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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清浅地呼吸,在氧气罩上留下薄薄的雾气,放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抓紧。
他不说话,谁都不敢再开口。
毕竟这是大事,现在孩子还安危未定,如此时刻,谁都紧张。
所有人都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或紧张,或心虚。
景芷琪看了站在自己旁边的景墨璃一眼,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摆,压低声音道,"墨璃哥哥......我怎么办?"
她害怕。
虽然景墨弦什么都还没说,可是他从景宅出来之前看她的那一眼,就足够让她胆寒。
景墨璃侧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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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吓糊涂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景墨璃薄唇一勾,"我可什么都没说过,好妹妹,别冤枉了哥哥......那样,我可是会很不高兴的......"
他说不高兴的时候,声音极凉。
就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用冰凉的舌头舔过脸颊,让景芷琪又是生生地一抖......
季奶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停地掉眼泪,"这孩子命苦,她父亲早些年失踪了,她母亲也因为犯了点事坐牢,是我带着她长大的......这可别出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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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是个好孩子,"季奶奶擦着红肿的眼圈,"你知道吗?都说她有对那样的爹娘,出息不了,可是她硬是一路把书读得那么好,从来没让我们两位老人操心半点。以前她很小的时候,我和她爷爷都去忙去了,她就在家里张罗着烧饭,比灶台高不了多少的孩子,居然能折腾出一桌似模似样的年夜饭......"
"哎,是好孩子,会没事的......."景老太太又劝慰着,忍不住也落了泪。
景墨弦离两位老人极近,却始终没有看她们一眼。
他一直笔挺地站在原地,目光始终没有偏移过半分,薄唇渐渐紧抿,最终拉平,成了一条凌厉的直线。
.............................
景氏在京州的员工足有近两万人,可能够给季筱供血的,却只有一人。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孕妇。
算上电视台帮忙找到的人,也不过才两个人而已。
当Kevin把一个孕妇,一个老人带到医院里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幸好季筱失血量不多,到后期也总算止住了流血,所以孕妇和老人暂时派不上用场。
四位老人等到半夜,终于坚持不住被景墨弦送到了一旁的休息室里睡觉,景墨璃也已经早早离开,此刻门口,只剩下景芷琪和景墨弦两个人。
她缩在角落里面良久,才硬着头皮腆着脸轻手轻脚地走上去,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墨弦哥哥,要不你也先去休息,我在这里等吧?"
景墨弦目不斜视,只当没听见她的话,冷冷沉沉地,依旧盯着病房里面的季筱。
景芷琪心里沉得厉害,又怕得快要晕倒,只能强迫自己不晕倒,再度开口,"墨弦哥哥......."
这次,景墨弦终于侧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目光寒沉如千年玄冰,让人无法招架,景芷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墨弦哥哥......"
"今天几号?"景墨弦突地淡淡出声,打断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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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记住,一月五号,从今天开始,季筱要是不高兴了,不舒坦了,或者说,她的身体出了任何的毛病,我都记在你头上。"
他的声音好凉,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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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大眼睛,"墨弦哥哥,这不公平!她受伤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需要我把今天带季筱出餐厅的那个佣人找来吗?还是你已经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回老家了?"景墨弦轻轻抬了抬下颌,目光中满是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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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说的,季筱出的任何事,我都记在你头上,是建立在她和孩子都平安的基础上。如果不能平安,那你准备一下。回你的孤儿院去吧。"
"墨弦哥哥!"
"你应该知道,景家,谁说了算。"
景墨弦丢下这句话,抬步打算进入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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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墨弦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道,"你可以试试看。不过我提醒你,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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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的话,绝对绝对不是玩笑.......
........................
病房内。
医生见景墨弦进来,忙侧身让开,"景先生,季小姐目前状态平稳了。"
"目前?"显然景墨弦对这两个字极其不满意。
医生垂了垂眸,惊出了满脊背的冷汗,"是这样的,孩子现在还太小,无法判断太多,只能等明天再看了。"
景墨弦敛眉,"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医生带着护士出去,临走不忘体贴地把病房的门合上。
景墨弦沉身坐在了床前,目光顺着季筱挂针的手往上看了一眼,药水还在不紧不慢地滴落,丝毫感觉不到病人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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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墨弦抬手将那些发丝拨开了一些,视线顺着她饱满地额头一路往下。
雪肤,樱唇,瑶鼻......
她安静的时候,自有一股婉转之意,可那双眸子一旦睁开,连眼角都透着清冷。
设计部的那些人都怎么在背后说她的?
说她脾气好?
呵......那真是一群眼拙的人。
门被人敲了敲。景墨弦唤了一声进来。
医院的负责人出现在门口,推了推眼镜,把一叠资料送过来,"景先生,这是季小姐之前的病历资料,里面有孩子的一些情况。您可以看看。"
景墨弦伸手接过来,医生又退了出去。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资料,极为耐心。
前面是季筱的病历,上面写了孩子之前的一些情况,包括已经有心管搏动,都写在了上面。
资料的后面,是后期产检需要做的一些事情。
景墨弦逐条逐条地看下来,连标点符号都看得极为认真。
最后他的目光顿了顿,在其中一条检查项目上停了些许时间,又看了一次那个项目,然后再下移。
直到看完最后一条,他才合上资料,然后回头,看向在病床上的季筱。
她的另外一只手放在被单之外。即便已经昏睡,但还是紧紧地攥着那张照片。
景墨弦试着拿了几次都没能拿出来,只能这么低着头,看着她那黑乎乎背景上一团小白点。
目光,放柔。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冬夜,窗外飘着大雪,那股子刺骨寒凉能穿透窗棂,自然也能穿透梦境。
季筱睡得极不安稳,总是一会儿梦见血肉模糊的婴儿一会儿叫她妈妈,一会儿又梦见在洒满阳光的草坪上一个穿着碎花小裙梳着包包头的女孩子萌萌地朝自己扑过来,然而等她低头去看,那孩子又变成了一个帅气的小男生......
梦里一会儿是欢笑一会儿是哭泣,如冷热寒流轻易地就能将人逼疯。
她想大叫,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或阳光或血腥的画面在自己面前交替,再交替......
身体却如坠冰窖,还在不停地发抖。
耳朵里似是灌了水,什么声音都已经听得不再真切......
朦胧之中,却又有一抹温热熨帖到了自己的额头之上,似是某个人的掌心......
那热度源源不断而来,一点点地渗进了她的皮肤,钻入血管,涌入心口......
终于,不安的画面被驱散,她得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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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筱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良久,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她猛地支肘,想要坐起,肩膀却被人轻轻一按。
抬眸,她对上了那双幽深如渊的眸子,心口一紧,季筱反手扣上景墨弦的袖口,"孩子呢?!有没有事?!"
话问出声,眼圈已经隐隐地又有些红了。
只要涉及到孩子,她总是会脆弱一些。
"孩子没事,你安心休息。"他低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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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谢谢你,景墨弦......"
景墨弦抿唇,正要说话,门外陡地传来一阵嘈杂声,门被护士从外面轻轻推开,"景先生,外面来了一位老人家,说是要见您和季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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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膝盖想也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景墨弦回眸,"你休息吧。我去见她。"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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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看看走远的景墨弦,又看看她,才道,"季小姐和景先生感情真好,让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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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有些自讨没趣,关上门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