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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密，飘到身上，冰冰凉凉的一片。
顾景然有些后怕，加快脚步，想快点回去，不经意抬眼，蓦地看到一颗小红点。
小姑娘穿了件红色外套，举着把伞，眉头皱着紧紧的，巴巴地往酒吧里看。
一行医护人员匆匆经过，把她的伞碰掉了，她也不捡，踮起脚跟，原地跺着小碎步。
看到他走过来，小姑娘顿在原地，小手紧紧握着，发丝落了层白白的雨霜，鹿眼盛了一泓汪汪欲滴的水。
像只受尽委屈的小奶猫。
几秒后，小奶猫扑进他怀里，手指紧紧扯着他衣襟。
“顾景然，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抽泣声又软又糯，透着无限的委屈，像把小巧的锤子，轻轻地敲在顾景然心口。
顾景然拨了拨她耳边碎发，把人紧紧拢在臂弯里，“好，我什么都告诉你。”
顾家跟其他那几个在南城比较有名的大家一样，总有些纷纷扰扰，在外界传得沸沸扬扬。
但顾家的事，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特立独行。
顾老爷子很传统，两个女儿都是干练飒爽的女强人，但他偏偏把家业交给独子，也就是顾景然的爸爸，顾宏沐手里。
相比姐姐，年纪小的顾宏沐性情温和，准确说，是优柔寡断。
老爷子把家业的重担压到他头上时，他才刚过二十，还在为前女友的事发愁。
迷迷糊糊和前女友在一起，又迷迷糊糊分开，最后前女友回头找他，他几次狠不下心。
老爷子看不过去，把他前女友查了个底朝天，放狠话绝不让那个处心积虑拿感情当垫脚石的女人进顾家的门，最后直接给顾宏沐安排了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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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看来只是一桩联姻，顾宏沐却像情窦初开一样，婚后没多久，整个人都开了窍，一边疯狂宠妻，一边玩了命地拼事业。
顾家的家业也随之上了新的台阶。
仿佛童话一般，一切美好得好像走到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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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然打开浴缸的热水，顺手拿起毛巾，搭到小姑娘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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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吧回来的路上，顾景然不断有电话，她只听了个大概。
顾景然捧着她的脸，仔细地拭擦，“我妈特别喜欢小孩，但身体不好，生我的时候差点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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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然瞥她一眼，看她入戏的模样，有点想笑。
“我爸跟她相反，我上完小学，就被他迫不及待轰我出国，说是要培养我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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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然捏了捏她的脸，把毛巾扔一旁。
“我妈喜欢跳舞，我不在那段时间，她跳舞的时间更多，认识了一个业余的舞蹈老师，最后发展为闺蜜，经常带那女人回家吃饭。”
浴缸的水渐渐过半，屋里变得雾气萦绕。
顾景然顿了顿，声音黯淡了些许。
“那个女人有个儿子，就是楚琰。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可都没有告诉我妈。”
宋莞莞瞪大眼睛，“她就是你爸爸的前女友，那……你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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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然不语。
半晌，他继续, “老爷子私下找过那女人, 那女的也不闹, 就是黏着我妈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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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过了六七年,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妈怀孕了, 是她心心念念的女儿。”
“有一天，她跟那女人喝完下午茶回来再也没出过房间，后来有次产检, 医生没注意的时候，她从阳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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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是二楼, 捡回一条命，医生说不怪别人, 是她得了抑郁症控制不了自己行为, 我不信。那段时间我被老爷子关着, 生怕我闹事。”
“但有人自己找上门, 好像是篮球赛吧, 记不清了，反正在一个楚琰不可能出现的场合他出现了，我把他揍进I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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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在C大可出名了，但沸沸扬扬的传说，只传了顾少爷有背景，性情顽劣，惹天惹地都别惹他。
背后，却是这样心酸。
顾景然冷笑了一声。
“楚琰住院之后，那女人丧心病狂偷偷去拔管，恨不得他去死，找了一堆媒体蹲着，通稿都写好了，说我妈流产之后疯了，我外公和爷爷上上下下打点通了包庇我这个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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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低头，靠在她肩上，抿了抿她耳畔残留的雨滴，扯过浴巾，裹在她身上。
“那女人手里很多筹码，有和我妈走得近那些年偷偷攒的，也有和我爸谈恋爱的时候拍的。”
“后来老爷子心软签了协议，顾家百分之十的产业给了他们母子，才消停下来，我外公外婆气不过，直接把我妈带回去。”
“再后来，那母子俩的关系可想而知，楚琰把那女人扔到疗养院，雄心壮志要把老爷子的产业夺过去，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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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为，顾景然是有着很美好的家庭，最多只是父母很忙，花给他的时间少，他才像个被宠坏的公子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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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现在，明明在揭他伤疤，他却不忘小心翼翼照顾人，生怕她着凉。
水声哗然。
浴缸的水渐渐满了，水雾漫了一屋。
朦胧中，他冷冷开口，仿佛在说着件不相干的事。
“他在我外公家边上租了房子，我外公搬家他跟着搬，然后找了份清闲的工作，除了上班，就是在外公家楼下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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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稳定了。”
“她见伯父了吗？”
顾景然顿了顿，把她抱下来，放到浴缸边上，伸手探了探水温。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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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了一瞬，她把脸枕在男人胸口，皱着小山眉，嘟喃了一句，“你一点都不像他，你太A了。”
顾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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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然眉梢微挑，捏起她下巴，“嫌弃我？不怕我生猛起来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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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袅袅中，男人温热的唇贴上她的，长睫扫过她脸颊，像把小扇子，一点点地把不知什么时候藏在她体内的小火苗扇了起来。
她整个人都要热炸了。
良久，一吻终了。
白雾袅袅中，男人黑发沾满水珠，桃花眼似笑非笑，柔白的指尖从她下巴滑下，落到领口。
他衬衫全湿了，贴着身，姣好的线条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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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热热的，她捧起男人的脸，吻了上去……
水面猛地一晃，水花争相扑出来。
翌日。
阳光钻进窗帘的缝隙，细细碎碎洒了一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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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有人伸手按了电话，微哑的嗓子像温存的弦乐在低吟。
她翻身，往人怀里蹭了蹭，鼻端舒出一声轻轻的哼。
顾景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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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收着点。”
“……”
五分钟后，老爷子累了，长长叹了口气。
昨晚警方在Muse搜出来的东西，足够楚琰蹲一辈子牢。顾景然心狠手辣起来，真有几分他年轻时的影子。
楚琰是老爷子的心病，也是顾家的心病，拖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因为一个小姑娘了了。
老爷子清了清嗓，声音缓和了几个度，“小姑娘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带回来让我和你奶奶哄哄，别把人给吓跑了。”
顾景然挑眉，揉了揉怀里的小猫，“不需要，这种事我自己来。”
小猫皱鼻，绵长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