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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案子只剩下了收尾工作，谈得又比较顺利，所以很快能结束，我也就比预定时间早过来了。”罗北江和女主人也握了握手后，目光投向了站在女主人身后，已经完全卸下“伪装”的何一言身上。
“老板。”虽然明知罗北江绝不会当着客户的面揭穿自己编的谎言，甚至还会为他打圆场，可内心还是有些慌乱不堪的何一言对着罗北江挤出一个看上去有些滑稽的笑容，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做错事被老师发现的小学生，“我来以前和张先生通过电话，他们说今天不出去，都在家，我就自己先过来了。”
谁是你老板？你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
“噢，是这样吗？”罗北江对着何一言咧开嘴，也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在何一言的眼中怎么看怎么都有些瘆人。
“罗先生，何先生，你们别站着说话啊，快都坐下，我去给你们弄点喝的，”张成热情地走上前，“咱们边喝边谈。”
“谢谢，还是等会再坐吧，我想，”罗北江看向张成夫妇，“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先带我在你们的房子里四处看看？”
“当然可以。”
如同当向导一般，张成走在最前面，带着罗北江穿过起居室，厨房，一间间走过时，做着简单的介绍，而张成的妻子和何一言紧随其后，也跟了上来。
“你们提到的那个鬼，每次送来的钱都是放在厨房，起居室和工具房这三个固定的地方，对吗？”罗北江边走，头边时不时上下四处张望着，走过每道门窗边，还会不经意似地摸摸门把手和窗棂四周。
罗北江实地审视下来的的结果，张成家的门窗虽然有些老旧，但都还算结实耐用，别说没有任何强行破门而入的迹象，即便一丝撬痕也看不到。
“对。”张成点了点头，
“就只在这三个房间出现过。”
“卧室呢？一次都没有看到过？”
“没有。”
“能肯定吗？”
“肯定！”张成看了一眼妻子，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做出了坚定的回答。
“这么说来，这个送钱鬼还挺有规矩的，卧室这种属于个人很隐私的地方不进去，或者只是他根本到不了？”罗北江以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了几句话后，突然向主人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房子内要看的大致就这样吧，我现在还想看看你们大门口装的那个监控设备拍下的录像，行吗？”
“没问题。”张成很快从卧室抱来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四个人一起回到起居室，围着桌子坐下。
“我们买的监控设备是便宜货，画质不怎么清楚，监控器的储存内容也只有一周。”
“这都没关系，只要能看得到内容就可以。”罗北江看着张成打开笔记本电脑，鼠标滑动了两下后，很快进入保存有监控录像的页面。
录像视屏画质果然如张成所言，除了不清晰以外，还经常“断片”，“跳片”。
罗北江从张成手里接过鼠标，有时回放，有时快进看了大约有十几分钟后，突然将画面定格在一个二十刚出头模样，他确信自己在哪见过的年轻男人的脸上。
“这人是谁？”
“他是邻居家的儿子。”
“有你家备存钥匙那家人的儿子？”
“不是，”张成立刻摇了摇头，
“有备存钥匙的你刚刚也看到了，就是那个五十岁左右，有个啤酒肚的那位，他有我家的钥匙。”
“可以和我说说这个年轻人吗？”
“你说小林啊？”提到自己年轻的邻居，张成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前呢是个可怜又可气的小家伙，那时候有个特别出名的外号叫小霸王，经常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外和人打架斗殴，老惹是生非的，现在长大，总算懂事多了。”
“这个也不能怪小林，要怪就怪他亲身父母，年纪轻轻的，一个酗酒，一个有吸毒史，这种人在一起要什么孩子？管不住身体，还一生生了好几个，都没法抚养。几个孩子之后由福利机构安排，分别送到了好几户人家，我们邻居当时申请领养的孩子小林，就是其中之一。”
张成和妻子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补充着诉说起小林的情况。
“这个小林现在还住在养父母家？“
“不住，十八岁不到就自己搬出去了，但他住得也不远，就在一个街区外，和两个朋友合租在一起。”
“可看录像，他好像经常来你家，为什么？”
“怎么说呢，小林的脾气因为暴躁又好惹事，小时候附近邻居都讨厌他，甚至领养他的那家夫妻两也很后悔，可是因为每月都能拿到一笔丰厚的政府抚养补贴金，只能硬着头皮让他住着。可这两人只要不高兴，就经常赶小林出门，我们看小林实在可怜，自己又没有孩子，就常留他在家吃饭，甚至有时候还让他过夜。”
“既然你们没孩子，邻居又不喜欢小林，为什么你们自己不领养他？”何一言忍不住在旁追问了一句。
“我们不是没想过，要是开始我们就领养了小林，那没什么，可是。”张成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其实我们也含蓄地提到过，但是被那家人一口拒绝了，再多说下去就不好，弄得好像要和人家抢政府补贴一样。”想起往事，张成的妻子在旁无奈地摇了摇头，“再加上，我们当时也想，既然年轻时都没□□，到了当时的年纪，不上不下的，就算了吧。我们对小林好就可以，不必非要和邻居闹不愉快，弄个什么养父母名份的东西。”
“所以小林和你们很亲近？”
“是的。你别看这个孩子野得很，但是十分讲义气。知道我们对他好，从来对我们都很客气，而且还主动会帮我们干些体力活。尤其这两年，别看我们瞧着都挺精神，她，”张成指了指自己的妻子，“动过两次大手术，我也受过工伤，小林就隔三差五来看照顾我们，还帮我们干院子里的杂活。自己工作忙的话，还会让和他同住的朋友来帮忙。”
“小林做什么工作？”已经知道答案的罗北江还是又问了一句。
“在我以前的建筑公司做事。”
“工作是你介绍的吧？”
“是我。”张成点了点头。
“年轻人有正经事做就不会惹麻烦。”
“你们刷墙的时候，小林也来帮忙过吗？”
“来过。”
“所以他知道你们要卖房子的事？”
“我们暂时还没和他提起过，这种糟心事就不要小孩子跟着担心难受了。”
二十岁可不是小孩子！小林会是那个鬼吗？
何一言的脑子里跳出了几个疑问。
如果是，一个刚出来打工没多久的年轻建筑工，就凭那点可怜的薪水，自己还要生活，怎么能救济张成夫妇几个月？
越想越头疼，何一言的目光不由落到罗北江的脸上，好像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最后的答案。
罗北江却头也不抬，手放到鼠标上，重新快进着放起了剩下没看完的录像。
第11章 Chapter 11
又快进着看了大约十几分钟的录像视频内容后，罗北江放下了手里的鼠标，单手支着下巴，抬头盯着天花板，一副沉思的模样不到半秒的时间，突然放下手，对着张成夫妇笑了笑。
“看完了。”
“这就看完了？”张成和妻子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带着同样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周录像视频的量，就算马马虎虎看也要几个小时吧？可面前这位年轻的侦探前后翻找，总共加起来，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观看时间，这能看出个什么鬼东西？
“对，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
“请问。”
“这个视频，包括以前几次已经过期的视频你们都看过，是不是？”
“是的。”
“视频里出现在大门口的人，你们都认识吗？”
“应该说都认识，几乎都是邻居，偶尔出现的生面孔，无非是发广告的，宗教推送服务那类的。”
“偶尔出现的生面孔不必提，和我聊聊视频里那两个常来的熟面孔吧，先说说那位啤酒肚先生。”
默默在旁听罗北江说话的何一言，正想插嘴提醒一句某本刑侦指导书上提到的话：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和人物
可话还没说，何一言就已经开始庆幸自己没多嘴，否则恐怕又要遭到罗北江无情的嘲弄。
“送钱鬼”能不被发现地随时进出张家放钱走人，肯定是熟人作案。一味纠结在生面孔上，只能是浪费时间。
“啤酒肚老陈，我们从搬到这来住起，他就是我们的隔壁邻居了。已经认识很多年，再加上关系好，我们两家都有各自家里的备用钥匙。”
“这个陈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在一家大型超市做库管。”
“你昨天告诉我，要卖房子的事你和他提过。”
“提过，老陈认识的人比我多，和他说也是为了让他帮着打听打听可行的买家，毕竟找房屋经纪人，中间还要抽一笔，还是自己直接出手卖房比较好。”
“你们多年的邻居兼好友，老陈听到你们要卖房子，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是的，老陈一家和我们一样，喜欢安静的人。知道这件事后，甚至比我们还难过。”张成的妻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总是和我们说，能想办法不搬就不搬，如果你们真走了，以后新搬来的人家，万一是那种喜欢搞party的年轻人，或者早出晚归的夜猫子，他们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惜没办法。”张成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家里能用的钱都被金融骗子卷走了，我俩这点退休工资是真指望不上，卖了房子，好歹我们还能多点盈余，再拿着退休工资，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一定是老陈！
这个案子太简单了，何一言立刻收起了对小林的猜疑，毕竟大型超市干了多年库管的老陈怎么也比在建筑公司当工人的小林有钱。
“既然老陈不希望你们走，他有提出过什么好的建议？”
“能有什么更好的建议？无非是借钱。”张成苦笑了一下，“可借钱借一时可以，我们才刚退休不久，难道要借一辈子？”
“对啊，”张成的妻子接着丈夫的话说道，“而且借了最后不是还要还？所以我们两个商量过，反正我们也没孩子，与其背债带着压力过日子，不如卖了房住到小公寓，想通以后，其实也挺好的。”
“这个陈先生，会不会偷偷帮你们？”何一言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偷偷帮我们？”张成愣了一下后，突然反应了过来，“何先生，你是不是在想，老陈看我们不肯借钱，执意要卖房，他有我们家的钥匙，就偷偷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把钱送过来？”
“有没有这个可能？”何一言看到坐在身旁的罗北江脸上明显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后，说话的声音不由有点虚。
难道猜错了？错得还很厉害？
“何先生，这个你真的是想多了，”果然，张成这里禁不住已经哈哈哈笑出了声，“老陈就算再热心一个人，可他家自己的车贷，房贷还没还清，家里人口又比我们多，开销也大。要说主动借钱给我们，他肯定会的，但是绝不会鬼鬼祟祟溜到我家给了现金就跑。”
听了这些话，何一言闭上嘴不再言语，他知道，再说下去，到头来肯定是自己多说多错，罗北江又要看他好戏了。
这次何一言又猜错了，罗北江转换了话题，算是化解了张成大笑后，何一言脸上藏也藏不住的尴尬。
“现在来说说，那位脸比较长，留着长辫子的女士，衣服穿得很，”罗北江寻找着合适的措辞。
“那是珍珍，”张成的妻子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和老陈一样，多年的邻居，也是我的好友。珍珍和我同龄，也六十出头，可是喜欢打扮成少女的模样，有些看不惯的邻居喜欢背后说她，包括我老公也常取笑她，我到觉得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挺好的。”
“那算什么样子？”张成露出一个呲牙咧嘴的表情，“人家十六七的小姑娘穿热裤，青春活力，她跟着也穿，还那么短。”
“热裤本来就短，要不怎么叫热裤？”
“可不适合她穿！每次看到她露着皮松松垮垮的光大腿在我们家晃来晃去，我就想吐。”
“你太过分了，她可是我的朋友。”张成的妻子第一次看着丈夫时，脸上没了温柔的表情，“年纪大了皮肤松不是很正常？你皮肤不松？难道我皮肤松了，你也要吐？”
“这是两回事，她…”
“咳咳，这位珍珍女士她知道你们要卖房子吗？”罗北江清了清嗓子，及时打断了夫妻两的争执。
“她知道。”张成的妻子发现在客人面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也和她说了。”
“她有什么想法，或者提出过什么建议给你们吗？”
“珍珍的前夫是个做生意的，不是什么大生意，但是和我们这周围邻居的情况比起来，算是这一带最有钱的人了。他和珍珍离婚后，房子留给了珍珍，每个月给孩子的抚养费也挺足，珍珍这么多年来的生活一直过得还算惬意。我和她说了卖房子的事后，她马上提出给我借钱，因为前面告诉你们的原因，我拒绝了，真的不想借钱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