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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已经放寒假了,我们白天训练,晚上回家补作业。
辩论队里的人都特有意思,我没事儿就捧着个保温杯听他们臭贫。
我们三辩叫刘兆,是个玩咖,什么都玩儿,也爱组局,下训了就偷开家里大人的车带我们去兜风。
四辩叫许骁,看着是个没心没肺体育委员的样子,实际心比谁都细,嘴巴比谁都毒。我常说要么跟他换个辩次,他就诡异地看看我,再看看余晨。然后笑一声,什么也不说。
集训七八天吧,我都是跟着他们混的。
有天下训,刘兆咳了咳,说丁沁你先回去吧,今儿哥不带你玩儿。
我立刻怀疑:「你们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许骁皮笑肉不笑地说:「瞧你这话说得,哪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有些地方男生去得,女生就不太方便去,哥儿几个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这个形容,我以为他们要去什么色情场所。
刘兆去可以啊,许骁也行。
但如果要带上余晨,那就把我也捎上。
然后过了半个小时,我们坐在城郊钓鱼。
……
我真没想到需要「保护我的安全」的地儿是鱼塘。
许骁说:「怎么了,你不是说你不会游泳?」
我不会游泳,也不擅长钓鱼。
钓鱼没半个小时,我已经找刘兆说了二十次话了。
刘兆被我烦得不行,说:「这位美女,麻烦你别老把头转右边儿,适时地去看看左边那位帅哥,跟他聊两句,understand?」
他嗓门大,余晨和许骁分明都听见了。
余晨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样子。
许骁在旁边笑啊笑,意味深长地看我。
末了说一句:「行了,别钓了,来打牌吧。」
我跟刘兆一对,许骁和余晨是我们对家。
我不会算牌,老是出错牌,被炸得灰飞烟灭。
余晨记性好,跟我是另一个极端,神算子似的。
刘兆嚷嚷着说不能跟我组队了,都输光了。
我锤他:「你刚才非要姑奶奶跟你组队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刘兆躲得那叫一个快,咻一下跑过道去了,叉腰对另外两个:「我们【创建和谐家园】吧,谁小谁跟丁沁组队。」
这时候余晨站了起来,坐到了我旁边,「我来吧。」
我诧异。
他看了眼我,不紧不慢地洗牌,说:「好运带动厄运,说不定你就转运了呢。」
然后他的好运就被我打破了。
三连输后,他倒没说什么,我先不好意思了。
「要不,我们先吃个饭再玩儿?」
他坚定地洗着牌,说:「不,再来一局,哥带你赢。」
5
省赛我们折戟沉沙。
当然了,也不算折戟沉沙。
刘兆拿了个最佳辩手,辩风奖我拿了。
下台时,老师痛心疾首:「丁沁你怎么不怼那个三辩呢?他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你还跟他讲道理,讲道理不是你的作风,胡搅蛮缠才是啊!」
我特无辜地看他:「可是老师,不是你让我学着点余晨的吗?」
余晨笑了笑,走了。
省赛拿了个倒二,不开心的只有老师。
我们几个都挺想得开的。
我想得开主要是,我爸在电话里说,后天他就能出院了。
呜呜呜再也不用吃路边摊了。
我的快乐!又回来了!
我们下了高铁就分别了。
我拖着行李箱跟在余晨后头。
一路上我们还不时闲聊几句,但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神色突然就不对了。
我往前看了看,除了有个醉鬼挡路,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吧?
正说着呢,醉鬼跌跌撞撞往我们这边走过来。
我吓了一跳。
余晨把我挡在了他身后。
他语气很冷:「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你俩认识啊……
醉鬼掀开眼皮,嘿嘿笑了两声。
他这一笑,就显出他五官依稀和余晨有些相似。
「你和你妈住的地方,我来不得?」他说。
余晨语气更冷了:「我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男人绕开他,看向我:「这是你同学?你们俩还带着行李箱呢?干嘛去了啊?」
他边说边往我这儿走,酒气很重,我下意识后退。
男人嘿嘿笑了起来,朝我伸手,「出息了啊你余晨,会谈……」
他还没说完,余晨松开行李箱,一把搡开了他。
「我警告过你,别来找我们。」
男人连连往后退,余晨揪着他的衣领,又重复一遍:「我说了多少次了,别来找我们。」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男人偏头看我一眼,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余晨把他往路灯柱上掼。
要是真掼下去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在一旁欲探又止的保安大叔立刻走了过来,边走还边提溜出腰边的警棍。
「你们俩干嘛呢?」
余晨不说话。
我连忙说:「没事叔叔,他们认识,认识。」
我猜那个男的是余晨的爸爸。
余晨偏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很碎,在灯光下看不分明。
就在他转身过来的那一刹那,那个男的忽然从灯柱上起来,顺手抄起玻璃酒瓶就往他身上砸。
我都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冲上去推开了余晨。
他被我推了一个踉跄。
然后酒瓶就重重砸在了我肩膀上。
我靠。
真的好痛啊。
爸爸爸爸我会不会骨折啊?
保安立刻擒住他,另一个保安也从值班室里出来,正准备打 110。
余晨很焦急地问我:「你有没有事啊?」
我顿了一下,很镇定地说:「我没事。」
其实很有事。
聽
6
余晨看了我一会儿,像在评估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路灯投下一圈光影,将他侧脸线条照得清晰。
幽深的眼睛,长的睫毛,挺的鼻梁,抿着的唇。
就好像工笔描绘出流畅的景,每一寸施墨,都恰到好处。
我看愣了,连肩膀处剧烈的疼痛也忘了察觉。
余晨深深皱眉,忽然拿出手机,调到通话界面,按下了数字。
1,1,0。
我下意识地按住了他,手指相碰,我又飞快松开。
食指搓搓拇指,但刚才的触觉仍然挥之不去。
他手指顿住,抬睫看我。
我清了清嗓子,是在为组织语言做准备。
虽然我以前老跟余晨作对,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
我知道,不管刚才那一酒瓶子砸到的是谁,如果真的打伤了,他肯定会喊警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