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站着一个人。由于夜色太浓，她甚至看不清那个人的五官，听他的语气好像是来带自己走的，她马上又联想到了冯公公可能有事耽搁，不能亲自前来，于是她也没有细想，就跟着那人离去。
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一处宫殿门前，那名内侍停住脚步。殿门口没有一个人，那名内侍转过身低声道：“就是这里了，你快进去吧。”说完他就退了下去。
第十一章 诬陷
瑶柯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浓浓夜色中，暗自定了定神，这才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殿内光线很暗，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味道，瑶柯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这偌大的宫殿中竟没有一个人。她又向里面走去，里间是就寝的地方，床榻两侧的墙壁上燃着一盏小小的宫灯，发着淡淡的昏黄光晕。床榻上垂着淡黄色的帷幔，依稀可见床上影影绰绰躺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呼吸几乎近无。
她心中开始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看那轮廓却感觉此人并不是祁缜，那他究竟是谁？
忍住满腹疑惑，她放轻脚步慢慢向榻边靠近，伸手就要将帷幔掀起时，殿门外却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紧接着殿门就被人打开了。
瑶柯赶紧退到一旁，凝神看去，只见一群内侍宫女簇拥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其中有个总管模样的内侍，见到瑶柯高声喝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到底在干什么？”
一时间有十几道目光齐齐看向瑶柯，有探寻的、有鄙夷的、也有犀利的。瑶柯稳住心神，垂眸跪在地上，脊背挺直，声音不卑不亢，道：“回公公的话，我是来……”
“大胆！敢自称我”这时有个内侍上前抢先说道：“禀太后，请恕奴才多嘴，但这话不得不说”
江太后看了看瑶柯，又看向那名内侍，没说话，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是！奴才刚刚已经查实，皇上这根本就不是病重，而是被人给下了毒！”他说完还抬眼轻瞥了瑶柯一眼，话里似意有所指。
瑶柯心中着急，正要据实上报，却听到头顶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
“哀家问你，你到底是谁？为何在这里？”
瑶柯不敢抬头看，她知道现在对自己不利，说多了反招人猜忌，于是她就拣主要的说。“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并不是这宫中的宫女，而是辰王身边的婢女，今日辰王进宫，奴婢只是奉命进宫随侍辰王的。”
“哦？既然是辰王的人，怎么会在这里？不知此事跟辰王有没有关系呢？”江太后凌厉的目光扫过低着头的瑶柯。
听到这句话后，瑶柯顿觉浑身打了个寒颤，她猛然惊觉，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今日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里，恐怕是早就有人预谋设计好的一个圈套，而那目标就是辰王。她心中懊恼不已，自己的一句话就给祁缜招来了弥天大罪，她暗暗攥了下拳头，正要辩解。
江太后却转头对另一名内侍道：“快去风璃苑把辰王给哀家叫来。”内侍点头，快步退了下去。
江太后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瑶柯，向床榻走去，行走间的衣摆狠狠扫过瑶柯的眼睛，她有些不适地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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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柯听到祁缜的声音忙抬头向他望去，还是那样的翩翩风姿、不染世俗。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向她这边看了一眼，眸中波澜不惊，只恭声询问道：“可是皇兄的病情又加重了？”
江太后坐在榻边冷哼了一声，用手一指瑶柯，“这个奴才可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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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江太后站起身子走向祁缜，目中含威，“可是她跟皇上被人下毒的事情有关系，不知辰王到底知不知情？”她说得针针见血，直戳要害。
“太后娘娘，此事根本与辰王没有任何关系，奴婢也没有给皇上下毒，请太后明察！”瑶柯再也忍不住，向前跪爬了几步，似想起来什么又道：“对了！是冯公公带奴婢进宫的，他是可以证明的！”
她抬起头大声对江太后说完，额头上全是汗，掩在袖笼中的手握成了拳头，骨节泛白，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皮肉中，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江太后面色一沉，正要训斥，却在看到瑶柯的脸时，神情一滞，她的凤眸眯了眯，突然厉声道：“去把冯公公给哀家找来！”
等了片刻，就有内侍前来回禀，“回太后的话，有人刚刚才发现冯公公醉酒失足，不慎跌进了太湖中，已经气绝多时了。”
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今天的这一切巧合定是其中有人作祟，听到这个消息，想来冯公公也是被那幕后之人给灭口了吧。
江太后冷冷一笑，高声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满嘴谎话，竟敢戏弄哀家！私自擅闯皇上的寝殿，意图谋害天子，此罪当诛。来人！把她带下去，即刻杖毙，至于辰王，与此事多有牵连还需调查，就暂时住在风璃苑静思悔过，无昭不得踏出一步！”
两名内侍上前一把将瑶柯架起，正要向外走，祁缜眸色一变，刚想开口，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自榻上响起。
“慢着！咳……咳咳……”
刚说了两个字，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声，咳了好半天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大殿中的众人都转头看向此人，床榻上的人掀开了帷幔的一角，十分虚弱地坐在那里，连喘气都异常困难，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唇色隐隐发黑。
“渊儿！你醒过来了！”江太后率先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神情难掩激动之色，与刚才那股凌厉的气势简直判若两人。
殿中众人纷纷跪地下拜，口中高呼：“吾皇万岁！”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间缓解了不少。
祁渊一摆手，转头对江太后说道：“母后，此事确与辰王无关，朕知晓到底是何人下得毒。”
祁渊的这句话说完，大殿里便恢复死一般的寂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不过有人的身子却不小心地哆嗦了一下。
“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包天谋害当今天子？”江太后站起来，沉声问道。
祁渊的身子突然晃了晃，江太后忙扶着他靠在了一旁，亲自为他盖好锦被。祁渊喘息了一会，这才将目光扫向众人，审视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靠后面角落里的一个人身上，用手一指。
“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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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情伤
众人抬头顺着祁渊所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指的就是最开始抢先说话，意图诬陷嫁祸瑶柯的那名内侍。
那名内侍一抬头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这才发现，皇上指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忙惊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不断叩着头，口中大喊：“冤枉啊！皇上！不是奴才……真的不是奴才啊！”
江太后给了李全一个眼神，李全轻点了一下头，忙尖声喝道：“蠢东西，难道皇上还会冤枉你不成。”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内侍，“还杵在那干什么，赶紧把人给带下去呀！免得惊扰皇上休息。”
很快那人就被带了下去，大殿中再次恢复平静。
江太后命宫女端来一碗白粥，亲自拿起汤匙作势要喂给祁渊，祁渊苍白的唇动了动，还是开口道：“还是朕自己来吧。”他伸手接过，吃了几口，便将粥碗放下了。
身子向后靠了靠，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祁缜，温声道：“辰王，刚才委屈你了。”
祁缜恭声回道：“无妨，臣弟知道皇兄自会给我一个公道的，皇兄还是快些躺下，好好修养身子才是。”
“不过，朕看你的这个婢女倒是很忠心护主。”祁渊说着把目光放在了瑶柯的身上，瑶柯低着头侯在一边，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却感受不到任何深意。
“此女是臣弟在路途中收留的女子，为人乖巧聪慧，如果皇兄不介意，倒是可以把她留在您的身边，贴身随侍。”祁缜说得很认真，语气中并无客套之意，仿佛他早就有此打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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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刚面对那突如其来的变故时，她被众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离死亡只差一步，她都没有害怕，没有感到丝毫畏惧，因为她知道，他会救她的。没有为什么，就凭那种直觉，她就将自己的全部都寄予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如今这场风暴已经过去了，他却将自己狠狠地推了出去，那么绝情！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就将她与他剥离的一干二净，冷漠的近乎陌生。她好像明白了，心中缺的到底是什么了。
是那堵心墙啊！她信任的、想要依靠的，亦或是她想付出的那颗真心，全都不见了！
心抽的更痛了，她咬着下唇勉强站直身子，可是谁都没有看见，她掩在袖笼中的那双手在不断颤抖着。
祁渊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笑道：“如此也好，那朕就多谢辰王美意了。”
众人纷纷退了出去，瑶柯一直目送祁缜走远，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她的鼻子涌起了一抹酸涩，眼眶中的泪险些滑落下来，却被她大睁着眼硬生生地给逼了回去。
江太后临出殿门的时候，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怒中含着恨意，瑶柯不知为何江太后看她就像看着仇敌一般，只是那种眼神还是让她浑身冰冷。
很快殿内就剩下了两个人，祁渊闭着眼躺在榻上，瑶柯孤身站在一旁，小小的身影在这偌大的寝殿中更显单薄了许多。半晌，听到祁渊开口说道：“你先下去吧，在外殿设榻随侍，朕有事会叫你的。”
“是。”瑶柯退了下去。
此时夜已过半，瑶柯躺在榻上睁着眼静静出神。她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雪地吹箫地那个男子；想起了他身上那淡淡萦绕的幽兰香气；想起了他对自己勾唇一笑的魅惑神情；想起了那棵腊梅树下欣长挺拔的背影。
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仿佛从她一来到隐都，就已经掉进了旁人早已设计好的陷阱中，她无力反抗，只能任由着别人推着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这里是古代社会，她又怎么能以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去揣度古人的心思呢。到头来，终究是她的一厢情愿，不过一介奴仆，凭什么奢求得到他的倾慕。
一想到这似乎又牵扯到了心上的那道伤口，瑶柯捂着心口，奈何那兹兹蔓延的痛楚、酸涩却越来越深。她将身子蜷缩了起来，自己抱着自己的臂膀，在这完全陌生的皇宫中，一直睁眼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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