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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更确定我和余晨撕逼了,安抚说:「好好好,没有血缘关系,不算兄妹。你别发火啊,这才回家没几天呢,别凶我。」
我盯着他说:「不算兄妹,你自己说的啊。」
他说:「嗯嗯,不算兄妹,今晚大扫除,你别忘了。」
我忘了,故意的。
张笑笑喊我出去逛街,我顺理成章地跑路了。
但如果我知道偷懒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的话,我一定不会这样做。
我爸打电话让我回去,声音很沉,没多说就挂了。
我发微信问余晨,他也没回。
我感觉大事不好,先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让她九点钟给我爸打电话,喊我们明天去吃饭。
奶奶在电话里笑:「又犯错惹你爸生气了?」
我装傻,嘿嘿嘿地笑。
她就说行吧,但回去要记得给你爸认个错,服个软。
从小到大,奶奶都是我的救兵。
有了她的承诺,我就放心地回了家。
家里灯开得很亮,是大扫除之后一尘不染的样子。
我爸坐在沙发上,手里揪着一张信纸,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看清了。
茶几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箱子,箱子边是一个坏了的锁。
那是我放情书的棺材。
现在被撬了锁。
我突然就一点也不害怕了,取而代之的是冲上天灵盖的怒火。
「你翻我房间,还偷看我东西?」
我爸狠狠一拍茶几:「你注意说话的态度!」
我深呼吸,竭力镇定地说:「我把箱子放在书柜最顶上,你怎么拿到的?箱子盖着锁,你怎么打开的?你看我藏起来的信,你特别有道理,是不是?」
阿姨站在边上,说:「沁沁,我擦书柜的时候碰到了箱子,锁是当时摔坏的。里面有个本子,我捡起来的时候,这封信就掉出来了。」
我有点机械地转头看她,她一贯温柔带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沁沁,你跟阿姨说实话,你信里写的都是真的吗?」
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阿姨,我写给自己看的,没必要说谎。」
我爸大吼:「丁沁,他是你哥!」
阿姨又问:「那你大学谈的对象,是余晨吗?」
我不闪不避地看她,说:「是的。」
我爸劈手打了我一巴掌,是用了力气的。
声音特别响,我被打得侧过脸去。
我爸似乎被自己打出的这一声惊到了似的,手悬在空中,好半天才放下去。
然后他再没说话,重重坐回沙发。
这时候门打开了,余晨回来了。
他连头都没来得及抬,就开始说说笑笑:「我下去买水果的功夫,家里人就齐了啊……你哭什么?」
我本来真没打算哭的。
但是一看见他忽然就忍不住了。
余晨在玄关放下水果,认真地看了客厅里的我们一眼。
他分明意识到气氛不对劲,态度却更泰然,甚至弯腰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
「哭什么。」
我的泪就掉得更凶。
阿姨问:「余晨,你在跟沁沁谈恋爱吗?」
他坦然地说:「是啊。」
阿姨没想到他回答地这么坦率,噎了一下,才说:「你去北京上学前,我说要你把沁沁当妹妹照顾。我说过没有?」
余晨沉默了一会儿,答:「说过。」
阿姨又说:「我还说你们俩都大了,要注意保持距离,不要越界。我说过没有?」
余晨答:「说过。」
阿姨说:「既然我都说过,那你为什么不听?」
余晨顿了顿,说:「因为我喜欢她。」
我爸说:「你们是兄妹!」
余晨就笑:「可是也没人问过我们愿不愿意做兄妹啊。」
空气都凝滞了几分钟,静到居然能听见钟表走动的声音。
许久,阿姨说:「你在怨妈妈是吗?」
余晨敛了笑,挺郑重地说:「不怨,因为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但我不想你为这件事生气,因为我也有我的人生。」
聽
16
那天的闹剧结束于我奶奶的一个电话。
不知道奶奶说了些什么,我爸挂了电话以后就让我们滚,别碍他的眼。
我把信装回没了锁的箱子里,捧着箱子上楼。
【创建和谐家园】像送葬。
余晨跟在后面,也没说话。
阿姨叫住了他。
「余晨,你今天先睡客卧。明天我请人来,把你房间和书房换一换。」
我们家是复式,主卧、客卧和主书房都在楼下,楼上两个房间,原本一个是我的卧室,另一个是我的书房。
后来余晨搬了进来,书房就改造成了他的卧室。
余晨的脚步停住,感到荒谬似的笑了起来:「妈,你这样有意思吗?」
阿姨平静地说:「之前是我们考虑不周,现在补救还来得及。晨晨,不要让妈妈难做。」
余晨分明还想说话,但在阿姨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攥紧了手指。
许久,他说:「好。」
我听不下去了,抱着箱子咚咚咚上楼。
门外有脚步声,在我门口停了一停,又离开了。
我守在门后,攥着信,掉了眼泪。
眼泪滴在信纸上,洇开一小团墨水。
我从前天真地以为,横亘在我和他之间的,是高三,是高考。
我把他当信念,过五关斩六将地成为了高考的获胜者,但走过了独木桥我才发现,高考只是摆在我和他面前最微不足道的困难。
我抱着膝盖,终于痛哭。
第二天下楼喝豆浆的时候,我的眼睛肿得不行,双眼皮都变单了。
桌上有油条和包子,包子是咸菜豆腐馅儿的,我一吃就知道,是在我最爱吃的那家店买的。
那家店在另一条街,我爸不常买,嫌远,还得排队。
今天它摆在了餐桌上,在早晨七点半的时候。
我爸还在看早间新闻,看都没看我。
我一口一口地咬着包子,眼泪掉进了豆浆碗里。
我原本觉得很委屈,现在我忽然觉得好累。
他吃完了饭,拎着公文包出门,关上门前说:「今天中午去奶奶家吃饭,你们都去。」
我抬头看他,他没看我,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奶奶今天做猪肉炖粉条,喷香。
但重头戏却并非桌上佳肴,而是——
奶奶说,沁沁,陪我下去遛弯,消消食。
奶奶住的是老小区,邻居都是熟识,我们一路走去,碰见了许多熟人。
「哟,这不沁沁嘛,好久没看见了,长成大姑娘了。」
奶奶就笑,说:「可不是吗,大姑娘了。」
人走后,我专心在雪地里踩脚印,奶奶问我:「你和余晨谈恋爱了?」
我就猜到她要说这个,恹恹地答:「是啊。」
奶奶就笑:「看你今天眼睛肿的那个样子,真没出息。」
我自暴自弃:「反正我没出息不是一天两天了。」
奶奶说:「你知道你爸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说:「男人心海底针,我哪知道啊。」
奶奶一指头戳在我额头,说:「小没良心的,你爸还不是担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