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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道,在制衡。
哥哥哈哈大笑,将那忧郁的酒中人笑得莫名其妙,然后才给出一计:「那你便不做武将,也做文官去。」
少年尚惺忪着,眼睛却一点点亮了起来。
后来少年改读科举,夜夜将读书的灯火燃到三更。
再后来少年被点了探花,多少人有意结亲,他却说姻缘前定。
哥哥听了发笑,说前定个屁,他一厢情愿,人家姑娘压根不知道他。
再再后来,赐婚的消息传到了西北,哥哥思索许久,半晌说了句,这小子有点东西。
澹台星越说完了,咕噜噜喝完一杯茶。
「说得我嗓子累,现在总没我的事儿了吧?你们夫妻俩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先走了,回见啊!」
算她讲义气,还记得拉着边明远一起跑路。
我一把拽住边明远,要他把他那部分的事情交代清楚。
边明远憋红了脸,看看顾渡,又看看我,在澹台星越一叠声的催促里才开了金口。
「那,顾兄,我就说了哈。」
他说他是甘肃考生中的第一人,敏郡王将他介绍给京城故交,他就到了顾府一同修习。
敏郡王的故交是个君子,清淡正直,与他研习许久,两人惺惺相惜。
君子有一个心结,为了这个心结做了件不甚光彩的事。
他要名声在外的边明远散布流言蜚语,要无人敢娶姜相千金。
刻板有德的边明远拒绝了他,毁掉一个无冤无仇的女子的姻缘,这不道德。
他支肘叹息:「姜相千金若随便嫁人,恐怕才是毁了姻缘。」
于是边明远知道了,姜家姑娘与赵家老大订了娃娃亲。奈何赵老大越长越歪,尚未娶妻,功名未立,已经有娇娇柔柔的扬州瘦马养在了外面。
边明远又问:「你与她之间隔着君王的猜忌,为何笃定自己能娶她?」
他只是清清淡淡地说:「就凭我用尽手段也要娶她的决心。」
边明远在澹台星越的鼓励下战战兢兢地卖了队友,但还是心虚得很,一溜烟地告辞了。
动作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隔间的门关上了。
台下柔婉的戏腔刚刚唱到「奈何寒山不相送,叫奴不意泪重重。」
是在演别离,执手相对泪眼。
我望着戏台出神,顾渡也没有说话。
我问:「少年是你吧?你的心上人是我吗?」
我不再看色彩斑斓的戏台,转过身瞧着他。
顾渡一身白衣,清淡又干净。
他注视着我,说:「是啊,一直都是你。」
我感觉我的脸颊在发烫。
姜小舟,能不能有点出息!
这是你丈夫,从头到脚都是你的。
有什么好脸红的,嗯?
可我还是不可遏制地红到了耳朵。
唉,姜小舟你是真的没出息。
我明明应该批评他一声不吭地将我算计进他的婚姻,但我却听见自己结结巴巴地问了一个最不着调的问题。
「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他伸手摸摸我发顶,看了我一会儿,好半天才无奈道:「澹台星遥说得没错,是我一厢情愿,姑娘早就不记得我是谁了。」
7
台下唱腔流水般温柔滑过,顾渡拉着我的手不肯放。
像是怕我跑了。
他挺少这样,我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儿愧疚,尽管我觉得对他没有印象这件事情实在不能赖我。
顾渡倒了杯茶给我,我就着他的手腕咕噜噜喝两口取暖。
茶香弥漫在小间,透过氤氲的热气,他眉目温柔。
「那你到底是谁啊?」我问。
顾渡凝神组织了会儿语言,又给我讲了个故事。
跟阿随的故事是能连得上的。
顾老夫人雷厉风行,给小孙女安排好了身份,自然也不会落下长孙。
她把顾渡悄悄送回武义族里,安排了个旁支的身份,让他在那儿开蒙。
彼时顾渡才八岁,年纪尚小,但学得已经不少。
武义族学没什么好西席,族长就将他塞进了邻居唐氏的族学。
武义唐氏同样有名。
既出将军,也出文官,族学培养了许多个进士。
顾渡以顾氏旁支子弟的身份入了唐氏的族学,自然是要受到排挤的。
孩子嘛,并非人性本善的。
往往是家长的镜子,照出捧高踩低的那一面来。
顾渡很是受到了些欺负。
但他这人从小就是个隐忍的性子。
说得好听些叫谋定后动,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憋得要死。
他虽然年纪小,却知道自己家里遭了什么变故,知道母亲为何垂泪,祖母为何送他去十几年都不曾回过的老家。
他受了欺负,却不诉不怨。
因为不想给家人添乱。
他忍着,忍了许久,直到一个小姑娘前来进学。
小姑娘也不姓唐,却非常受宠。
她是唐家姑娘的女儿,父亲是今上亲点的状元,一家风头无二。
小姑娘叫作小舟,性格随了母亲,勇敢又霸道;性格又随了父亲,正直而善良。
总而言之,她见不得人欺凌弱小。
顾渡小时候粉雕玉琢,好看极了,天生颜控小舟姑娘自然义不容辞地英雄救美。
明明自己还是豆丁大的小娃娃,捶起人来这么有力呢。
顾渡的座位在最后一排,被前排大个子挡得严严实实。
她就把他的东西搬到她身边,撑着腮对他笑眯眯。
夫子说要拿什么策论来看,她明明连字都认不全,却问哥哥父亲要来书本送给他看。
夫子看出他是在座最有悟性也最勤勉的一个,对他多加照拂。
渐渐地,没人再刻意欺负他。
毕竟,唐家这些小混账还指望着顾子安的作业抄呢。
就这样,她对他的偏爱让他收获了更多人的偏爱。
霸道小舟,真可爱。
那还是一个秋天吧,风一吹,落叶就铺满了青灰色的地砖。
小舟迟到了,当着夫子的面提着裙摆冲到了第一排。
冲着夫子灿烂一笑,露出几颗米粒般的白牙。
傻得可爱,简直让人不忍苛责。
夫子瞪她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像顾子安似的认真就好了。
她摇摇头说,哎呀夫子我是女孩子嘛,我娘说了,女孩子要是比夫君还聪明,那是会伤夫君心的。
正是那时,他知道小舟原来定了个娃娃亲,是京城赵家的老大。
也正是那时,他从莫名其妙捏紧的手指中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嫉妒,什么叫作喜欢。
不久小舟就回京了,临走前还挺舍不得他。
眼圈红红地拉着他的手,说:「顾子安顾子安,你会记得我吗?」
他沉默地看着被她攥得皱巴巴的衣袖。
半晌,答一声:「会的。」
是小小少年郑重的誓言。
于是小姑娘也泪眼汪汪,说:「顾子安顾子安,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他记了她好久好久。
从八岁记到了十八岁,未来还要记到八十八岁。
但这个小骗子,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忘记了他。
真是让人,很不甘心啊。
「你……」我抬起头,估计表情有点痴呆,「你就是顾子安啊?」
他眼睛亮了亮:「你还记得顾子安吗?」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