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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抄手游廊，靠近西厢房的地方便是花厅，我踱步进去，目光在一应女眷身上扫过，并没有见到陌生面孔。
座下的诸位女眷我个个认识，均是公主、郡主以及朝廷命妇等人，其中并没有我想见的那位璐瑶夫人。
宇文昶不是告诉我后宫女眷都会出席么，那么，璐瑶夫人为何没有出现？
大失所望之际，我对宴席间的觥筹交错顿时失去了兴趣，又碍于陈皇后的叮嘱，不好做第一个离席之人，怏怏在东侧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闷头饮酒。
既然无事可做，还不如大醉一场，一醉可解千愁。
独自一人喝了许久闷酒。我心里堵得难受，唤过一个下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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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当与璐瑶夫人相交匪浅，否则那日也不会做宇文昶与璐瑶夫人之间的"信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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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我都应当尝试一回，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心念转定，我便起身向巧云示意，"皇后命本王妃协助大婚事宜，驸马切不可过度贪杯误事，你还不带路，领本王妃去前堂看一看？"
巧云连连称是，躬身上前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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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来了，端坐在下方的人均恭恭敬敬行礼，但是喝得醉醺醺的二人浑然不知。依旧互相推杯换盏，当真纵情至极。
醉成这个鬼样子，便是我有意跟沈砚之打听一些什么，他只怕也是话都说不清楚，看来这一趟还是白来了。
抬眸扫一眼在场的这些人，女眷悉数安排在花厅，这里便都是男丁，其中不乏在朝堂享受【创建和谐家园】厚禄待遇的重臣，个个都喝得油光满面，目光扫到沈砚之身边那几个叫得上名来的大臣时，我不禁皱了皱眉。
此处虽然并未安排女眷，但是一旁侍奉添酒的丫鬟倒是不少，这些丫鬟里面自然有几个容貌标志些，此刻都被那些人模人样的大臣搂在怀里，上下其手。
那几个丫鬟看样子也是颇不情愿的。在那些大臣怀里扭着身子躲闪，神色极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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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这些人担当大任，真不知是闵国社稷之幸还是之不幸？
经身旁人提醒，这些大臣总算注意到我的存在，当下吓得脸色大变，将怀里的温香软玉推开，纷纷抖着袍子，跪下向我行礼。
沈砚之也看见了我。微微笑一下，也不见礼，仍然坐在那里浅斟慢酌，全然没有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即便我对宴席上这些人看不过眼，但是今日乃是公主大婚，怎样也轮不到我一个外人在这样的场合喧宾夺主。
心中一忍再忍，我终于将满腔不忿收起，挤出一丝稍微端庄些的笑容，道："驸马今日大喜，一时喜不自胜，多饮些酒无妨，但是切莫贪杯，让公主等久了便是大罪了。"
杨静礼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应了。
一刻都不愿在这个地方多待，我寻了个借口走开，让身后这群人依旧去寻自己的热闹。
巧云领我在重重叠叠的抄手游廊间穿梭，方才饮了一些酒，此刻我有些不胜酒力，没走几步便倦了，抬眼看见前方一个八角凉亭，便问巧云："那是什么地方？不冒犯主人家的话，就领本王妃去那儿歇一会儿，这会儿走得累了，先不回花厅了。"
既然我开了口，巧云自然不敢说冒犯，立即领我去亭内歇下。
走近一看，亭上牌匾题着"陌上亭"三个字，笔迹遒劲，一见便知出自大家之手。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这是陶渊明的诗，想来题字的也是位大雅之人。
不由有几分好奇，我问巧云："这亭上的字是谁题的？"
巧云回答："奴婢愚钝，并不清楚这亭子的来历。"
我不再为难她，兀自坐下。
微风袭来，顿觉清醒不少。
思绪不自觉飞远。不知此刻昭儿是否已经睡下，离开我一整日，他是否乖巧？
我轻叹一口气，恨不得身上插上一对翅膀，立刻飞回大兴宫。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晋王妃好兴致，独自一人倚栏赏月。"
第25章 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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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对他并无好感，我仍然不得不发自肺腑承认：沈砚之当得起"玉树临风"四字。
我笑了笑，回答："沈大人见笑了，怀瑾只是不胜酒力，一个人躲在这儿醒酒罢了，没料到被大人见到此刻丑态，当真失礼。"
巧云见沈砚之已经迈进亭内，屈身对沈砚之行了一礼，又朝向我。道："晋王妃，沈大人，奴婢去给二位烹些茶来。"
"嗯。"我应了，巧云便准备退下。
沈砚之又叫住巧云，吩咐："夜间风大，别忘了替王妃取一件斗篷过来。"
我抬眼看了一下已经走到眼前的沈砚之，此刻他也正好在看我，目光相触的刹那，我莫名有些心慌意乱。
一时巧云去了，亭内只余下我们二人，沈砚之在我身旁坐下，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人。喝得如此烂醉如泥，竟然还能口齿清晰与我谈话。看来是我小看他的酒量了。
如果此时打听璐瑶夫人的事情，他会如实相告么？
实际上，我并没有把握，他会抛弃与宇文昶相识多年的情谊，私下对我透露这些事情。
默默对座许久，巧云迟迟未回，我便没话找话："沈大人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对公主并无半点情谊。"
沈砚之道："王妃说笑了，我对广平公主一向没什么情谊，今日会出现在宴席上，只不过是想见王妃一面而已。"
他说得如此直白，我害怕是自己想的那重意思。当即大惊，身子晃了晃，勉强令自己镇定下来，道："沈大人莫不是喝多了，怎么这般言不由衷，胡言乱语起来了？"
他忽然侧身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时时刻刻在想，怎样才能将你变成我的女人，听说皇后派你协助广平大婚之事，我便想尽千方百计，要在这里见你一面。"
真是不成体统，借酒装疯也不能如此轻薄我！
一怒之下，我狠狠掌掴沈砚之，喝道："放肆！连晋王妃都敢轻薄，你不要命了么！"
沈砚之完全没有顾忌我的威胁，反而欺身上前，离我更近一步："怀瑾，做我的女人，我会比晋王待你好一百倍，一千倍！我不会放着你这么好的美人不要，日日与璐瑶厮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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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口中提到我一直想要知晓的那个人，我奋力从他怀里挣扎出来，问："你对晋王与璐瑶夫人的事情知道多少？都……都告诉我！"
沈砚之并不停下手中的动作，那双略带着茧意的手已经悄悄从我裙摆下探进，喃喃一般念道："你不知道么？璐瑶夫人未进宫时就与晋王相识了，他们二人青梅竹马，情比金坚，若不是后来璐瑶夫人入宫为妃，今日的晋王妃就不是你张怀瑾了！"
青梅竹马，情比金坚。
这短短的几个字无异于宣判了我的【创建和谐家园】，然而可恨的沈砚之仍然不罢休，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他只见过你一面，就下定决心纳你为妃么，那是因为-因为你与璐瑶夫人有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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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不死心般，我为自己争辩道："你这个……这个逆臣贼子，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待我将今日之事告诉晋王，你等着被打入大牢，碎尸万段吧！晋王不会放过你的！"
沈砚之大笑一声，似乎对我说的话十分不屑一顾，"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尽管去问晋王，只是……不知怀瑾是否有这个勇气去问你的好夫君！"
这个人当真厉害至极，一句话便戳中了我的死穴。
我确实不敢去问宇文昶。因为我很害怕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便连一个借口都不能为自己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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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知道这一招能否唬住沈砚之，但恰在此时，巧云刚好回来，看见亭中场景，不由呆若木鸡，"噗通"一声跪下，口中连连喊道："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晋王妃饶命，沈大人饶命！"
从巧云惊吓过度的硕大瞳孔中，我可以清晰看见自己此刻正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模样，而亭中又有男子在场，任谁见了都不免疑心。
沈砚之觑了我一眼，回身整理自己的衣袍，对不断磕头的巧云道："王妃喝多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本官适才扶了一把。"
巧云将信未信点了点头，"奴婢……奴婢明白，定然不会在外面乱说，请晋王妃与大人放心。"
如果有人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那么我不仅会被安上一个私会外臣之罪，还会死无葬身之地，而沈砚之的下场，势必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我躬身亲自将巧云扶起，见她受宠若惊，遂笑了笑，道："我知道驸马府的人一向最有规矩，不是喜爱搬弄是非的，对么？"
此时巧云不再磕头了，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拼命点头，"今日之事，奴婢会烂到肚子里面，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我抬眸看一眼身侧的沈砚之，冰冷的月光下，他的目光冷似寒星。闪耀着令人心惊的寒光。
他悄无声息地走近惊魂未定的巧云，双手已高高举起，我当即明白他的意图，没有多想，下意识便将巧云揽在自己怀中，面无表情道："本王妃还要替公主招待女眷。便不多留了，沈大人请自便吧。"
沈砚之有些怨恨地瞪了我一眼，那目光似乎在告诉我，今日不除掉巧云，来日必定后患无穷。
可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是说杀就杀的么，那也太草菅人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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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云显然足够机灵，并不将我往花厅引，而是领我进了一间待客所用的厢房，小声道："晋王妃请在这里歇一会儿，奴婢去公主房里替您讨一件干净些的衣赏，稍后替晋王妃更衣。"
我此刻衣衫不整，若是被人看见了，势必引起误会。
巧云转身欲出，我拦住她，问："若是公主询问你为何替我讨衣裳，你怎么回答？"
此刻我已经不再自称晋王妃，只用一个"我"字，聪明如这个丫鬟，理当听出我的亲近之意。
巧云答："奴婢就说是自己不小心将酒溅到了晋王妃衣裳上，公主必定不会多心。"
我不语。只是微笑点头。
待巧云捧着一袭崭新的明黄命妇衣裳进来时，我已经自行梳妆完毕。待重换上衣裳，镜中俨然又是那位光彩照人的晋王妃，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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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沈砚之绕到我身后，喷薄而出的酒气呵到我颈后的肌肤上，令我不寒而栗。
我明知身后的人是他，却没有勇气回头去看。
回宫之前，寻到一个僻静处，我抬手挑起身旁巧云的下颌："这么好看的脸蛋，要是划花了，就太可惜了。"
一大颗泪珠自巧云眼眶滑落，她颤抖着身子道："晋王妃饶命，奴婢对天发誓。绝不会将今晚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如违此誓，必将不得好死！"
料想这么一个小丫鬟应当不至于胆大包天蒙骗我，我便安心回宫了。
回到宫中，宇文昶已经自含元殿议事回来，见我眉头紧锁，问："怎么，今日主持婚事不顺利？"
他说话的时候，缓步走到我身旁，亲自侍奉我脱下沉重的宫装。
他的动作是温柔至极的，待我仿佛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