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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丞相的公主妻李清凰林缜》-第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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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道宫廷菜对她来说其实并不算难。

      后来她在女帝的寿宴上做了这道菜,还受到了奖赏。她记得当时母亲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说清凰这样乖巧,将来必定将你嫁给一个大家都称道的良人。

      李清凰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那个时候她特别心高气傲,觉得这世上的男人都还比不上她,嫁给那些还不如自己的男人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反而是那几个公主都很嫉妒,觉得她投胎技术好也罢了,父皇在位的时候就特别受父皇喜欢,现在换成她母亲当皇帝了,又承诺她一桩好婚事。

      结果好婚事是不可能有的,后来她连定亲都没有定就战死了。

      她觉得自己能够守卫西唐疆土,一展生平抱负,远比政治联姻要更有意义得多。唯一的遗憾却是没有把李柔月接回家来。

      她从来没有畏惧过沙场上的九死一生,也没有痛惜过身上不断出现的累累伤痕,她只是责怪自己,竟是没有能力把李柔月从突厥人手上抢回来,安安全全地带回长安。

      她把煮好的斑鸠汤端上桌去,一揭盖,只见一朵朵嵌着斑鸠肉的豆腐花展开在清澈的汤水中。那汤水其实也很讲究,第一道是用明前采下的茶叶,取的是最娇嫩的叶尖,第二道则是夏季初生的荷叶,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则是各种海货鱼鲜和肉类炖在一起熬成的高汤。这三道汤包含了苦、涩、鲜、甜诸多滋味,类似于人生百味的意思。

      她炫耀道:“这是宫廷菜,就是金刀御厨也未必能做,虽然佐料缺了一些,可是看上去是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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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光看刀工,那些御厨还不如她了。

      她立刻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林缜笑道:“是陛下请大家吃饭,并不算正经宫宴。”

      李清凰盯着他的眼睛:“那你喝酒了吗?”

      林缜光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其实他后来发觉,觉得他和女帝有所暧昧的人相当之多,只不过大家都不敢当着他的面提出来,只敢在背后说闲话,唯一敢当面说出来的就只有她了。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缓缓道:“我喝多了是什么样子的,你自己来试试就知道了,不是吗?”

      这话说得也是,她刚到借尸还魂过来,就见他喝得大醉,结果吐得一塌糊涂,吐完之后倒头就睡。

      林缜把之前抓来的小鱼剖干净,炸了一小盘,他的手艺相当不错,小鱼完全被炸得脆了,里面却保留了汁水,咬一口外皮酥脆里面却十分鲜美,就连骨头都能嚼碎咽下去。再配上他们从叔公家里带回来的米酒,简直是人间美味。

      林缜见她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碗米酒,便按住她的手腕,嗓音清润和缓:“米酒后劲绵长,喝得慢些,一次也不要喝太多。”

      李清凰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在平海关的时候我也喝过当地酿的米酒,要烈得多,我就是喝掉一坛子都一点没上头。”

      林缜含笑道:“从前是从前,现在你用的是容娘的身体,她的酒量未必就好。”

      李清凰将信将疑,她喝酒几乎是不上头的,连脸色都没怎么变过。她吃了两条小鱼,忽然问:“顾长宁是不是猜到我是谁了?”

      她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容易引人怀疑。

      她只能赌顾长宁并不信借尸还魂这种玄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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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凰举着酒杯,笑道:“那你是为什么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一句梦话罢了,其实也当不得真。”

      为什么他立刻认出她来?林缜微微一笑,避而不答:“可能我生来就能接受常人所不能接受的事情吧?”

      她在睡梦中的确是说了些梦呓的,吐字却是含含糊糊,他并没有听得有多真切。最后拿来当证据跟她摊牌的那句梦话一半是猜的,一半是自己按照逻辑拼接上去的,但是他不会告诉她。

      他总是还有些骄傲,想要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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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凰给他倒了一杯酒,正色道:“你之前说,如果查到了什么就要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查到了我之所以会借尸还魂到容娘身上的缘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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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凰捏着杯子,一饮而尽,一双眸子因为酒意而漾满了水泽。她似乎有些犹豫,又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他措辞。可林缜还是敏锐地觉察到她似乎有些喝多了。他拿过她的杯子,低声道:“可以了,你不能再喝了。”

      李清凰又立刻把杯子抢了回来:“不行,我又没醉!凭什么就不能喝了?”

      林缜看着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不是要跟我说容娘的事么?”

      李清凰这才想起她原本打算跟他说这件事的,立刻按住他的肩膀,严肃道:“你喜欢她吗?爱她吗?”

      “……”林缜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清凰勾着他的肩,安慰道:“就算她并不怎么喜欢你,不过这也不代表什么,也不是说你不够好,无非是你们没缘分而已。”

      林缜:“……”她这安慰人的功夫到底是跟谁学的?总之他是一点都被没安慰到。

      他犹豫地嗯了一声,一双清淡的凤目看着她,根本不理解她现在到底在演哪一出。

      李清凰又把两人的酒杯都满上,跟他碰了一下杯:“酒能消愁,你多喝几杯,就能忘记她了。”

      林缜握着被她塞进手里的杯子,又想去阻止她:“你别喝了。”现在那个借酒消愁的人到底是谁啊?

      李清凰很轻易就躲开了他伸过来跟她抢杯子的手,愤愤道:“你不知道她受了许多苦,被人冤枉,被人构陷,最后还和她的表哥错失了一生。她最后想不开,就想着用召厉鬼的法子来报仇,就把我招来了。”她反手抓住林缜的衣襟,摇晃了两下:“你说,我到底哪里像厉鬼了,怎么她招厉鬼能把我拖过来?啊?明明隔得这么远!”

      林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按住了,反问:“活下去不好吗?你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换一种办法活着吗?”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自私,她现在没有了少将军的身份,也没有了安定公主的尊贵,被禁锢在一处小小的宅院里,收拾她从前都懒得费神去多看一眼的陈氏母女,应付各路牛鬼蛇神,这样活着,对于她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她过去轰轰烈烈地活,又轰轰烈烈地死,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到头来却不得不面对那些家宅琐事,一地鸡毛,到底他是在帮她,还是在禁锢她?

      李清凰定定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就像有星星,还是辽远草原上那明亮而疏朗的星辰,她忽然开口道:“可是他们都死了呀。”

      林缜的声音温柔清润:“他们是谁?”

      “柔月死了,谢老将军也死了,”李清凰回答,“还有许多许多的人,很多我都叫不出名字的人,昨日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啃干面饼,可是转眼他们都死了。”她大约是醉了,可是口齿清楚,语气清晰,还颇有条理:“方轻骑也死了,他在我心里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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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没有死,却还不如死了。”她说道,“他在我心里,就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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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要啊,”李清凰道,“我每晚睡前都会念一遍他的名字。”

      林缜的眸光暗淡下去,他知道有些事是不必去过问的,问到了答案不过徒增心事而已。他近乎于苦涩地想,他在她的心里到底算是什么?萍水相逢的有趣路人,还是和那些面目模糊的文官一样,都是一个又啰嗦又麻烦的形状?

      李清凰道:“他要一天没死在我的手上,我就会睡不好,太气人了!”

      “……那我呢?”林缜问道,“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

      “你?”李清凰看着他,红唇勾起,突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虽然有时候觉得你挺讨厌的,但你是个好人。”

      “好人?”林缜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好人是什么意思?”说他是好人,又亲了他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人就是好人喽,”她果然有点不耐烦了,“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竟然还指望我每一个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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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凰挥开他的手:“呵,文官。”

      林缜:“……”这又关文官什么事?

      林缜不知道自己喝醉是一副什么样子,但他应该算是酒品很好的,喝多了也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可是李清凰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喝多了竟然还要出去骑马,他连忙把她拖了回来,生怕她骑马骑得把脖子都摔断。

      她知道自己是没法去骑马了,就又吵着要去打突厥人。林缜只能苦笑着告诉她,突厥人都被她打完了,要是实在没事做,要么她先回去睡一觉?

      “不可能啊,”李清凰苦思冥想,“突厥人打完了,那我还可以去打突厥王子,就是那个什么使纳什么什么的家伙。”

      突厥人打完了,还可以打突厥那位使纳王子,这又是什么逻辑?

      林缜知道不能跟醉鬼讲道理,可是李清凰这醉鬼却表情严肃,吐字清晰,说话也颇有条理,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咦,不对啊——”李清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只把人看得心里发毛,她奇怪地问,“你不是林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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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凰一脸怒容:“好你个不识抬举的穷书生!”

      “……”所以说,他干嘛跟一个醉鬼较真?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想要把她抱回房里去,结果她一直翻腾挣扎,差点让他把人摔到地上去。林缜叹了口气,只能把她放下,又从背后穿过她的两条手臂,把她往房里拖。

      李清凰忽然道:“你为什么嫌弃我,我都没有嫌弃你好吗?”

      ------题外话------

      严重计算失误,原来我以为今天就能发到林缜把公主吃掉,结果才到公主发酒疯,而且今天的字数都差不多一万五了。好像写的时候没觉得这段有这么多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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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凰瑟瑟发抖:你的笑容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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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过头去,两人的嘴唇将触未触,彼此之间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睁大了那双有些迷蒙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她似乎没有害羞的时候,看人也是这样直直地盯着,再加上她从前那张美丽如月明的面孔,反而会让她看着的人先不好意思起来。林缜手心潮湿,气息也加快了,有些控制不住胸腔中跳跃鼓动的心脏,就在他纠结的时刻,李清凰忽然伸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抬手按了一下胸口,他其实很少会有情绪激荡的时刻,总是冷冷淡淡,对什么的都一池静水,毫无波澜,女帝谢珝夸他泰山崩于前亦是不动声色,这只不过是因为他足够理智足够冷静根本没有外物能激起他的反应来。可是面对李清凰,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了,她对他生气时他会头疼,跟他作对时他会烦闷,要是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一道说说笑笑,他会嫉妒。

      李清凰一手搂住他的颈,身子斜斜地挂在他身上,另一只手在他的胸前拍了一掌:“你为什么嫌弃我啊?我长得也不丑,人也不蠢,还是公主,你凭什么嫌弃我?我都没有嫌弃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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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屑地呵了一声:“不要拿你那个什么未婚妻当借口,你要是有多么喜爱你那位未婚妻,就不会连着三年不回家看一看。公务繁忙,再忙,少你一个,难道整个朝廷都不转了吗?所以,你就是嫌弃我。”说完,她还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林缜简直要被她弄疯了,谁喝完酒吐真言还会如此有条不紊富有逻辑?林缜叹息道:“真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李清凰也叹了一口,忽然蹲了下去,抱着双膝不动了。

      她低声道:“我知道顾长宁在背后说我坏话,说什么女人都是水做过的,我就是泥沙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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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眼露凶光:“他就是仗着我不敢当场打死他!”

      “……”林缜按住额头,“累了么?现在去歇下了好不好?”

      他觉得她应该是累了,昨晚没睡好,却又起得早,又是修栅栏又是打猎,折腾一天,怎么也该累了。他半扶半抱将她拖回林兮之的房间,抖开被子,安顿她躺下,结果她怎么可能乖乖听话,死活不肯老实盖着被子,还不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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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这样实在卑鄙,她现在醉成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他却给她设了陷阱。

      李清凰皱着秀气的眉毛,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最后她竟然说:“那就做啊。”

      林缜:“……”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硬是把被子给她裹上了,连衣服都没帮她脱,直接把她裹成一只蚕茧,隐忍道:“别闹。”

      李清凰奇道:“没有闹啊,我是认真的,你该不会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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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道:“你真不行?”

      林缜闭了闭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直接连着被子把她重新抱起来:“我们换个地方,我再告诉你到底行不行。”

      李清凰遥想五年之前,她那时候还担心突然多出一个十六岁的后爹,恨不得在母亲请林缜留下用膳时就扒着门廊一直紧迫盯梢。虽然开始只是吃饭,可是那谁谁,还有谁谁谁们,不都是从吃饭开始的吗?吃了饭就要喝酒,喝酒了就能乱性,开始还谈着国事,谈着谈着就爬上龙床。

      五年之后,这一套就报应到了她身上,更糟糕的是,她连国事都没谈上。

      她顶着沉重的脑袋和宿醉,慢慢睁开眼,正看见林缜那张脸近在咫尺,因为挨得近,他轻柔的鼻息就撒在她的脸上,他的睫毛长长的,还在睡梦中安静地低垂,还有他的手臂正将她圈在怀里,两人挤在他过去那张单人床上,严丝合缝地挨在一块。

      李清凰慢慢地回想了一遍昨晚的事,她的确是喝醉了,林容娘的身体远没有她的酒量,一醉就醉得很彻底,然后她发了一圈酒疯,还扯着红烧肉说要去骑马,红烧肉超级嫌弃她身上的酒气,一直喷着响鼻,幸亏林缜把她拖了回去,她才保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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