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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她要最后见一见陆荣。
第15章会面
咖啡厅里，一对璧人对坐，看起来就像画报上的模特，登对又养眼，两人间的气氛却不似外人眼中那样融洽。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陆荣看了眼腕表，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心底的情绪却复杂难言。
“我只是想让你看一看这个。”
汤离递过平板，冰凉纤细的指尖略过陆荣的掌心，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一段时间不见，汤离消瘦的让人心疼。
自从在发布会上最后一次见面后，他以为这个女人马上又会用别的方式出现在他眼前，但始终没有她的消息。
直到收到汤离的邮件，里面只有一张图和见面的时间地点，那张图上的设计过于震撼，让他不得不亲自来一趟，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看看这是不是又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
一直刻意不让自己想起她，汤离在脑子里的存在感反而越来越强烈，今天推掉所有的事情来见她，再次看见她的第一眼，让他明白他是彻彻底底陷进去了。
这种失控的感觉对陆荣来说很不妙，也格外陌生。
喉结动了动，一张张设计图看过去，半晌，男人抬眼，看向汤离的目光陡然变得幽深。
邮件里只是第一张，现在看完整个系列的拷贝图，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他看见了一种全新的可能性，同在时尚圈，他明白这种可能性足以在设计界掀起颠覆性的变革。
如此惊才艳艳，连他这个外行看着都热血沸腾。
不论她漂亮的外壳下藏着怎样肮脏的灵魂，他不得不承认，就算百般抗拒，他还是被她引诱了。
修长的手指滑动到页面最后，忽然停住。《告别》这个命名让陆荣的心脏蓦地紧缩，汤离想要告别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眉眼瞬间染上一层浓烈的戾气，陆荣的目光牢牢锁住了她的视线，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沉声道：“如果抛开之前乱七八糟的事，我承认，你天赋惊人。”
所以，别再想着离开。
“你能这样评价，我很开心。”汤离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一下，这话却是笑着说的。她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打算，她已经懦弱卑微到，只要他能认可她一次，就算隔着重重误会，她也能足够满足。
他看懂了她的告别，所以，再见了，陆荣。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执着的跟在你身边讨人厌了。
她低头喝了一小口咖啡，那苦涩的味道正如她此刻灰败的心情，在陆荣又一次抬手看表的时候，她轻声道：“陆荣，我有话和你说，只要你给我五分钟。”
“你说。”
“我一直想告诉你当年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白萱，更没有气死奶奶，其实”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不断震动，陆荣按断。
“其实”
一秒过后，【创建和谐家园】又响了起来。
汤离的声音停了。
她看见陆荣接电话的那一刹那，眉眼一下子变得柔和，男人刻意放缓的声线，都是对电话那头的细心宠溺。
电话挂断，陆荣对有些恍惚的汤离道：“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公司有事？
她分明看见在他拿起电话时，屏幕上闪过的“白萱”两个字。她攥着咖啡杯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大步离去。
助理将车泊到咖啡厅门口，陆荣打开车门，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汤离一眼，正撞见她望过来的眼里。
这一刻，时光定格。
咖啡氤氲的香气漂浮在空中，他发现，她虚弱的不成样子，五官依旧玲珑精致，面色苍白的样子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但整个人削瘦的如风雨中飘摇的落叶，似乎一碰就倒。那双一向湿漉漉的眼睛，现在古井无波，像一个丧失了生气的人。
这种对比让陆荣眉头紧锁，他忽然意识到，汤离就要离开了。
这种预感没有来由，却无比真实。一直刻意压制的情愫如溃堤之洪，不断上涌，一想到会失去她，莫名的痛楚就漫涌到四肢百骸，再也无法忽视。
陆荣维持着开门的动作，久久不曾挪动步子。
“陆总？”身后的车开始按喇叭催促，助理只得出言提醒。
手机不断震动，白萱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陆荣越发烦躁，转身上车，手机直接关机扔在了角落里。
“没关系，我会在时装周会场等你”
在他身后，汤离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透过玻璃望向陆荣的目光极深，仿佛穿越了时光，看到了这个男人多年前的样子。
陆伯母挚爱旗袍，和奶奶是忘年交，第一次领着陆荣来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刚学这首诗不久，还很会背，便念了出来。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咱们俩名字都在诗里面耶！”
不满10岁的陆荣垂着眼睛，审视的目光凝视在汤离脸上，片刻后，主动牵起了她的手，他喜欢这个洋娃娃一样精致、笑容明媚的小姑娘。这句诗一下子将汤离划进陆荣的世界里、自己人的范畴，连陆母都觉得惊异。
记忆里很多画面已经模糊，但汤离一直牢牢记得她和陆荣初见时的情景。曾经的她以为，这句话她能记一辈子，直到长大之后，陆荣一点点让她寒心，每每想起这句诗，只剩下满满讽刺，一地心酸。
自己这颗可悲的原上草，再也不会有春风拂过，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第16章突发变故
“爱情失败使得天才的艺术家疯狂。”周煜城说了一句名言，无奈摇头。
汤离现在的身体很虚弱，精神上却十分亢奋，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状态。苦劝汤离回去休息，她怎么也不肯听。
“我的这些衣服可不会失败。”汤离冲他笑笑，核对好流程准备去内场，一站起来，熟悉的眩晕感就让她眼前漆黑一片，摇摇晃晃的扶住墙，等待视线逐渐变得清晰，看清走进会场的人，这一刻，疯狂运转的思绪终于停了下来。
“白萱凭什么来这？”
见陆荣和白萱携手而来，汤离眼神一下子就冷了。官方给出的名单上没有白萱，所以她未曾料到白萱也会到现场。
“她当然是出席的设计师，不过她设计的那些东西连作品都算不上。打着陆荣的名义，她拿着一堆破布走遍了各大秀场，我都要怀疑陆荣不知情了。”
“他怎么会不知情。”汤离冷笑。
他在咖啡馆一直急着离开，就是为了去接白萱进场吧。
果然，白萱是个庸才又怎样？她有陆荣的帮助，得到这些机会轻而易举。
两厢对比之下，她过去那些努力简直天真到可笑，还想着秀场上能有机会找陆荣说清当年的真相，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两条原本并不相交的平行线哪怕汇聚，也会慢慢走上分歧的岔路，渐行渐远。这是成年人的世界，她该认命。
汤离的面容无波无澜，心里空空荡荡的，那里仿佛已经被人掏空，让她连悲伤哭泣的力气也没有了。
“小心台阶。”
陆荣牵着白萱，在离汤离不远处的位置落座。
汤离控制不住的盯着他冷峻的侧颜，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久到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直到周煜城在她的耳畔轻声提醒：“该你上场了，去后台准备吧。”
汤离点头，正欲起身，前面的白萱慌慌张张的拉住陆荣，一脸害怕焦急。
“刚刚工作人员说1号仓库起火了，里面有我赞助的绸缎布料，那些全部是花笺的珍藏啊！阿荣，我该怎么办？”
陆荣闻言，下意识朝斜后方看去，那个一出现就占据了他全部心神的女人，座位上空空荡荡，已然不见踪影，那种慌乱的感觉变本加厉的涌了出来。
他一向不太管白萱的私事，此时也察觉出不对，蹙着眉道：“那些布料都是汤老太太的心血，你全都捐了？”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说我走后门，我想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边”
白萱咬着唇，可怜兮兮的拉着他的衣袖，陆荣冷眼看着，并不应声，但顾及到母亲对花笺旗袍和白萱的喜爱，还是安慰了一句：“到旗袍单元了，你先去准备秀场，我联系人处理。”
他四处张望，终于看见汤离的背影消失在通往起火库房的通道，一直紧绷的神经悄然断裂。
“太危险了你别去陆荣！陆荣！”
白萱被男人决绝的抛在身后，眼里闪过浓烈的愤恨和挫败，一咬牙，跟了上去。
第17章仓库失火
只挣扎不到一秒钟，汤离就做了决定：哪怕错过NAYA的秀场，她也得抢救这些布料！
“我的妆发设计你全都了解，煜城，拜托你帮我盯着模特。”汤离心急如焚，把流程卡塞进周煜城手里，不等他答复，直往库房的方向寻去。
明知这是白萱的错，她却不得不去补救。
南城故梦系列是她用生命写就的作品没错，可家人更是她一辈子的软肋，她得保住奶奶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物。
“快帮忙灭火！”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
一眼认出门口烧毁的碎布来自花笺，汤离双眼通红，提起一桶水就不要命的往里冲。
放火之人心思歹毒，竟是从仓库门口开始放的。
火势冲天，汤离一次比一次往里，眼看着祖祖辈辈的心血都要被付之一炬，连衣角被烧着了都未曾发现，忽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
“跟我出去！”陆荣的声音极沉。
四目相接，汤离眸光闪动，还未说话，就看见了他身后的白萱。
“你们干什么呢？”一个消防员寻到这儿，将自己身上的隔火布扔过来，冲他们怒吼，“要钱还是要命啊？谁先跟我出去？”
陆荣一瞬间就做了决定。
他将隔火布裹在白萱身上，一把将她推向消防员：“拜托了。”
“阿荣，我不走！我要在这陪你！”白萱脸上全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尖利的喊声格外凄厉。
这一幕还真是深情。
汤离扯了扯嘴角，仰头抹去泪水。
她是生是死，从来就不在陆荣的考虑范围内吧？
布料是最好的助燃剂，火势蔓延的太快，现在连站在入口都呼吸艰难。消防车的水带冲开一条条通道，勉强让里面的人退出来。他们几人站在隔间里，这一次隔火布被陆荣毫不犹豫的给了白萱，谁知道下一次，她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既然这样，不如去做点有用的事。
汤离发了狠，不再看那边，裹上刚刚浸过水的被子，决绝的向火光深处寻去。
那里有一百年前，花笺会馆最鼎盛时传下来的料子，毫不夸张的说，比她这条命要重要的多。
“咳咳咳，”勉强将几件真丝绸缎通过高处的通风口扔到窗外，手臂被火舌灼伤，汤离看着埋在货架下无法抢救的布料，心痛如麻，忍着被火舌吞噬的恐惧继续搜寻着。
火太大了。
一只大手忽然扣着她的手腕，用不可阻挡的力气拉着她向外撤离。
竟是陆荣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