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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绅低着头又是早有预料的笃定又是大仇得报的窃喜,表情很滑稽。
季顺见时机成熟,趁热打铁道:“唉!我就是苦于没有他的把柄。但凡我能揪到他一两个小辫子,何愁没法子先向老爷交代再好好劝说小姐。只可惜小姐如今全然相信他说过的话,十头牛也拉不回头。”
“若是要证据,之前抄经你家小姐赏过他金银珠宝,如今对灾民的救济难道都不作数?”万绅很快问。
季顺心中惊叹,他问的话竟全被公主提前预料,他会想着周念蕴交代过的话,依葫芦画瓢:“抄经过去良久,哪里还有证据?再说为灾情出力是应当之事,这个不好说。”
万绅皱眉思索,季顺开口:“若是……若是能有他其他品行有差的证据就好了。”万绅眼珠子一转,听的明白却装糊涂,“万公子你与徐玉朗相熟,有没有听说过什么?”
万绅一滞,片刻摇摇头。他艳羡季顺的同时仍保有理智,京城路远他不知道季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信任上他有所保留,这几次说话见面还算谨慎。
“你别介意。我知晓你与徐玉朗乃是挚友,有些话不好说。”季顺很贴心的为他着想,“可他若确实如看上去一样的温文,也不是万公子你几句话就抹黑得了的。”
万绅笑了笑,低头斟茶仍未接话。
“且我既不是要他性命也不是毁他前程。他嘛目的显然,是奔着我家姑爷的位置去的。”季顺说着觉得烫嘴,为了试探万绅也是全豁出去了,“只稍人品不端正便休想过我家老爷那关。”
那何为人品过关?万绅想着,全凭周老爷心中的一杆秤,只是标准是什么样的得全由他心定,这范围大了去了,说不准更拿不准。
“不过是想看他是只与我家小姐一个如此还是对别人家的也一样。”季顺把姿态放矮了,带上点恳求,“我是被徐玉朗防着的,这事简单我却不能做。万绅你不一样,且不过就是探听他些消息,谁也害不了不是?”
这事简单,万绅完全能做。只是他也有顾虑,毕竟与徐玉朗是同僚,探听这些有违礼数,再者他最近已然与徐玉朗产生隔阂,若是后期事情再败露,他在府衙便无丝毫立足之地。
“也不要你白干。”
看得出万绅是在动摇。他半天不说话,转头转向思考着很纠结,季顺直言道:“你帮我这一回,若是事成,京城安岳书斋的旁听名额,我便恳请老爷给你弄一个来!”
这也是公主授意,也实在是神了,他这话音才落万绅枯树逢春般的情绪高昂起来:“当真?”
“他要是真的品行不端,我家老爷谢你还来不及,区区旁听不在话下。”季顺摆摆手,像是过去都没把这当回事儿。
“但我与他相熟,我当他是好友。”季顺面上带笑,心里叹这人脸皮忒厚,简直什么亏也吃不得,“过去我是没发现他还有这些个事儿,我也愿意相信他不是这种人。但若是日后再让我发现……”
万绅握了握搁在桌子上的拳头:“我便当没交过这个朋友。”
此事已成定局,季顺一个高兴又请他吃酒。二人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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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周念蕴在院中捡了只冻伤的麻雀,翅膀上有些血迹,发着抖蜷在那里。她叫季顺去买了鸟笼,此事用小银勺挑着谷粟喂给它。
听季顺汇报完毕,周念蕴忙着添水,头也没回:“也不能说他就定会背弃徐玉朗。”
“这还不是?”季顺不解。
“说不准他只是敷衍你而已。”周念蕴心里其实也有数,但目前没到最后一步,万事都有变数,“待他真有了徐玉朗的事儿再来报吧,这事急不得。”
万绅只是急功近利些并不是蠢,且看他最后如何抉择。
“徐玉朗回来了没有?”他去临省商议灾民的事,已经好几日没见人影。
“就这两天了吧。”季顺也说不准,“大约是天冷路难行,耽搁一两天很正常。”
正说着采郁来报:“大安寺请过几日有空去一回,说是有【创建和谐家园】要请小姐过目。”周念蕴点头应下,采郁递来一信笺,“曾大人送来的。”
这么快,周念蕴惊诧,这就有消息了?她将信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金银珠宝、高屋美妾程肃均不为所动。另,花明街房屋乃程肃以功请赏,需经由户部批准。
办的什么事!周念蕴怒从心起,只觉得是曾如易不顶用。但转念脑子里晃过程肃看透一切的眼神,她又知道这十分有理。
“叫户部把这屋子先压着。”周念蕴立刻下令,她还不信了,“另寻一处大宅给他做赏,还不满意再换更大的。”
采郁才得令出门,又急慌慌的跑进来:“小、小姐,程参将来了!”
周念蕴挑眉,掀帘出去。入眼便是提着糕点的程肃,他仍是单衣单褂,一点没有在往冬天度过的自觉:“叨扰。之前拿了姑娘的礼,无功不受禄,今日特来回礼。”
他客气,周念蕴更是笑意盈盈,叫采郁把礼收下,季顺去泡了茶,她邀程肃坐一坐。原想着按他这个人的作为怕是不会同意,谁知这人一拱手径直在椅子上坐下。
惊诧之后迅速回神,他这样子,可不像是坐一坐便走。周念蕴亦来了兴致,且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55. 程肃 好小子!
程肃捧起采郁上的茶凑在鼻尖闻一闻, 随后品了一品,呷酒似的“啊”一声,其实不太满意:“还不如边关的烈酒好喝。”他左右晃动下脖子, 摇摇头,“附庸风雅的东西, 不知道你们怎么喝的惯。”
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今年收成不好进贡的数量也较往年少一半。
周念蕴闻言一愣, 随即笑笑。原想着他是功臣不能亏待, 可莽汉有莽汉的品味,她这实属于媚眼抛给瞎子了。
叫采郁换上白水,程肃又喝一口,不再多言。
“前些天听许大爷说了。”程肃闻声自杯盏边抬眼,不动声色, 周念蕴不慌不忙也的确是打心底里钦佩, “听闻程参将战功赫赫, 进京面圣金銮领赏也使得, 怎么一回来便屈居在这个小地方?”
“浮名罢了。百年之后一抔黄土,谁记得谁啊!”程肃倒是看得开, 一点不在意名声。
周念蕴却不认同:“以参将的功绩,定是名垂青史。”
程肃摆摆手避而不答,转而说起其他:“姑娘觉得琼州还是小地方?”没等周念蕴回答, 他又接着说, “此地河运通达,遍地商贾,人才辈出向来富庶,又是长公主封地。怎么还是小地方呢?”
疑问一闪而过,周念蕴总觉得程肃话里有话, 她摇头:“参将误会了,我指的是花明街。”周念蕴一一列举,“琼州富饶不假,但这里偏僻,相对而言不是什么好去处。”
程肃往后一仰:“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姑娘你不正也居住于此?”
周念蕴一愣,不愧是在敌营数年还能全身而退的,几句话间竟将她绕了进去。
垂首再抬头间她已有答复:“人都往高处走,我若是有法子定是选更好的去处。”说着周念蕴试探道,“参将难道不想住更高更大的房子?你如今住的那个我去过,不怎么样。”她瘪着嘴摇头,一副看不上的样子。
程肃爽朗一笑,像是信了她故作小女儿姿态的话:“求名利的往京城去,求自在的自往五湖四海,求心安的,便只有回家了。”
家?这可能周念蕴还真没想过。赵老将军对程肃相关的言论一向是密信只供给圣上看,她探听不到,曾如易更无法知晓。
“参将竟是琼州人?”周念蕴面上装的惊喜,心里却打鼓,这屋子看样子是不大好拿回。
程肃点头承认:“地道的琼州男儿。”
“是琼州之福。”周念蕴笑着恭维,却见程肃高扬起眉,目中含笑。
被探究的感觉又来了,但话还得继续套:“参将说的家,便正是现在住那个?”
“不是。”程肃否认。
周念蕴一喜,随即不解地问:“那怎么住到这儿来了?”
程肃简短的回:“一些往事。”他含糊着显然不愿多说,略往外看了看他便起身告辞,“过几日我府中设宴,还请姑娘赏光。”
周念蕴自是应下。
程肃走到一半才要出门去又转身回来,笑道:“瞧我这记性,给姑娘回礼来的,差点儿又带回去。”他将带来的糕点打开,一遍评说,“你送来的那些精致是精致,但只是徒有其表。”
周念蕴眨巴着眼睛,那些都是钱老板糕点铺子里买的,不是说是琼州最好的糕点铺子?竟不入他眼?
“钱老板的手艺到底是退步了。”原来他吃的出是哪家的,周念蕴来不及回复,程肃将几个袋子都递给她,如数家珍,“君子巷的板栗子、张婆婆摊上的糖球、街头巷子拐过去第三家没有名字的酥馓子、这个是麦芽糖。”
周念蕴一个也没吃过。她甚至有些神游,程肃是回个礼跑了这么多地方吗?
“都是琼州老字号,味道错不了。”他这回是真的告辞,临行前郑重道,“姑娘家只带个丫鬟在外不容易,有事尽管去隔壁找我,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
程肃潇洒的抱拳离开,徒留周念蕴在原地发闷。人一走采郁进屋来,熟练的剥一个板栗递给周念蕴。很快她发现不对劲:“小姐怎么好像不高兴?”
周念蕴是郁闷,更有些愧疚。她算计着拿回屋子,程肃却是一片赤忱,叫她心底难安。
“叫曾如易查查程肃的老家。”
地道的琼州人不该是直接回老宅么?许大爷年长程肃这么多还能将回家路记得一清二楚,她不行程肃不记得。
周念蕴思考着,难不成是老宅出了事他才退而求其次,要买这处的屋子?
心中万分纠结,这屋子她是势在必得,但程肃实在看着不像好说话的人,只期望能从别的地方弥补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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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玉朗进了城,陈悯在门口接应。与临省安排赈灾的事已经谈妥,暂可缓解全网琼州涌来的灾民的压力。
府衙却已堆积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虽临行前委托了陈悯全权做主,但万绅私用官印一事后陈悯更是谨小慎微,半步不敢越过礼数。
惊奇的是今儿万绅居然在。他百无聊赖的瘫在椅子上,灾年有人饭都吃不上,更别提有闲钱买屋子的。
他也看到了徐玉朗,本梗着脖子不愿低头,但想到季顺许诺的事情,他不得不动身。
陈悯瞪大眼睛,见万绅一步一步的靠近过来:“徐……知府大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陈悯与同样惊诧的徐玉朗对望一眼,皆是不可思议,“下官手头仅剩这未得买主签名,昨儿去问了,他说烦请大人你跑一趟。”
疑惑归疑惑,徐玉朗接过他递来的地契,正是被万绅私自盖了官印卖出去的那个:“要我亲自去?有什么说法没有?”
“是从边关回来的。”万绅去没顶用,人家指明要见知府,“兵部的大人们对他礼待有加,听说是立了大功的。”
徐玉朗不言。旁人买屋子都是忙前跑后的自己来,这人倒好,居然要他上门去。他看过地契上白纸黑字写明的地名,思考着:他的确得去一趟,同那人谈谈,看可有机会请他另买别的屋子。
“我得空去就是。”徐玉朗将地契暂时搁在一边,顺嘴问,“那人怎么称呼?”
“禾呈程,单名一个严肃的肃。”万绅已将这事打听清楚。
“程肃?”徐玉朗“嚯”的起身,引得众人侧目,他视若无睹,“你确定?”
万绅亦是不明所以:“我上门问去的,怎会有错?”
无措的在原地转了几转,徐玉朗再去拿地契的手竟不禁颤抖,陈悯关怀道:“玉朗你没事吧?”
“我去看看……”徐玉朗口中喃喃的将这话重复几遍没说出个所以然,跌跌撞撞出门去,背影竟有些失魂落魄。
到了花明街,他同过去数不清的日月一样,不自觉的往周念蕴的住处一看,门闭紧着。今日他牵挂着别的,匆匆往旁边而去。
大门敞开着,呼啸的练剑声勾起徐玉朗内心深处的回忆,他深呼一口气,扣了扣门扉。
练剑声停了,脚步声一步步接近,他忍不住屏住呼吸。来的是为老伯,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徐玉朗浑身卸了力,是他弄错了。
“您是?”老伯见他神色恍惚,颇为关心。
“我是为这地契来的。”徐玉朗立刻回神,“您说要我来一趟,我今日得空便过来。”见老伯面露不解,徐玉朗惊觉自己胡言乱语,想必叫人听不明白,“我是琼州知府徐玉朗,今日为这处屋子的地起来的。”
“哦!”老伯明白了,他手一点一点的,不比徐玉朗刚才平静多少,“你……你且等等,我去回禀,唉,大人直接与老朽来吧。”
还有别人?徐玉朗心又不自主跳起来,他随着老伯进屋,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屋子,此刻已与他无关。老伯腿脚不大利索,此时走的却快,在一处小花园中,他停下来。
的确还有旁人,徐玉朗震惊到言语尽失,还是程肃先开口,他话中全是自豪:“好小子,这些年做得不错啊!这是已经当上知府了?真没给你娘丢人!”
是熟悉的声音!
徐玉朗嗫嚅着,眼眶已经见红,程肃见状眼一瞪,很不赞同:“不许哭!把眼泪憋回去!男儿流血不流泪,别没出息!”
也是过去常训斥他的话。
徐玉朗心中一股热气蒸腾着要喷薄出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舅舅!”
“哎!”程肃热烈的答应下来,走过来大力拍拍徐玉朗的肩膀,“愣这么久干嘛?还以为你小子忘记有我这个舅舅了!”
离得近了徐玉朗看得更清。他舅舅黑了瘦了却更健壮了。最大的变化便是衣领袖口也遮不住的刀疤,触目惊心让人头皮发麻。
“你怎么不给我写信?”徐玉朗纳闷,他一直以为他已经……
程肃明白他的意思。十几年他未曾给徐玉朗寄过一封信,边关生死攸关,一直没消息,极大可能是死了。
“我的身份特殊,如果暴露,恐会连累到你。”程肃简略的回。他去从军的当口正是徐玉朗要人陪护的时候。他那【创建和谐家园】妹夫不靠谱,妹妹身子不好,只留一个小侄子,程肃怎么可能放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