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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翦略微蹙眉看向了旁边议论的一桌人,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植羡看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是听了那些人聊的话害怕了,伸手拉了她一把,走出了茗品楼。
“京城常有些离奇的案子,被百姓安上臆想传来传去,显得玄乎骇人,不必当真。”
“这种命案在京城很多吗?”薛翦反应过来,跟着他一起往外走着。
薛植羡目色微凝,“近几年比较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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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植羡环视了眼四下,带着她避开人群,缓声道:“有些案子并非官府不管,而是他们管不了。”
为谋权利者,有几个手下干净没沾过血的。再者,官府衙门的小职又怎么违抗得了那些鸣钟食鼎的大人物。
都是拿着俸禄苟活之辈罢了。
薛翦虽涉世未深,但也听得明白他所言之意,官场上的争权夺利、明争暗斗,定是少不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屈指扣了扣下巴,倏然想起西口那具倒在她面前的尸体,略微出神。
第24章 宁二 纵然跋扈,却也独特。
散朝后,出了弘德门,薛晖停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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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宁宫内十分安静,皇后端坐在殿上,屏退众人,涂着豆蔻的手指轻执书册,神色平静地翻阅着。
薛晖见状只向她温声行礼,而后站立一旁并未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才幽幽地说道:“本宫知道兄长今日来,是要与本宫说翦儿的事。”
她眉眼一抬,华贵优雅的脸庞露出,语气坚毅:“那日是本宫心急了,可是淮儿眼看就要及冠,太子妃之位不可再空置了。”
薛晖不置可否地颔首,又过半晌才问:“那依皇后所见,眼下该如何做才是?”
殿内一时没有回应,薛晖继而说着:“翦儿离京多年,与太子殿下的情意也不可谓多深厚,若是请陛下赐婚,难免陛下不会有所疑虑。”
陛下正值不惑之年,对太子颇为忌惮猜疑,时常打压。为了制衡太子,陛下有意扶持二皇子与其相争。
他虽位高权重,朝野侧目,又是当朝国舅,与太子同气连枝,但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虎视眈眈,寻了空隙便会狠狠插上一刀。
他是想促成这门婚事,但不是现在。
皇后神情一凝,细思良久,语气终究软和下来:“兄长的意思是?”
薛晖正了正身,话音低稳,捎着足以让人信服的气息:“此事急不得,待水到渠成之时自然可解。”
等到陛下不再提防,或者,待太子羽翼足够丰满强硕。
骄阳悬空,正值午时。
赵管家得了消息便赶到东侧门等候,远远看见薛晖出来,大步向前低声回禀:“老爷,宁大人在府中等您。”
薛晖眼眸一闪,即刻上了马车,声音略显急切:“回府。”
马车停在薛府门前,下人见了登时跑去搬了杌凳置于车旁,恭迎薛晖下车。
赵管家打着车帘,薛晖阔步迈下,抖了抖衣摆。
入府后由左手边的回廊穿行而过,到了正厅,厅内二人见到薛晖皆起身往外走了两步。
薛晖步入后,赵管家很快便将正厅外守着的下人遣散,门扉一掩退了出去。
“薛相。”宁延贤拱手作揖,稍稍垂头之时微睐了眼身侧的宁逸,示意他向薛晖行礼。
宁逸嘴角牵着浅薄的笑,低头施礼,“宁逸见过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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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穿柏色锦袍,身姿挺拔清冽,剑眉之下双目深邃冷峻,唇畔浮着毫无温度的笑意。
宁延贤见状解释道:“薛相,这是犬子宁逸。此次西蜀之事便是我交代他去做的。”
他复又递了个眼色,宁逸上前一步从袖口中取出一叠信物,恭敬地移交给薛晖,“薛大人,这些便是我从西蜀官那搜来的,您过目。”
薛晖这下明白宁延贤所作为何了——给他的儿子铺路。
他接过那一沓证物,仔细察看了一番,待无误后亲自焚入火盆销毁。
他坐到了上首,眼神中具是打量地扫视着宁逸,须臾后方才开口:“那西蜀官,你是如何处理的?”
还不待他回答,薛晖又道:“怀春河。”
他目光笃定又扯露一丝凉意,“是你的手笔罢。”
怀春河畔的无头尸,应该就是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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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逸谦逊回道:“是,薛大人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薛晖并未应他,只是沉声说:“若是落下什么痕迹,须及时清理干净,就像此事没发生过。”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宁逸低头道了声“是”,随后便退出了正厅,剩宁延贤与薛晖二人在内商议旁的事。
薛府院落深邃,占地宽广,花园阁楼都修筑地极其精美,四处可见夺目的海棠。
宁逸由赵管家带着随处逛了逛,在小校场处驻了步。
早闻薛相之女崇爱习武,尚年幼时便只身前往临州拜师。纵然跋扈,却也独特。
“这是我家老爷特意为小姐建的。”赵管家在旁解释了一嘴,“宁公子也习武吗?”
宁逸稍微点了点头,言语谦虚:“防身的本领还是有的,与你家小姐怕是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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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就不去你院子坐了,今日一早就被娘唤去,还未来得及练剑呢。启珧那家伙约了我切磋,我可不想输给他。”
薛翦咧嘴笑了笑,眼角眉梢浸着名为胜负欲的情绪,挥了挥袖便往校场去。
薛植羡温柔宠溺地点了点头,待她身影消逝才返向自己的院落。
出了西边几洞月门,顺着蜿蜒的甬路一直向前便是校场,而她的碧痕院则落于更深处。
阳光透过花叶照射在宁逸身上如同披着一层金纱,这般望过去倒是褪了几分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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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睛打量了一番赵管家身旁的男子,黛眉微蹙。
此人瞧着,怎么有几分眼熟?
几乎是在下一瞬,薛翦倏然想起在戏园子与她分桌之人,美目一时颤动不止,眼底吊起几许窘色。
那日在戏园的场面委实不堪回首,她轻咳了两声快步往前走,企图绕过他们。
赵管家见薛翦这时回来也微怔了下,犹豫片刻才说:“小姐,这位是宁府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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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仍是清润平静:“早便听闻薛姑娘飒爽明艳,今日得见,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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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京城何时有美名了?
薛翦抬眸视去,不过一息又骤然偏离,望着别处急声说:“我还有事,劳赵叔带宁公子转转罢。”
话罢便匆匆往校场赶,从宁逸的角度看,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25章 明珠 “你唤什么名字?”
承华殿。
紫檀书案上摆着一块只余碎角的白玉,高成霆面色微冷,屈指在旁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
门扉有规律地打了三下,随后一道精瘦高挑的身影入内,一掀前摆单膝跪立,拳掌相抵前伸,低头垂目。
“殿下,宁府书房和阁楼处都有人把守,我等潜入后每一寸都搜遍了,并未发现王然手中证物。卑职无能,还请殿下恕罪。”
高成霆冷眸微睇,随即又将目光转回桌案,神情似是意料之中,“起来罢。”
他清明的嗓音夹着淡淡轻笑:“宁延贤这只老狐狸若是没点本事,又怎入得了薛相的眼。”
不过一介商贾,竟也有入朝堂的野心,当真可笑又可敬。
“继续盯好宁府,若有任何动静,随时来报。”
“是,殿下。”
薛翦脚下步履如飞,不消片刻便入了校场。她抬手覆上面颊,只觉一层燥热由内渗出,灼烫手背。
他刚刚认出我了么?
薛翦眼眸辗转,心下浮现出方才那一张眉梢吊着戏谑的脸庞,面色顿时难看至极。
“小姐,那位宁公子怎么瞧着有些面熟呀?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小竹摸着下巴回忆,小碎步在薛翦身侧踱来踱去。
只见薛翦缓缓阖眼,深吐了一口气,话音森森:“闭嘴。”
二字甫落,激得小竹后颈一凉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低下头,悄悄用余光端量薛翦两眼。
她周身一团焰气如有实质地烧了过来,冷热交杂,阴晴不定。
小竹安安分分地退至一旁,生怕又说什么惹她不快。这般想着时,一种不可名状的委屈涌了上来,她方才分明也没说几句话
正厅合拢的门缓缓开了,薛晖和宁延贤一前一后相继步出,驻在阶上远远望见二人走来。
宁逸阔步行在赵管家身后,脸上犹存着几分轻浅的笑意,至正厅外停下,“薛大人,父亲。”
薛晖朝他走来的方向淡淡地看了一眼,稍颔首未言。
“我们就先告辞了,薛相留步。”宁延贤作揖行礼,继而一同随赵管家走上回廊。
宁延贤微睨了眼宁逸,待上马车后方才出声:“适才去哪了?”
“薛府管家带我四处走了走,偶然得见了薛家小姐。”宁逸照实应道,声色缓平。
宁延贤忆起数日前在薛府门外的一瞥,一双鹰目黯淡,“那位可是相爷的掌上明珠,你可别去招惹她。”
薛晖膝下一儿一女,长子自幼由他亲自教导,具是一身温润气派,芝兰玉树,君子端方。与薛晖足有七八成相像,就是不知内里是否也跟他一样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