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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显露出恰到好处的颤抖,这样或许会让陆稍心软,他一向什么都依着我的。
果然,我又猜对了,陆稍心软了。
他说:「小满,你现在还小,还有大把好时光,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我倔强的盯着他:「我知道,可是这跟喜欢你并不冲突。」
「可我是你哥哥,而且你应该以学习为重。」
「什么哥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而且陆老师,现在已经是 21 世纪了,你这句话的适用群体是初高中生,不是大学生。」
陆稍忽然就笑了,笑得有些无奈,「何霜满,你从哪里学的这些歪门邪理?」
「本来就是,所以陆稍,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小满。」
「别叫我小满,我叫何霜满。」
「何霜满。」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你自己玩会儿,我去做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真正写完实践报告那天,我给陆稍打电话说要请他吃饭,就当是感谢他监督我完成任务。
陆稍答应了。
说是请他吃饭,实际上是我借机发酒疯。
我把自己灌得烂醉,然后缠着陆稍让他带我回家,回他的家,回那座可爱温馨的小四合院。
我已经看上那座房子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大概有,一年那么久了。
可是陆稍却把车子开到了秦璐租房的楼下。
「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恨你!」吼出这句话,我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我没有回家,我不想回家,那个家里冷冰冰的,我不仅怕黑,我还怕孤独,怕寂寞。
昏昏沉沉缩在望天大厦上面的桥洞里,我俯身看下面络绎不绝的人群,他们的脸上大都是麻木的神情,他们的灵魂早已被生活打磨得黯淡无光。
我不要成为这样的人,我不要永远生活在阴暗的地底下,我渴望温暖,渴望光亮,而陆稍就是那束光。
只是彼时我尚且不知道,他那束光过于耀眼,带来温暖的同时也会带来灼伤。
我不知道陆稍有没有出来找我,我在城市不断闪烁的霓虹灯下睡着了。
梦境荒凉萧条,跟我妈死后那段时间里的一样,乱七八糟的内容,最后通通都会转变成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躺在满是鲜血的浴缸里,她面色惨白,唇角带着一抹妖艳决绝的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梦见她,她就好像是蛰伏在我身体里的一条虫子,吸食着我的精血而存活,时不时咬我一口,让我疼到无法呼吸。
那些画面,她使劲扯我头发的画面,使劲拧我胳膊的画面,我们高跟鞋砸我的画面……
我疼得要死了,却只敢躲在衣柜里偷偷哭泣,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爸爸。他每天都在忙公司里的事,怎么会有时间管我呢。
4
醒来是在陆稍的房子里,他正坐在床边看着我,眼睛下方染着一圈淡淡的青色。
就在那一瞬间,泪水迅速充盈我的眼眶。
我猛地坐起身抱住他:「陆稍,对不起。」
陆稍回抱住我,宽厚温热的手掌轻抚我的后背,声音里透露着几分疲惫:「以后不准再这么任性了,不准再让我这么担心了。」
我点头,眼泪浸湿他的衣裳,他始终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
大二下学期开学后不久,陆稍第一次带我去他的学校参观,我才知道他在学校里有多受欢迎。
女孩子们见到他羞得满脸通红,争先恐后的跟他问好,还主动的买水给他。
我很想拉着陆稍赶紧走开,却又想到他是老师,这么做可能会对他有负面影响。
我答应过他,不能再那么任性了。
转了一圈,陆稍带我去他们学校外面著名的那条美食街吃了水三鲜。
我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问他:「很好吃,陆稍,你会做吗?」
陆稍挑眉:「当然,改天做给你尝尝。」
晚上是回家吃的饭,秦璐做了一桌丰盛的大餐,她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小满,这学期忙起来了是吧,你又没有住校,每天回来这边也不是很近,要不你就直接搬去哥哥那里住,这样阿姨也放心。」
我对秦璐的后面两句话很是满意,可是陆稍却面露难色。
「算了,不用,谢谢。」说完这句话我搁下筷子就走人。
遇见舒明肖是在一个我逃课去上网的晚上,我刚从围墙上跳下去,身旁跟着也掉下来一抹黑影,吓得我一个腿软差点摔倒在地。
男生眼疾手快扶住我:「唉,哥的魅力已经大到这个程度了吗?」
我定了定神,不打算理会他,翻个白眼抬脚走人。
男生追上来:「去哪个网吧啊,鑫源?」
「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我也去鑫源,我们顺道啊。」男生笑得灿烂。
见我不说话,男生快走两步跑到我前面,朝我伸出手:「你好何霜满,我叫舒明肖。」
「哦。」
我忘记了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名字,只一心想着陆稍刚才为什么没有回我的信息。
男生一脸懵逼:「面对帅哥这么冷淡,这不科学啊……」
刚到网吧门口,我就看见了陆稍。
在一家英式咖啡店里,他临窗而坐,面前是个长相清秀的女生。
女生开心的在说着什么,陆稍则安静的听着,清隽温雅的脸上布满笑意。
难怪,难怪不愿意让我搬进去,原来是有新的女朋友了。
我就站在网吧门口看着他们,舒明肖也站在我旁边看着他们。
我瞪舒明肖:「你干什么?」
他吹一声口哨,反问我:「你干什么?」
「神经病!」骂他一句我就转身进了网吧。
我把对面的敌人当成陆稍对面的那个女生,狂吃狂吃挨个追着跑了半张地图,最后一刀劈死。
舒明肖却输了,咬着烟大声问候队里那位打到一半就挂机的队友祖宗十八代。
我拍拍他的肩膀:「淡定,给我一支烟。」
他把烟盒和打火机扔给我,我学着他的样子把烟叼在嘴里,打火。
吸第一口,因为力度用大了点,我被呛得猛咳,差点背过气去。
「烟不是这么吸的,要先用鼻子,再用嘴,小口一点,然后张嘴,深呼吸,把雾吸进肺里,再慢慢吐出来,嗯,爽——」舒明肖教我。
那天晚上,我学会了吸烟。
舒明肖把我叫到篮球场上表白的那天下午,我接到秦璐的电话,她说,我爸快不行了。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我丢掉舒明肖强行塞进我怀里的玫瑰花,大步往校门口跑去。
刚出校门就碰上了正急忙赶来的陆稍,他双手握住我的肩膀,先我一步开口:「小满,你别急,我们现在就回去。」
我使劲捏着陆稍的衣袖,他腿长,走得快,我几乎要用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路上,一向镇定冷静的陆稍把车子开成了飞的。
我没能见到我爸最后一面,他躺在病床上,干瘦干瘦的,脸色白得透明,再也没了从前的潇洒与帅气。
我不记得是怎么出的医院了,只记得浑身瘫软,是陆稍背着我走的。
他的背宽阔温暖,跟他的怀抱一样。
江风柔柔的拂过我们,我闻到陆稍头发上淡淡的柠檬香味。
我紧了紧勾在陆稍脖子上的手:「陆稍,以后我只有你了。」
陆稍的脚步顿了顿,侧过头,轻声对我说:「小满,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我把头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以示回应。
办完我爸的葬礼之后,秦璐就把租的房子退了。
她买了去巴黎的机票,不包括陆稍的。
我在房间里偷听到她和陆稍在客厅谈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我听清楚。
「真的要走吗?」陆稍问。
「跟他这两年,也算是了了我曾经的梦想了,没有遗憾了。」秦璐一向清婉的声音透着几分落寞。
「也不一定要去国外,或许……」
「一定要去,我喜欢那里。小稍,你要好好照顾小满,她需要你。」
最后两句话让我满脸通红,我忽然有些羞愧,对于曾经欺负秦璐的那些所作所为。
秦璐走的那天我和陆稍去机场送她,她依然打扮得精致靓丽,栗色长发在脑后绾成花苞状,黑色大衣搭配浅蓝色直筒牛仔裤,知性而优雅。
她真的不像是一个近五十岁的女人,她是那么的独特美丽。
她明明那么尽心尽力的伺候我爸小半年,但她好像又并不难过我爸的离去,她那般风轻云淡,好像一只蝴蝶,只是短暂的在某一处风景上面停留过一下而已。
要到很多年以后的后来,我在乌斯怀亚的漫天风雪里收到秦璐寄给我的明信片,她在上面写,爱过他,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好的事,可是那些时光回不去了。小满,我们终究要向前看,
那一刻,我身边没有陆稍。
那一刻,我望着面前无限延绵的冰天雪地,泪如雨下。
陆稍的房间里有副画,画里是四只企鹅和一句话。
Fin Del Mundo,Principio De todo。
我问陆稍:「那是什么意思?」
「世界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