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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绝色，难怪当初陈书宝痴迷于她，为了讨她欢心，做下那么多荒唐之事。
可惜，帝王的宠爱最是廉价。闵军甫一攻下陈国都城，陈书宝便迫不及待将自己的宠妃献出。以求保命，可见他对郦华夫人，并无什么真情厚谊。
此刻，我无暇对郦华夫人的际遇做过多感慨，我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另一件事情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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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奇怪，疑心自己看漏了，转而询问青禾："沈将军没有随同大军回朝吗？"
青禾觑着我的脸色，许久，才回答："与陈军交战时，沈将军不慎中箭，已经阵亡了。"
阵亡？
我仔细想了想这两个字背后的意思，生怕自己误解了青禾的话。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显然就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好好的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自闵军南下，捷报频传，也并没有听说我军将领身受重伤的消息啊！
这件事情，由内到外透露出一股诡异感。
远远望见正接受宇文昶接见的杨静礼，那样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样子。令我有些不安。
回到宫中，我还是有些心不在焉，青禾唤了我几回，我都没有听见。
"娘娘，陛下方才传话过来，今晚在宫内犒赏三军，就不来大业殿了。"
我回过神来，示意青禾知道了，青禾便退下，殿内只余下我一人。
我站在窗前，隐约可见远处红梅绽放，香气袭人。
原本，宇文昶一怒之下，曾命宫人火烧梅园。将园内品种珍贵的天山红梅烧得精光。但是，谁能想到，植物的生命力最是旺盛，躯干虽死，根基犹存，几场春风一吹，很快又繁衍开来，重新发芽开花。
我想起了去年冬日沈砚之曾折梅相赠，那时，我明知他即将出征，却连一句珍重的话都没有说，如今想来，心中不免后悔自己的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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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梦中惊醒，怎么也睡不着。起身倒了一杯茶，喝下之后，才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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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自己死得冤枉，他为什么这样说呢？
蓦地，沈砚之浑身是血的模样与杨静礼意气风发的模样重叠起来，我心如擂鼓，怎么都不敢想下去了。
有孕之人，总是多思多梦，尤其我近来心情不好，容易胡思乱想。也许，一切都只是我无凭无据的猜测，毕竟，梦中人说的话，怎能当真呢？
我还记得，当年先皇在世时，曾梦见我的昭儿是天神转世，后来，昭儿未满周岁便离我而去，足以证明所谓的天神托梦、亡者托梦，都只是活人的无稽之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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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掌灯进来，睡眼惺忪："娘娘，这么晚了，外面风寒料峭，您身子重，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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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我太需要在风寒料峭之中冷静一下，如果关在屋子里，我怕自己会继续胡思乱想。
有些事情，是不能拿来妄加揣测的。
第32章 刺客
青禾到底拗不过我，只得依照吩咐，搀扶着我，在殿外走动。
远远望见含元殿内烛火通明，我以为宇文昶还在批阅政务，便对青禾说："去含元殿看看陛下。"
青禾忽然有些慌张，拉住我："娘娘，这么晚了，陛下已经就寝，您还是回宫吧。"
我指着含元殿的方向，说："你瞧，灯火通明的。像歇下的样子吗？"
青禾依然拦着我去含元殿，一通东拉西扯，编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理由。
她这样的反应，令我隐隐预感到，今夜的含元殿内必有蹊跷。
不顾青禾的阻拦，我踏步走进殿内，守夜的宫人正欲通传，我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青禾跟在我身后，要随我一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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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住脚步，转身面向青禾："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青禾上前一步，还想跟上来，被我严厉的目光喝退。
我放轻脚步，提步欲进内殿。
青禾站在我身后，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娘娘，无论您今晚看到了什么，都请不要伤心。"
我点头，向她微微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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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他在问："你在陈国，也是这样伺候陈书宝的吗？"
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回答："臣妾如今已是陛下的人，陛下莫再取笑臣妾，臣妾……臣妾……"
后面的话再听不清楚。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我已经走进内殿，站在一扇斧钺屏风后面。
那屏风是绛帛所制，在烛火的映照下，倒映出两具紧紧交缠的身躯，相当显眼。
我屏住呼吸，站在屏风后，轻声发问："陛下，您还未歇下吗？"
正缠绵在一起的两具身躯立即分开，静默片刻，宇文昶一把推开身上的人，高声问正站在屏风后的我："皇后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像是呼吸不稳。
我躬身施了一礼："臣妾做了一个梦，想说给陛下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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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鬓发微乱，衣衫松散，盯着我许久，确定没有在我脸上发现异样，才笑着过来扶我："朕今日累了，皇后有事，不妨明天再说。"
我微微一笑，答："好。"
我转身欲走，他忽然叫住我："皇后……"
我转过身来，脸上还是方才那副笑容："陛下，臣妾在。"
他神色间似有踌躇，许久，回避我望向他的眼神："回宫后好好歇息，朕……明日再去看你。"
我依礼退下。
青禾候在殿外，见我出来，忙迎上来，一把扶住我，生怕我倒下的样子："娘娘，您……没事吗？"
我保持方才面对宇文昶的笑容："怎么，我看起来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青禾觑着我的脸色，摇摇头，又点点头："娘娘。您要是伤心，就哭出来，不要这个样子。"见我没有反应，她又补了一句："您这个样子，奴婢看着害怕。"
我怔怔的，只有一句："走吧，回宫。"
说完，不顾她的反应，兀自向殿外走去。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跟上来。
回到宫中，我抿了一小口寡淡无味的茶汁，命青禾在我对面坐下。
青禾不敢坐下。站在那里，不住发抖："娘娘，您有什么……什么话……要问奴婢吗？"
我的声音很平静，连我自己都听不出喜悲："今晚在殿内的女子，是杨静礼带回来的那位郦华夫人？"
青禾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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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又点点头，随即。极为心虚地低下头，不敢正视我。
这个傻丫头，我怎么会怪她？
说到底，我与她，都只是这大闵王宫内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活的可怜人而已，她的立场与处境，不会好过我多少，我怎么忍心去苛责她？
要怪，只能怪我，怪这个无能的主人，让她陷入如此为难的处境。
见我许久不说话，青禾"噗通"一声跪下："娘娘，杨大人班师回朝那天，就将郦华夫人送进了宫，奴婢确实知道这件事，可是……奴婢怕娘娘知道后伤心，才隐瞒下来。奴婢知错了，娘娘您千万不要生气！您如今有孕在身，太医叮嘱过，万不能动气伤身啊！"
我哪里有资格生气？
我的夫君，是坐拥天下的大闵皇帝，我与我身后的姜国，都需仰他鼻息生存，难道我可以因为他宠幸了一个女子，便责怪他，与他大闹一场吗？
我没有这样的权利，也没有这样的资格。
我是姜国的和亲公主，也是大闵的一国之母，我的身份和立场都不允许我那样做。
只是，我有些痛心罢了。
含元殿乃是历代君王议政之地，是大闵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多少在战场浴血杀敌、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能臣，终身都无法踏进殿内一步，而他--宇文昶，竟然在殿内宠幸一个亡国之女，传出去。不知有将有多少臣子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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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不是一位尽忠职守的皇后，我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平常女子。我不敢触怒宇文昶。更不可能与他闹翻。
我要讨好他，尽一切可能满足他，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我的皇兄、我的舅父、我的母后，甚至我背后千千万万的姜国百姓，才能活下来。
我实在不是一位称职的皇后，我愧对闵国百姓的爱戴，愧对大闵王宫给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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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个小小婴儿，被她父皇小心翼翼抱在怀中，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我庆幸这不是一位皇子，今后无需陷入权利争斗的漩涡之中；另一方面，我有些担心，万一她长大了，是否会同她的母亲一样，被迫背上沉重的和亲使命呢？
我将自己的疑惑说给青禾听，她正在为靖儿纳新鞋，听我这样说。"咯咯"笑了起来："娘娘，小公主还这样小，您的担心实在有些早了吧？"
我的担心过早吗？
还是我在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我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只知道这个孩子一生下来，我与宇文昶的纠葛，今生今世便都难以解开了。
这个孩子，是我与他的骨血相融而成，往后余生，我们的命运都将纠缠在一起，再难分开。
日子平静如水地过去，靖儿一日日长大，宇文昶来大业殿的次数日少。
大多数时候，他即便来了，也都是看看靖儿，将靖儿抱在怀中逗弄一会儿，见我没有留他的意思，往往待不长时间便走了。
青禾见我们这样。只是叹气，从不敢在我跟前多说什么，唯恐伤了我的心。
这一日，我刚起身，青禾已经在床榻边等候侍奉了。
平日里，我不喜欢有人在自己跟前，因此从来不要求宫人守夜。早上醒来，也多是我先出声，宫人才进来伺候。即便是我最信任的青禾，也极少不得我通传便擅自进入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