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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纲笑道:“你去公社问问不就好了?”
这时候潜博过来办回城关系,正好碰到他们。他看到姜琳眼睛一亮,再看到程如山就生无可恋,于是转首对院子里玩跳房子的大宝小宝道:“你俩吃饭了啊?”
程小宝:“你吃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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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宝露出一个假笑,“你以为窝窝头就是窝窝头?”
潜博:小坏坯子!
程大宝朝着他挥挥小拳头,黑亮的大眼满是威胁:“你的腿还在吗?”再敢拐我娘,打死你!
他想故意装作没看见程如山,却被姜琳叫住。
“潜博,你刚从城里回来,我问你个事儿。”
潜博想不理她,没忍住,顶着程如山和俩宝儿的死亡凝视朝姜琳笑,“琳……姜琳,你问什么事儿?”
姜琳瞥了程如海一眼,“省城是不是已经大面积展开【创建和谐家园】工作?很多被打倒的知识分子都回来工作,抄没的家产开始返还?”
潜博想了想,没有大面积啊,不过倒是真有干部、大学老师等【创建和谐家园】的,他看姜琳眼神和以往不同,分明是带着……他立刻道:“确实如此,相信乡下也很快。”
姜琳朝他笑了笑,一高兴就把他当成自己员工,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有前途。”上道儿!
潜博被她拍得肩膀塌了一下,这肩膀被程如山捏得乌青还背那死沉的大包,疼得他晚上睡觉都不敢侧这边。
还有她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姜琳拍了他一巴掌,还想再拍两下,程如山已经上前,不动声色地握住她即将落下来的手。
姜琳:“……”
潜博:……流氓!放开我琳妹。
他恨恨地道:“你们还是把程家的房子准备好吧,别到时候少了什么还得赔。”他转圈看了看大队部,“这屋子是不是?”
程如海使劲点头:“是的。”
姜琳:“和你没关系,你都划清界限了。”她想把手抽回去,却被程如山握得更紧。
程如山:“儿子,回家了。”
大宝小宝立刻跑过来,一左一右牵着爹娘的手。
潜博眼珠子都要酸出来了。
程如海急得要命,再三跟潜博确认,打算去公社找程福贵确认一下。
他恨恨地想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昨晚主动上门给你机会,你不接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他住的小院和程如山家离着不远,能听到他们说笑的声音,在他看来这就是故意【创建和谐家园】自己。
他回到家,刘红花没去上工,还在家里咒骂,看到他回来,就问:“他咋说?水桶扁担要回来了没有?”
昨晚没要回来,今早她又逼着程如海去要,程如海自然不敢直接去找闫润芝抢。
程如海没好气道:“真是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就记挂水桶扁担。”
刘红花气道:“那是咱家的我怎么不记挂?他说是他的就是他的?他趁着咱们不在家,就打碗儿一个女孩子在家的时候给拿了?我还说他想来耍流氓……”
“你可别胡咧咧。”程如海赶紧打断他,“你说点什么不好,你浑说。”
程如山那小崽子是能让人家冤枉的?他最受不了人家冤枉他。
小时候有人家石榴被隔壁偷了几个,他们不知道就指桑骂槐地骂程如山,气得程如山翻墙进去把所有石榴都丢下来砸个稀巴烂。
还有人家鸡跑出去撒欢不回家,也骂程如山偷了给闫润芝补身子,那小崽子听见人家骂他,直接冲人家去把三只鸡全给拧断脖子,还顺手拿走一只回去吃。就算后来挨打、挨斗,他不但不改,反而更厉害,结果村里人都不敢惹他了。
你要说他对打碗儿耍流氓,只怕他根本不管是不是他侄女,真给祸害了呢?
刘红花骂道:“他敢,他敢,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不管,你去把水桶给我要回来。你说我们住大院子宽拓得很,多舒服,你为什么弄成这么个破屋子住?你等着看吧,下雨还得漏呢。”
她每次吵架就翻后账,永远不说眼前的事儿,总是抓不住重点,程如海也无奈。
“你小心他来找你算账,你还管他要水桶。”程如海觉得头疼。
“他算什么账?分家不是算得清楚的?我们也没占他便宜,他倒是多占了好几间屋子。”刘红花搬过来以后就处处不顺,真是倒了血霉的感觉。
“你把家里鸡蛋都藏起来,不给那俩孩子吃,大冷天你给他们喝冰水,大夏天吃馊饭……”
“放你娘的屁!”刘红花恼羞成怒,“胡说八道,他们娘自己看着不管,关我什么事儿?”
“反正他要是听别人胡说,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当真。到时候他要是来闹,你能管得了他?”程如海气闷道。
“那不是还有大队,有政府?有公安局?你赶紧去公社跟福贵大爷说说,让福贵大爷派民兵来,给他抓去,看他还敢抖擞的。”
刘红花被男人一说也有些害怕,她虽然没敢明目张胆地打那俩孩子,没打出伤来,但是背着大人做的事儿也够人和她算账的。把俩孩子的棉衣偷点棉花下去,把俩孩子的口粮克扣一半,夏天故意把坏掉的饭菜给俩孩子吃……
刘红花虽然嘴上不承认,可她却不敢细想。
后来闫润芝知道她苛待孩子,说了绝情的话,咬着牙搬出去住窝棚。
要是那杀星真上门……刘红花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那坏种咋就不死在外面?回来就回来,你潦倒点也就算了,干嘛还一副得了势的样子?
这个【创建和谐家园】要是发昏起来,六亲不认的,他敢杀人!
“他爹,你可想想办法,怎么弄?”
程如海道:“我想和他说说话,喝点酒,拉拢拉拢感情,谁知道他们关了门不让进。”
原本想聊聊兄弟感情,顺便也能分点钱呢,程如山带回来的钱啊,没有三千肯定也有两千,怎么不得分给自己一千啊?
“肯定是死老婆子使坏,跟他说你的坏话呢。要不你也别跟他套近乎,我看他吃里扒外的,你直接去找福贵书记,让他给撑腰。”刘红花恨恨道。
当年程如海和家里划清界限脱离关系,不被连累,也是程福贵出的主意帮忙办的关系。五几年程福贵混得风生水起,后来还混到县里去,结果因为【创建和谐家园】受贿,又被打回公社。这几年怎么都升不上去,程福贵还闹心着呢,看闫润芝家总是不顺眼。
程如海却断定程福贵对闫润芝别有所图,当年程福贵老婆总骂闫润芝是狐狸精。这点程如海不同意,可以骂她地主婆子,要说狐狸精绝对轮不上。她虽然长得好看,却本分得很,程如海和她一个屋檐下看得明白。
要是程福贵敢不帮衬自己,就拿这个事儿威胁他!
他收拾一下,让刘红花去跟副队长交代上工的事儿,他要去一趟公社,结果却见程如山和姜琳带着俩孩子过来。
“哟,无事不登三宝殿呐。”刘红花撇嘴冷笑,“是来还水桶的还是……”
“你真高看自己。”姜琳笑道:“再没有文化也知道这话是求人办事说的,你可真给自己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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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海看着程如山,以为程如山是来给自己道歉的,拿捏,“怎么的,知道自己错了?大哥就是大哥,弟弟就是弟弟,不能乱了序齿规矩。”
程如山:“你想多了,我来拿我的东西。”
程如海一愣,刘红花喊道:“什么东西?早就公平分家了,大队作证的。”
程如山不和她比嗓门,冷冷道:“家具是我的。”
“已经分给他们一个大衣柜一个衣箱俩手箱还有饭桌板凳一大堆!”刘红花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他娘的,怎么这么倒霉,十间屋子变三四间,现在还要来抢她的家具不成?
程如山:“你们结婚生孩子以后,家具给你用,没说就给你了。”
当年房子加老家具是他赎回来的,程如海结婚欠的钱是他还的,新家具是他置办的。
既然分家,那他要拿走。
“那是还没分家,是兄弟,都是一家的东西,怎么就是你的?那我们给家里赚的,是不是也得分出来?”程如海脖子都胀粗了,上面青筋纠结就和静脉曲张一样吓人。
程如山依然不疾不徐不愠不火,“你赚的你吃了,我们没看见。我和我娘没吃你赚的。我拿回我的东西天经地义。”
“找大队,找大队!反了你了!”程如海气得连连跳脚,可惜他知道不是程如山的对手。
从程如山九岁他就不是对手,深刻地记得那个教训。
程如山淡淡一笑,“不好意思啊,家事,大队也不好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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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红花哭得撕心裂肺的,“强盗啊,强盗啊!他爹啊,你还不去大队喊人,治保主任呢?去喊民兵!”
程如海心急火燎地追着程如山,还不敢过分靠近,“弟,你到底要干啥啊?”
程如山淡淡道:“你让我娘、媳妇儿儿子住窝棚,嗯?”
“是她们自己搬出去的啊,我不过是开玩笑说了那么一句,她们就当真啊!”他认定闫润芝和姜琳已经跟程如山告状,自己就把当时的事儿说了。
其实也没啥,就是话赶话,他和刘红花的意思,既然住一起不开心,那你有本事你搬出去啊?
程大宝程小宝在那里玩跟别的孩子偷学来的踩小人,“踩踩踩小人,踩个小人头,踩个小人脸,踩个小人胸膛,踩个小人腿……”
姜琳:“……”
程小宝咯咯笑着,指着刘红花喊道:“爹,她是小人!抢我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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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小孩子以前从来不说,今儿有爹撑腰,突然记性就好起来,小嘴叭叭地开始讲刘红花苛待他们的事儿。
姜琳心口绞痛,眼睛又酸又疼,很想抱抱俩孩子。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刘红花干这种事原主是知道的,可她并没有干涉。
如果是她的孩子,她不在家被人这样刻薄,她非得打破头的,而且她肯定会埋怨看孩子的人,为什么让他们受到这样的苛待。
她不敢看程如山,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
程大宝一把拉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娘,她背后骂你!”他指着刘红花,他又指指程如海,“他总趴窗外偷看!”
小孩子说的只是表面,内里如何只有大人能体会到。刘红花会怎么骂,程如海是怎么猥琐地偷窥弟媳妇。
姜琳登时怒从心头起。
刘红花冲过来要扯程大宝,尖叫着,“你这个短命小鬼胡说,啊——”
“啪”的一巴掌,姜琳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扇过去,打得刘红花眼冒金星,姜琳依然不解恨,挥手又是一巴掌。刘红花呜嚎地尖叫着,想和姜琳撕打,却被姜琳一个绊子狠狠摔在地上。
刘红花被摔得头晕眼花,看着程大宝举着一柄斧头要劈她,吓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程大宝和程小宝正帮爹娘拿自己家的东西呢,程小宝拖着一个大镢头,程大宝抱着一柄斧头,太沉了摇摇晃晃拿不稳。
程大宝:“她咋了?”
姜琳:“她做亏心事,吓昏了。”
程小宝指了指屋檐下两股战战几乎要坐地下的程如海,拍着小手:“轮到你了!”
他扭头跟程大宝小声道:“借他的脚还是头?”
程大宝板着小脸:“他臭,泥干净。”
程如山因为儿子的话已经濒临爆发边缘,他捏紧拳头,如果不是姜琳和俩孩子在外面,他能一拳打死程如海。
理智告诉他,不值当,他现在要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