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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一边抚着衣裳,一边把声音尽量变得矜贵冷淡些。
「跟我走一趟。」
安状元二话没说就跟着走了。
临了,安小妹冲上来,往长公主手里放了一个糖,笑嘻嘻:「仙女姐姐,我请你吃糖。」
长公主手里握着糖,好像接了个烫手山芋。
最怕,突然的温柔了。
她偷偷瞟一眼安状元,侧面望过去,他的鼻子很挺,唇上泛着【创建和谐家园】的光泽,明亮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也有一汪水泽。
长公主这才认真地想,安状元长了一副好皮相。
他们一齐到了赌场。
安状元才知道自己的任务,他有些为难,并不想赌。
安状元总是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的。
长公主又跟安状元生气了。
横竖她也不觉得他真的会。
她根本就信不过这个书呆子。
可是就是生气。
安状元有些不开心,伙计也很烦恼,管事的最烦恼。
嘈嘈杂杂,那群外地人又来了。
长公主自己上阵去,她就不信这个邪。
长公主把袖子挽上去半截,露出来一双白腻的手。
今天她着急出门,忘了画花,少了些气势,肘弯处,几个很细微的小红点若隐若现。
外地人当头的是个大胡子,大胡子那双浑浊的倒三角眼盯着长公主露出来的半截手臂,泛着龌龊的光。
长公主站着摇了一把,等开盅,她翘着唇角,笑道:「诸位,请吧。」
大胡子押上了,那双倒三角眼还馋巴巴地盯着长公主的手。
没有任何悬念,大胡子赢了。
输了一半的钱了,长公主慢腾腾坐下来,拿了茶来,啜了一口。
赌徒可以说不赌了,走人就完事了。
可是开赌场的【创建和谐家园】,不能说不赌了。
该怎么办。
长公主额头上,沁出了薄汗。
这些人,背后站着谁?
不可能是季临渊的,他有很简单粗暴的法子,不会用这样迂回的手段。
是她的什么仇人?
看起来像是杀人越货的亡命徒。
她心中陡然一惊。
大胡子见她迟迟不动,挑衅大笑道:「长公主,怎么,你的赌场不营业了?」
他的那把粗扎扎的大胡子跟着笑,一耸一耸地,像一只拍着翅膀的老乌鸦。
口中的大蒜味,直冲到面前来。
恶心。熏得人脑壳都发疼。
长公主面色煞白,沉下脸,慢慢把手覆到色盅上。
她举起来色盅,手一扇一扇地摇,那色子在盅里胡乱撞,发出铛铛的声音,像是催命的。
落定了,长公主的手紧紧攥着盅上的金铃,她不怕输,怕的是无止尽的输。
大胡子又下定注了。这回输了,她手头的现钱,就没了。
他咧着嘴,露出一排大黄牙,「长公主,开吧。」
长公主没有动。
「长公主怕是手累了,我来帮你一把吧。」
大胡子简直色胆包天,探过身来就要摸上长公主的手。
长公主还没出手,就听见安状元温柔和煦的声音:
「这样玩,有什么意思?」
安状元横空捏住了大胡子的手,站到了长公主面前。
他不过是轻轻一捏,一甩,大胡子脸色变了。
后面其余外地人脸色也变了。
不过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使出多大的力,才能叫他们的老大变脸。
安状元恰好挡住了长公主的视线,她并未看到大胡子变脸的反应。
只是见他这会站出来了,有些疑惑,又觉得灰心。
这些人,安状元哪里应付得过去。
可安状元似乎忘记他的圣贤书了,要去拿长公主手上的色盅。
长公主握得很紧,她沉声道:「不必了,我自己来。」
可安状元比她执着,他转过脸来,对她轻轻一笑,温声说:「信我。」
他说话,有一种笃定、坚毅的力量。
叫人无法拒绝,无法不信赖。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松了手,任由他去。
安状元云淡风轻地摇色盅,面上的笑容如春风拂面。
「赌大点吧,这些天,你们赢了赌场的钱,一把押下来,如何?」
安状元的话,像一点明火点燃炮仗。
大胡子方才丢了面,决意要在这上面博回面子来,当即一拍大腿,「好。」
赌场的管事伙计都炸开了,唧唧喳喳吵着「疯了吗?」
有一个管事连忙拉住长公主,劝道:「可不能......」
话没说完,长公主剪断他的话,道:「这点钱,我还怕输不起嘛?」
说着,她安静地端坐在安状元身后。
既然她方才决定信他,就愿意为之承担代价。
主要是,在这种时候,反正都是一个输,畏畏缩缩地输,不如豁出去,输得漂亮些、体面些,这是长公主最后的矜傲。
大胡子毫不犹豫押了大,除了在赌场赢来的钱,押上自己带来的本钱。
安状元揭盅,大胡子一下子从椅子上摔下去。
长公主很意外。
大胡子一群外地人被扫地出门。
赌场的管事伙计们一边擦汗一边感谢安状元。又问他哪学的玩色功夫,又能辨听,又能迷惑。
安状元笑道:「小时候不懂事,贪玩练出来的。」
安状元没有说谎,事实上,安家的人,做事专注,喜欢一个事情,就要做到极致。
安状元小时候,是真的贪玩,什么玩的都摸透了。
哦,当然,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安状元是半点不会,比如水月庵着了道,就是不懂情药。
长公主坐在原位,单手支着下巴,打量着安状元。
安状元也望着她,此时他是干净纯澈笑着的,冲她笑着的。
他方才是背对着她的,她并没有看到他赌博时的表情,一定跟现在不一样。
长公主眨了眨眼,平静道:「安状元,干得不错,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安状元问:「什么都可以吗?」
长公主看他认真的表情,怀疑他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长公主郑重地点了点头。
安状元不紧不慢,稀疏平常道:「长公主,封了赌场吧。」
她差点没把手中的色盅砸过去。
她气得都要呕血了。
这位安状元!
「不可能!」
长公主气得柳眉倒竖。
他根本,就没有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他没有一刻忘记自己的圣贤书。
安状元问她:「你刚才输钱,难受吗?」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吗?
安状元很无辜地说:「那,你都知道难受了,别人来赌场输了钱,也会很难受的啊。」
长公主不想理安状元了。
她站起来,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