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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向鬼王告状,鬼王不耐烦的让我收敛一点,我一边应承一边继续给云亭丢书。
偶尔云亭被人欺负我又不在时,事后我就在火狱里转圈找他,从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把他找出来,领回去上药。
修魔的人【创建和谐家园】下手总是比较重,但顾念着云亭是鬼王亲手带回来的,好歹是不敢去吸他的灵力,只是他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我只能把他衣服扒了给他上药。
他咬着牙问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一边给他擦药一边看着他左右肩胛骨上的胎记,说不好不坏,是个普通人。
于是他告诉我他的名字是容亭。
我愣了一下,说,是个好名字,然后让他赶紧趴好,药还没上完。
火狱里和我说过几句话的人不多,有人见我额外关照容亭觉得奇异,就打趣说既然让他学修仙杀人,不如就直接收他为徒算了。
容亭听见杀人这两个字,原地愣了很久,问我这里的人是不是都爱杀人。
我点了点头,他朝我呸了一下,说我是个大魔头,然后独自跑开了。
我无奈扶额,拦住了想要教训容亭一顿的人。
自那以后他就不愿与我说话了,鬼王觉得容亭恶狠狠的样子很有魔修的潜质,就扔了几个人给他让他吸,我无奈的把人抗走,和鬼王打商量就继续让他修仙道算了,鬼王又打了我一顿,默认了我的提议。
后来我只能偶尔往容亭身边扔一些修仙的书籍和治病的丹药,一开始他都原封不动的给我扔回来,后来都是看完了在给我扔回来,至于丹药,向来是一颗都不肯吃。
十.
真正成了人的亭儿不再像前世一样身体老是长不大,我每隔几日见到他就觉得他似乎又长高了,不知不觉的,竟然就长成了个大小伙子。
只是天天冷着一张脸,一天到晚都穿着黑衣服,看起来比修魔者还修魔者。
鬼王下令要诛杀济北徐氏时,我正在试剑,当年的铁块已经磨成了一把吹毛立断的长剑。
我一边用手指在剑上轻弹了一下一边想这次会是谁去济北。
剑刃薄而利,在我手中铮铮作响。
容亭罕见的主动来见了我,站在我背后,说他要去济北。
我有些怔仲,他接着问我,平日炼丹会用人来炼吗。
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将手中的剑递给了他。
淬血为刃,这次的剑我磨了几百年,再也不会断了。
他错愕的接过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把剑送给他。
我说,就算是你我有缘吧。
容亭第一次出火狱,就带回来了徐氏全族,一时间名声大噪,整个火狱也在无人嚼舌根说他练的是修仙【创建和谐家园】。
鬼王嘉奖了容亭,让他做了鬼王左使,还颇有些得意的看着我,仿佛在炫耀就算他应允容亭修仙,他也能将容亭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火狱奴隶。
我屁颠颠的说恭喜,请鬼王将徐氏族人交给我,我想用来炼丹。
鬼王漫不经心的让我随便用,我捆着一大堆人回了炼丹房。
容亭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吗,无非是想要救下徐家的人。
他往我的炼丹房里放迷烟,我就顺势装睡,他把徐家的人换成被他打晕的修魔者,我就等他带着人走了再醒过来,然后往丹炉里加把火。
没办法,谁让我是师父呢。
容亭成了鬼王左使,声名鹊起,火狱之中渐渐无人敢不对他恭敬,他似乎也不再那么抵触我,偶尔也会和我闲聊几句,他问我除了诛仙君以外没有其他名字吗,我说自己无名无姓,连诛仙君这个号都是鬼王赐给我的。
他说火狱这么多人,我怎么偏偏选中他修仙。
我说因为你长得俊俏。
他冷着脸走开了,我笑嘻嘻的把自己洗干净连带着把灵力运转了好几个周天,然后精神充沛的进了鬼王的房间。
做奴隶就要有做奴隶的自觉,鬼王大人还在等着吸我的灵力。
容亭误打误撞走进鬼王房间的时候,鬼王正凑在我的脖子边上使劲吸。
我看见容亭的脸仿佛被冰冻了又踢碎一样,转身急匆匆的离开。
鬼王猛吸了一口,问我容亭怎么了。
我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清白不保。
鬼王钳制住我的下巴,让我直视他,问我就这么在意容亭的看法。
我眼角抽了又抽,反问他,不然呢?
鬼王好像生气了,咬了我脖子一口,血珠子一颗一颗的往外冒,还让我滚出去。
果不其然,那天以后容亭见到我就绕着走,我长吁短叹,觉得世事果真诸多无奈。
如此这般,容亭更加专心的挖火狱墙角,不过平心而论,他的计划不算完美,甚至有些时候可以说是漏洞百出,我一边吐槽他果然还是小孩子,一边在他后面默默的善后收尾,时间越长,鬼王对我就越疑心深重,甚至生出了要直接把我灵力吸光的念头,但一般都是嘴上说说,从来不动手。
我照旧勤勤恳恳,鬼王时不时掏出一把匕首抵在我的丹田上,说他要剖出我的元丹,我盯着那把通体如红玉的匕首,说王上的兵器好生锋利。
这种时候鬼王总会笑的很大声,说我越来越乖觉了。
笑声响彻火狱,吵的人耳朵发痛,让我觉得这鬼王多多少少沾点毛病。
容亭如今已经不再带俘虏回火狱了,他只需说一句都杀光了就可以解释一切,我深刻的觉得他深受信重的光环上起码有我一半的功劳。
所以当风头无两的容左使提出要放出火狱所有修魔者出去颠覆人间的时候,整个火狱都沸腾了。
鬼王觉得容亭的提议甚好,毕竟在火狱待久了,是时候出去让外面那些道貌岸然的人都见识见识火狱到底是个什么实力,于是他不但答应了容亭的请求,还特意在我面前炫耀,说他对于容亭经他之手如此变成一个如此成功的魔头这件事甚感欣慰。
我竖起来大拇指,说,牛。
火狱在人间并无可以落脚的地方,容亭说得建一个,我自告奋勇说我去。
身为奴隶,多年未出火狱,鬼王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好几圈,仿佛要把我盯出一个洞。
他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还派容亭同我一起。
我高兴得伸出脖子让鬼王赶紧吸灵力,想吸多少吸多少。
第二天我站在无尽崖边上,看着洒落大地的日光,深感不适。果然在火狱待久了,都忘记自己还是个人了。
我挑了棣棠山,那个地方了无人烟又风景独绝,最主要是离流云峰远。
聆风阁建成的那一天,容亭头一次换上了素净的衣服,站在阳光下衣袂翻飞,我猜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聆风阁的日子安静又闲适,从未有人将我们与火狱的诛仙君与鬼王左使联系起来过。
这样的日子让我想起了流云峰,没有【创建和谐家园】兄陪我喝酒,也没有二师兄陪我唠嗑,小师弟也不知道修炼的怎么样了,于是我一个人在棣棠山的大树下喝酒。
我可能是有些醉了,看见容亭出来就招呼他一起喝。
我问他这些年开心吗。
他不说话。
我问他怎么不说话。
他就抬头看月亮。
我也跟着他抬头,我想他肯定是有恨的,如果没有去火狱,他现在应该是这世上一个清贵的小公子。
那晚过后,我被容亭幽禁了。
我不亏,毕竟和容亭在棣棠山了无拘束的生活了这么多天。
其实我还算好的,其他跟来的修魔者都死了,我起码留了一条命。
从火狱而来的修魔者到了棣棠山后都逃不出有来无回的命,世上的人慢慢都知道了棣棠山出了一个号玹机的修仙之人,一柄长剑,风华绝代。
不过他们不知道那把剑是我造的。
容亭不想要我的性命,甚至还会来看看我过的怎么样。
我说容左使好生厉害,居然想到先在人间建一个据点把修魔者都骗来这个地方。
孩子总是要夸的,多夸他,他才有心情继续干大事。
容亭坐在我对面,问我为什么要杀他父母。
我想了很久,觉得我没有杀过。
我问容亭到底有多恨我?
容亭说倾覆火狱,杀尽天下恶人是他毕生夙愿。
我叹了口气。
容亭看了我很久,随后转身离开,再也没来过。
过了段时间,容亭反叛的消息终于传回了火狱,山下修魔者大批出现,不再来聆风阁,而是四处屠杀百姓,我想着容亭应该快忍无可忍了,可天上的月亮正弯,还不是好时候。
我等了七天,终于等到了月圆,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低喝了一声「剑来。」
那把送给容亭的剑就这么晃晃悠悠的飞来了我手里。
容亭还是不信我的,虽然用了我的剑,却未曾让他认主。
那晚上我御剑而行,轻车熟路的回了火狱。
不出所料,鬼王正躺在榻上,本来就白的脸现在跟抹了一层白灰一样。
我推门而入,鬼王扭过头看着我,扯出一抹阴森的笑。
我说,别装狠厉了,我知道你现在虚得慌。
我在火狱这么多年,鬼王每次叫我我都随叫随到,唯独每月月圆之夜,鬼王从未找过我,第二天再找我时往往修为大减,虚弱异常。
我用我的脚趾头想了想,趁月圆之夜来杀鬼王肯定没错。
鬼王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身上,我在房间里逛了一圈,缓缓从墙上取下那把通体泛着赤红光芒的匕首,然后把匕首抵在鬼王的丹田处转了转,问他知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
鬼王支楞起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说难不成你想要杀了本座?
本来我也不想的,我本来可以就这么半人半鬼的待在火狱,只是谁让你偏偏把容亭带回来了,可容亭他不喜欢一天到晚又冷又热的火狱,他喜欢棣棠山的月亮,我只好动手了。
不过我还是低估了鬼王的实力,哪怕他修为大减,哪怕我已至大乘,还是被他吊起来暴打。
不愧是连禁术都能随便用的火狱之主,要硬打,我还真是打不过。
鬼王用匕首穿过我的琵琶骨,把我钉在了墙上。
这个画面我总觉得很眼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我的乖徒弟也这么被钉在墙上过。
「你要的东西本座样样都满足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鬼王捏着我的双颊,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胖头鱼。
我嘟囔了一下,话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