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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伸手从车里拿出一个袋子,从车窗递给我。
「什么?」我看着袋子,并没有伸过手去接。
其实要说内心没有一丝好奇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和他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上次去法国给你带的礼物。」他望着我,脸上满是长时间工作后的疲惫不堪。
「谢谢。」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了他的袋子。
「江肆月。」我鼓起勇气,叫他一声。
「嗯。」他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
「我谈恋爱了。」我大声向他宣布,就像是大声宣布,我不喜欢你了,我们终于可以和解了。
我期待着他开心的笑容,然后表扬我,「楠楠,你做得对」「楠楠,你终于懂事了」「楠楠,你谈恋爱我就放心了」……
可是,他沉默了半天,就说了一个字,「好。」
「你呢,什么时候结婚,过年吗?」我故作轻松,想缓和一下沉静的气氛。
他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再看吧。」
「回家吗?」他突然问,见我不回答,又道,「明天是老师的忌日。」
他的话像是一道惊雷,激起了我心底的千层浪。
这两天玩得太疯,我虽然记着这事,却也没有时间太过悲伤。
我终于明白他今天的悲伤从何而来。
「好。」我转到另一边,开了车门坐上去。
这些年,父母忌日这天,我都会和他共同去祭拜。他不管在哪里,不管再忙,都会提前回来,参加祭拜。
而且一到了这几天,他就会情绪低落很久。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跟我爸感情有多好,才会 8 年来,雷打不动地做着这件事,而且还不离不弃,寸步不离地把我照顾好。
每次我问起,他就说,我爸是他恩师,他是一辈子的恩人。
我觉得我爸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为有这样一个优秀且知恩图报的学生感到骄傲。
「又喝酒了?」一上车,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
「喝了一点。」他扯了一个笑容,将窗子开到最大。
车子在公路上平稳地行驶,风将我的头发吹得满脸都是,他意识到什么,又将窗子关小了一些。
「你以后还是少喝一点酒吧。」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这副模样,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他这些年,烟瘾重,酒瘾也日渐增长,身体迟早要垮掉。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整日泡在烟酒里折磨自己,撇除我对他的心思,我和他也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不管怎样,我都不希望他糟蹋自己的身体。
「好。」他用余光看了我一眼,又收回目光,声音很淡。
我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这么顺着我。
我说什么他都说好。
这感觉,就像是诀别。
一想到诀别,我的内心就瘆得慌。
「你呢,最近钱够花吗?」他忽然偏过头看我。
「够。」我也扯出一个笑容,「【创建和谐家园】有工资,我又拿了奖学金,我也不买什么贵的东西。」
他又沉默了一会。
「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他忽然就苦涩地笑了,「反正我也养不了你几年了。」
我望着他,觉得他话中有话,却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也该你男朋友养了。」他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让我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指的应该是陈烨。
那他应该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我突然松了一口气。
「我不需要别人养,我自己可以养活我自己。」我叹了一口气,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也有赚钱的能力,就算苦一点,钱也能花得安心。
「他对你好吗?」看得出来他酝酿了很久,绕了一大圈,还是谈到了这个话题。
「什么叫对我好呢?」我反问,「他没有给我买礼物,也没有给我钱花,但是跟他在一起,我很轻松,也很开心,这算好还是不好?」
他愣了片刻,说了三个字:「那就行。」
后来他在车上似乎是睡着了。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对话。
这样也好,如果他再问我这两天跟陈烨的具体情况,我应该很难回答。
后来周管家扶着他下了车,送他进了房间。张姨上去帮他收拾完,下来跟我说他好像醉得不轻,半夜起来吐了好几次。
他到底喝了多少?
20
第二天去祭祀,我跟往年一样,跟我爸妈说了特别多话。
就像他们在我身边一样,我把这一年发生的事一一跟他们交代,有趣的,开心的,悲伤的,出糗的,事无巨细。
唯独没有提的是这一年来我对江肆月的逼迫,我偏执的感情,我将它埋在心底。
我告诉他们我找了男朋友,让他们放心,我会好好学习,以后考研,考博,也做一个跟他们一样有用的人。
在这期间,江肆月一直站在旁边,倚在树上默默抽烟,等待我讲完所有的事。
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偶尔在我提起某件事,他还会补充一两句。
我突然意识到,把这些件事记得那么清楚的,不只我一个人。
他甚至比我记得更清楚。
我时常怀疑他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每天要游刃有余地面对商场上的算计,那么多的应酬,回到家还能把我的每件事记得比我还清楚。
也许这也是我爸喜欢他的原因吧。脑子够用。
「说完了吗?」他灭了烟,问我。
「差不多了。」我看了看他,准备站起来。
但是刚要起来,腿却麻得不行。
他本来都已经转身要走了,但他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又转过身来,伸出胳臂让我借力。
我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慢慢站起来。
他也不着急走,就那么扶着我,等我缓了好一阵,脚不麻了,又往前走了。
我踩着小步子跟在他身后。
他走了一阵,发现我没跟上,又停下来等我,等我上来了,又往前走,只是这一次,他步子放得极慢。
我爸妈并没有葬在公墓,而是葬在山野上,这也是因为我爸妈一辈子都想回归到田园生活,死之后总算如愿了。
这个山坡有些陡,我从小没走过什么山路,记得爸妈刚去世那会,我在这山坡上一边哭,一边往山下走,一路跌跌撞撞弄得满身是泥。
江肆月那会又高又壮,还是个冷酷无比的半大少年。他一个人走到山下,才发现我没跟上,又跑上来找我,最后干脆把我扛在肩上,还吼我,说我怎么这么笨,爬个山都摔成这样。
他当时脾气不太好。
在他家那会儿,他经常发脾气,一开始我以为是生我的气,后来周管家告诉我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走不出恩师去世的阴影。
后来慢慢地他收起了脾气,开始好好跟我说话,学着像个家长一样照顾我。他经常半夜和我坐在客厅,然后看着哭鼻子的我,叹着气反省自己的行为。
「别哭,以后,我们相依为命。」他抱着我颤抖的肩膀,自己也哭得泣不成声。
因为年龄相差 12 岁,住在他家,怕别人说闲话,周管家提议让我叫他叔叔。
我刚开始有些不能接受,他就一个大男孩,叫哥哥还行,叫叔叔也太奇怪了。
他却开玩笑说:「叫叔叔叫哥哥都一样,我还不是被你欺负。」
我听他这样说,放下芥蒂,人前叔叔,叔叔地叫,回到家,将拖鞋,书包一扔,躺在沙发上,命令他给我拿水果,拿电脑,听他给我讲题。
他嘴上骂我「怎么这么蠢」,却总是帮我整理好作业才回书房做自己的工作。
回忆起那段时光,就是两个走到悬崖边上的人相互取暖,互相磨平棱角,最后变成了珍贵的犹如亲人一般的存在。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愿再叫他叔叔了呢?
大概是看了太多言情电视剧,女主叫男主叔叔,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青春期的我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开始偷偷把他写进自己的日记,开始觉得班上那些半大的男孩幼稚且可笑,不及江肆月万分之一。
我开始琢磨着自己的那些青涩情感,难以说出口的萌动,要如何才能实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自拔,终于在一次洗了澡后,穿了一件真空吊带试探他。
结果他当时看了我半天,最后猛地收回目光,那天我们一晚上没说话。
既尴尬又羞耻,我一晚都睡不着,想着明天怎么跟他解释。
结果早上起来,他早就不在了,等过了几天再回家,他带了一个女人,跟那女人介绍我是他侄女。
那一刻,我心痛到不能呼吸。
后来我深陷在痛苦与不甘的沼泽,明确跟他表示我喜欢他,他也明确地拒绝了我。
再后来这种我试探他拒绝的戏份一再上演。
我累了,好累。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陈烨。
我舒了一口气。
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将我从这泥潭中拉出来了。
21
我摸出手机,给陈烨发了一条信息。
「哥哥。」
他没有回我,我又把手机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