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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乔静低声应着，垂着眸子不敢看他。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郑泽在灯光的衬托下看着身下的姑娘，心底的那些不甘和怨恨顿时烟消云散，他不是什么都没有，他还有她，有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乔静伸手推他：“我要起来了。”

  　　“等会。”他低声说。

  　　“什——”

  　　乔静话还没说完，郑泽忽然捏起她下巴亲了下来。

  　　很深的一个吻，结束时她脸色绯红的躲在郑泽怀里微微喘气，任凭他怎么逗也不抬头。

  　　“真想就这么把你办了。”郑泽凑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说。

  　　乔静脸一红，悄悄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下，郑泽‘嘶’了一声抬起身子，伸手揉了揉腰。他看了眼身下衣衫凌乱的姑娘，低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起来吃饭。”

  　　洗完澡乔静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打开门出去，郑泽正在盛汤，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看见她穿的衣服时他舔了舔腮帮子：“穿这么严实防我呢？”

  　　她翻了个白眼，拉开椅子坐下：“你脑子里一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想你啊。”他挑眉说。

  　　乔静：“……”

  　　想起刚刚闻到的酒味，她问：“你喝酒了？”

  　　“嗯。”郑泽将盛好的汤递给她，“中午那会和陆凯他们见了个面，吃饭的时候喝了点。”

  　　乔静‘哦’了声，没再说什么专心吃着饭。

  　　吃完饭时间还早，乔静想去医院看老太太，郑泽陪着她出门。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他们沿着街道走，到医院门口时，郑泽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等。

  　　她迟疑了片刻才点头：“我很快就出来了。”

  　　“好。”

  　　看着乔静的身影消失在医院大门里，郑泽走到医院对面靠在一个电线杆下，摸了根烟点燃后吸了两口。雨后的晚风很清凉，纪言的话在耳边回响，他抬头看向一片漆黑的天空，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是外地人，遇到父亲后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来到云城，他们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可是后来像电视剧讲的那样，父亲出轨，家里开始响起了争吵声，后来离婚了母亲一气之下将还在上小学的他扔在家里，从此杳无音讯。

  　　小时候他恨父亲，恨他娶了母亲生下他却不负责任。自从高中那年父亲和那个女人结婚，他就很少回家。大学毕业后他执意去【创建和谐家园】，父亲不同意，两人在家大吵了一架他摔门而出，拉着纪言喝了一夜酒，第二天坐上了去【创建和谐家园】的火车。最初他隔段时间会给家里打电话，但永远都是没人接的状态，后来他再也没打过。

  　　一根烟抽完郑泽又点了一根，过了很久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很长时间才拨了电话，音乐声唱了两句电话就通了。那边人有些惊讶的问：“阿泽？”

  　　他缓缓吐出烟圈，视线看向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我回来了。”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乔静顿了会才推开门。里面除了老太太和沈慧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中年女人，老太太一见她就乐呵呵的招手让她过去，乔静抬脚走到床前。

  　　“叫婶婶。”老太太指着那个陌生女人对她说，乔静微笑着叫了人。

  　　“这是静静吧，长得真好看这孩子。”女人笑着说，过了会她问许了人家没。

  　　“没呢。”坐在一旁削苹果的沈慧说，“她这几年一直在外地，最近才刚刚回来。”

  　　“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了。”女人说。

  　　乔静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面前这两人从结婚对象讲到结婚生子，听到女人说给她介绍相亲对象时，悄悄撇了撇嘴，明白长辈说话不能插嘴的道理，所以她什么也没说。最后沈慧送女人出去时，她终于松了口气。

  　　门被关上后老太太将她拉到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翻，视线在某处停了一会，随即眨眨眼笑了起来：“乔丫头，要不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

  　　“不要。”乔静想也不想的拒绝，对着老太太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心里的想法。她抱着老太太的胳膊小孩般的撒娇，“外婆你就这么想让我嫁出去吗？”

  　　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可是女大不中留啊。”

  　　没待多久，老太太就说她刚坐了一夜火车让她赶紧回去休息，乔静点头说明天一早再来。

  　　医院的夜晚很安静，她拎着包走出医院时，一眼就看到马路对面靠着电线杆的郑泽，看了会她笑了起来，脚步放轻走到他背后踮起脚尖捂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背对着她的郑泽挑了挑眉：“我媳妇。”

  　　“你媳妇是谁啊？”

  　　郑泽笑：“她叫乔静。”

  　　“你喜欢她什么呢？”她轻声问出想问很久的问题。

  　　察觉到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郑泽伸手将她拉到身前，看着她的眼睛：“我喜欢她的每一种样子，笑的哭的难过的开心的我都喜欢。她是很好很好的一个女孩，好到我想赶紧把她娶回家，就这样和她过一辈子。”

  　　乔静眼眶微酸，皱了皱鼻子：“她有那么好吗？”

  　　“在我心里她处处都好。”他认真的说。

  　　她突然笑了起来，眼泪顺着脸庞滑下。郑泽抬手给她将眼泪擦干，边擦边说真是个小鼻涕包。

  　　那会有一辆车从街上驶过，经过水坑时溅起了阵阵水花。街上的店铺一家家的熄了灯，打烊回家。当身旁那家店落锁的声音响起时，郑泽低头拉起她的手给她系上了一条红绳，她问哪里来的，他说去年有次去寺庙里散步时找了个喇嘛求的。

  　　乔静摸着手腕上的红绳，在路灯下看了又看，开心的笑了起来。郑泽逗猫似的捏了捏她的下巴说我们回家吧，她轻声说好。

  　　两人携手往家的方向走，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天之后郑泽开始忙工作，乔静白天去医院晚上回家抱着电脑开始投简历。两人不常见面，但每天晚上都会打完电话才睡觉。有时在医院想到他乔静就会不自觉地笑起来，每当这时她抬起头就会看见老太太含笑的目光。

  　　几次过后，乔静总觉得老太太是看出了什么，不然不会这样看她。但是老太太没问，她也就没有主动提及。

  　　有天下午乔静从医院回到家，换了身衣服坐车去看养胎的陶乐。敲了两下门是她的先生来开的，她先生名叫沈严但却是一个极其温润的人，对着陶乐一点脾气都没有。见到乔静来他笑着揉了揉陶乐的头发说了句有事叫我就去了书房，将客厅留给她们说话。

  　　两人窝在沙发上聊天，乔静讲了她和郑泽的事，陶乐听完后问她这辈子是不是就认定了这个人，她笑了笑没有丝毫犹豫的说是。

  　　想到什么，陶乐笑了起来：“真想当面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让你过了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

  　　“过段时间我和他一起来看你。”她说。

  　　“那必须，这都多少年了，都还没请我吃饭呢。”

  　　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下午，墙上的挂钟报点时，乔静发现时间不早了就打算离开，沈严送她到小区门口，对她说有时间可以多来玩一玩，陪陶陶说说话，乔静笑着说好，随即转身离开。

  　　那会夕阳西下，晚霞铺满了半边天，车水马龙的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有音乐声从身旁的店里传出来，乔静的目光被一对穿着校服的男孩女孩吸引，她看着那个男生的手探了好几次才握住了女生的手，透过他们，她仿佛看到了一对男女的过去，记忆里的那个男孩踩着脚踏车走在云城的长街小巷里，女孩坐在后座搂着他的腰，轻声说郑泽你给我唱首歌吧。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心里正想着的那个人打来电话问她在干什么，乔静收回视线看向挂在远方的夕阳，慢慢笑了起来。

  　　“郑泽，我想你了。”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段空白的时光，等待一个人的出现来将那段时光填满。有的人在火车的轰隆声响中奋不顾身去追寻，有的人在青山绿水间痴痴等着一个不知何时会归来的人，有的人与心上人步入婚姻的围城，从此柴米油盐酱醋茶过着平淡温馨的生活。

  　　世间万物均有不同，但情一样。

  　　第三十四章

  　　五月底天很蓝太阳很暖的一天，下午医生检查完说老太太出院了。傍晚在程雨家吃完饭，乔静跟着父母一起陪老太太回了兰县，到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小县城的晚风很凉，巷子里的老人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吹风聊天，看着她们回来都会笑着打招呼。

  　　第二天清晨的太阳还没爬上山，乔静就睁开了眼睛，她躺在床上发呆，直到听到老太太房间里有了动静才起身下床。在院子里洗漱时，碰到在厨房张罗早饭的沈慧她随口问了句我爸呢，沈慧说他单位有事一早就开车离开了。

  　　早饭是简单的小米粥烙饼和咸菜，乔静吃的津津有味，里面有家的味道。之后，她陪着老太太去小公园散步，那个点公园里全是散步晨练的老人。

  　　早晨的空气很好，微风阵阵，沿着河边来回转了两圈后，乔静扶着老太太在长椅上坐下。看了眼慢慢爬上来的太阳，她想到心里疑惑了很久的问题，于是眨了眨眼睛轻声问：“外婆你为什么不愿意住在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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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乖巧点头。

  　　不知道老太太想到了什么，脸色十分柔和，片刻后她笑着说：“因为你外公那个臭老头子在这，他要知道我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一定会不高兴的。”

  　　乔静一怔。

  　　外公生病去世的很早，那个时候她还很小，所以对外公的记忆不多，只记得小时候每次有了什么好吃的他总是第一时间捧到自己面前笑着说静静多吃点。想到这她偏过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的脸上是甜蜜又怀念的笑容，她心里突然觉得很感动，感动于两个老人之间的感情。

  　　她们在公园里坐了很长时间，直到阳光笼罩大地才准备往回走。乔静起身时裤兜里的手机忽地震了震，是郑泽发来的消息问她外婆的身体怎么样。她回完消息抬起头就看见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脸一红，急忙将手机揣回兜里。

  　　“是哪家的臭小子？”老太太问完嗔了她一眼，“别想着唬我，我老早就觉着你有些不一样了。”

  　　乔静揪了片树叶在手里捏来捏去，想起那年的事，她咬唇看向老太太，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她这副样子，老太太笑了：“怎么？不能告诉我？”

  　　“不是……”乔静抿了抿唇，嗫喏半天才开口，“您还记得那件事吗？”

  　　老太太一愣，正要问什么事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那年冬天的种种，沉默片刻不由叹了口气，心疼的摸了摸乔静的脸：“还是那个男孩子？”

  　　乔静轻轻‘嗯’了声：“外婆你会反对吗？”

  　　老太太突然笑了：“傻孩子，外婆反对什么？只要你喜欢就好。”说着话音突然一转，“不过你得先把他带来给我看看，让外婆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静愣了一会，看着老太太慈爱的目光，她低头将眼眶里快要涌出来的眼泪使劲憋回去，过了半天她说好。

  　　回家的路两旁都栽满了各种颜色的格桑花，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说给外婆讲讲你和他的事。长长的小路上落着零零碎碎的阳光，乔静在踩着太阳光的脚步中缓缓道出了那对时光深处里的男孩和女孩。

  　　快到家门口时，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臂：“先别跟你妈说。”

  　　乔静点头。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夕阳挂在天边，红的像着了火一般。乔静在家待的没事干，想到很多年没有去过初中的学校，就打算去走走。那个时候刚好是放学时间，校门口的那条街上来来往往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她在学校门口站了会，怀念起那个时候和陶乐嬉笑打闹无忧无虑的日子。

  　　门卫师傅很好说话，乔静说来探望老师，他问了几个基础问题就让她进去。她沿着教学楼旁的马路走走看看，不知从哪里滚来了一阵风，路旁的叶子被吹的簌簌作响，她仰头向上看，会看到夕阳光在一旁的树叶里晃。

  　　走到操场时她站在围栏前向内望了一眼，里面学生很多，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聊天。前方坐着两个女生，隐隐约约听到她们在讨论喜欢的明星。

  　　“乔静？”身后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那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她慢慢转身，看到站在身后人那熟悉的样貌时愣了一秒，好一会才缓过神：“孟然？”

  　　“是我。”孟然点了下头，“你怎么在这里？”

  　　“在家待的没事干，就想着来学校转转。”她说，“你呢，怎么也在这？”

  　　孟然笑的很温和：“我毕业就回来教书了。”

  　　“这样啊。”乔静说。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中考前夕，老师在开的最后一场班会上问他们未来想做什么工作。那时说什么的都有，她说想学设计，陶乐说想当记者，林薇说想当警察，而孟然当时说的就是老师，如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每个人都实现了曾经的梦想，做着喜欢的工作。

  　　听到孟然问她回来多久了，她笑了笑说没多久。

  　　“走走？”孟然指了指操场。

  　　乔静顿了会，点头说好。

  　　远处的夕阳慢慢落下，他们沿着跑道不紧不慢的走着，经过的学生看到孟然都会笑嘻嘻的叫一声孟老师，然后将目光落在乔静身上，好奇的打量着。

  　　孟然偏过头看她：“陶乐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乔静说，“现在是全家的宝贝疙瘩。”

  　　“阿泽对你好吗？”他突然问。

  　　乔静愣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挺好。”

  　　看着她脸上象征着幸福的笑容，孟然也笑了。

  　　那天没聊多久，家里打来电话叫她回去吃饭，孟然将她送到学校门口。分别后乔静走出没多远，校园里的有音乐声响起，是多年都未曾变过的卡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