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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平稳的停在杏仁堂门外,此时正值晌午,看病的人不多,坐堂的郎中见人被抬进来,忙起身把人引到了内堂的床上。
“老先生,这肠痈来的急,还请您查看一番。”楚蓉移开步子,把白头发郎中请到床前。
老郎中闻言,眉头一挑,淡淡的瞥了楚蓉一眼,随即入座把脉,又检查了病人的舌苔,最后按向右下腹。
而黄守江在听到‘肠痈’两个字时,惊骇的看向楚蓉和老郎中。
“小娘子说的不错,是肠痈无疑,症急,瘀滞,好在你们送来的早,老夫去开药方,你们谁来把药钱结了?”
老郎中略有深意的看了楚蓉一眼,随即恢复了淡然之色,捋着胡子老神在在的晃悠出内堂。
一听这话,楚蓉猛地松了口气,人有救,而且看那老头儿的样子,还挺容易。
楚蓉跟着老郎中来到外间,接药方,抓药,付钱,又等着小伙计熬药,其中,楚蓉一直暗中观察着那老郎中,心里没了事情压着,她自然看出了这位老郎中的不凡,不像是一个小小县城里才有的人。
难道是哪里来的大人物?
第159章 拆台的老郎中
来顺喝下药后,安稳了一些。折腾了一路,此时已经过了晌午,给了煎药的小伙计十个铜板,让他帮忙照看一下病人,他们几个出去吃个饭。
黄守江不放心,低着头不愿意离开,想留下来。楚蓉也没多话,只说了会给他带饭,随后两夫妻带着张大勇来到杏仁堂对面的面馆随意吃了些。
吃完算钱的时候,楚蓉摸着干瘪的荷包,伸手扶额,出门急就带了二两银子,全都压在了杏仁堂的柜台上,最后十个铜板还给了小伙计,如今可是身无分文。
抬头看向面馆老板娘,见着对方神色古怪的瞅着自己,楚蓉难得的红了下脸蛋,刚想跟人家商量能不能下次给,就见黄书海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老板娘。
“呵呵,几位慢走。”老板娘见着银子,立刻笑容满面,仿佛刚才扯脸子的不是她似的。
楚蓉撇了撇嘴,揪着黄书海的衣袖就往外走。
“大勇,你去给守江买些包子。”支开张大勇,楚蓉回头打量了一下黄书海,挑眉道,“哪来的银子?”
黄书海嘴角微勾,面不改色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色荷包,“从你那木匣子里拿的,怕药钱不够。”
楚蓉一个白眼翻过去,夺过荷包就往自己袖子里塞,嘴上还嘟囔了一句,“藏那么严实都能找到,回去就换地方。”
荷包里面塞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放着两锭十两的元宝,几块碎银。这是楚蓉装好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时候使用的。
黄书海眸子闪了闪,心想屋里就那么大地方,藏哪里都找得到。不过这话他可没说出来,万一脾气越来越大的小媳妇炸毛了咋办。
回到杏仁堂,黄守江正坐在堂内的椅子上。室内女人的低泣和孩子哭的声音,楚蓉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拉着黄书海走到椅子旁坐下。
“来顺家里人来了?”
黄守江点了点头,闷声道,“来顺嫂和大丫二丫过来了。来和哥昨天把腿摔了,没能过来,他媳妇留在家里看着六个孩子,也过不来。”
这么多孩子?楚蓉眨了眨眼,有些吃惊。
正想说什么,只见内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干瘦头发枯黄的年轻妇人扑过来,噗通一声跪趴在地上,不住的道谢,“谢谢楚娘子救了顺子,谢谢……”
楚蓉惊得站起身,连忙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来顺嫂子别这样,你家顺子是做工的时候生病的,合该我管,只要病好了就行。”
“哼,你这妇人倒是心好,他那时肠痈,心思郁结导致的,跟你有何关系,没见过把责任往自身上揽的。”
楚蓉话音刚落,一直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老郎中冷哼一声,嫌弃的瞅了眼楚蓉。
愣住的来顺媳妇回过神,连忙点头,嘴里说着不管楚蓉的事。
楚蓉稍一琢磨,就知道自己又犯了老毛病,这时代可没有工伤一说,另外她以为来顺的病因是因为干活累到的,没料到是心思郁结。
“没事的,来顺嫂子去照顾人吧,医药钱已经给了,没多少。”楚蓉心中无奈,温声说道。
“哼,没多少?你那二两银子可不够,屋里的病人刚吃了一副药,老夫还得给他针灸,还要换药,没个掌日可好不了,怎么也得十几两银子。”
老郎中再次冷哼,看向楚蓉的目光如同看着【创建和谐家园】一般,但那眼底的欣赏却是越发强烈。
楚蓉忍不住瞪了老郎中一眼,她咋觉得这老头儿就是针对她呢,说一句他打脸一句,自己都觉得脸蛋疼了。
来顺媳妇一听十几两银子,登时脸色刷的惨白下来,眼看就要厥过去,楚蓉忙把人扶住,又瞪了老郎中一眼,才温声安慰道,“你先别着急,银子不管多少,我先替你们掏了,等养好了病,你们两口子去我那做活还,只要人活着,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楚娘子,谢,谢谢。我和来顺一定还,一定还。”来顺媳妇红着眼眶,拉着楚蓉的手连连保证。
等人进去内室,楚蓉转过身走到老郎中跟前,一【创建和谐家园】做到他身边的另一张太师椅上,没好气道,“老先生,你话真多。”
老郎中胡子翘了翘,不甚在意的瞥了她一眼,“小妇人,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他得的肠痈?”
“右下腹胀痛,按之如淋,且有肿块,人又唇白多汗,很明显的症状啊。”楚蓉下意识的回答,说完还茫然的看着老郎中。
第160章 话说多了
老郎中眸光一闪,继续问道,“那又如何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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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这妇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的切除?”老郎中浑浊的眸子越来越亮,可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指责意味浓重。
“这叫去其糟粕,本来就没啥用,切就切了呗。”楚蓉小脸儿也耷拉下来,语气很是不快,心里念叨着老顽固三个字。
“那要是……”
“老先生,我们夫妻还有些东西需要买,先行辞别。”待老郎中还要再问,一直蹙着眉头的黄书海猛地上前一步挡在楚蓉面前,抱拳道了声歉,随后拉起楚蓉,快步走出杏仁堂的大门。
直到坐在马车上,楚蓉才回过神不解道,“我们要买什么?这是要回村子吗,大勇和守江两个人还在医馆,那个……”
“话说多了。”黄书海闷声道。
楚蓉诧异,打量了一下黄书海,见他脸色不大好看,又想了想他的话,不由挑起眉头,这是嫌她话多,吵到他了?
“在医馆,和那郎中说的话太多。”黄书海没听到动静,心道怕是被误会了,想了想解释道。
黄书海不知道自己这个妻子怎么会懂医术,但见到那老先生越来越亮的眸子,还有眼底的兴趣,他就觉得事情不简单,那个郎中也不简单。
楚蓉闻言一怔,脑袋里浮现出刚才和老郎中的谈话,登时脸色一白,眼中闪过慌乱。
或许是长时间没有接触到自己的专业,现下突然一接触,让楚蓉有些忘形,原本是想叫那老先生少说几句话的,没成想会被那老先生给带了节奏,说了不该说的话。
一路无话,驴车停在村口,楚蓉掏出荷包塞到黄书海的手里,转身一声不吭的往村里走去。
黄书海蹙了蹙眉,无奈的叹了一声,收好荷包,调转驴车再次往县城赶。
媳妇经常语出惊人,还不知道保护自己,也够让他头疼的。
进了家门,楚蓉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头蔫脑的,让一只守在家里的守江媳妇吓了一跳,急忙的走来来扶住她,“东家,来顺是不是病的严重,那,那还有救吗?”
楚蓉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别担心,人没事,在医馆呢,我这是累的,休息会儿就好。”
是真累到了,心累。楚蓉钻进自己的屋里,躺在床上,暗搓搓的在心里扎着小人,那老头儿肯定是故意的,也怪她自己最快,没事儿说什么肠痈啊。
楚蓉一脸生无可恋的闭上眼,和村里淳朴的庄户人处久了,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就算有些小算计,在她眼里也都幼稚的很,而今天是彻底的领教了说话的技巧,那老头明显在套她的话,真是气人。
嘟囔了一阵,又因为早上起得早,卖了一上午的菜,后来又惊又诈的,楚蓉只觉身下软软暖暖,眼皮子也越来越重,不过一瞬,就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睁眼,窗外已经暗了下来,楚蓉坐起身,动了动僵硬的腰,起身往屋外走。
书房已经掌灯,见里边四个小身影都坐在桌前写字,楚蓉也没进去打扰,转身进了厨房,见守江媳妇自己忙活着做饭,想了想,也挽起袖子,准备帮忙。
“东家,我自己来就好。”守江媳妇回身吓了一跳,忙接过楚蓉手里的铲子说道。
楚蓉笑了笑,无奈道,“嫂子,你还是叫我楚蓉吧,叫东家听着别扭。”
守江媳妇张了张嘴,半晌才低着头小声问道,“那,那我叫你楚妹子行吗?”
“怎么不行呢,只要别叫东家就行。”楚蓉灿烂一笑。
守江媳妇也腼腆的笑了笑,只觉如今生活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尤其是再次看到楚蓉,当初和她一样,甚至是比她还要苦上几分的人如今过的如此肆意,要说不羡慕,她自己都不信。
不过那是人家的本事,她羡慕,也想要学着坚强起来。
像是彻底敞开心扉一般,守江媳妇也变得健谈起来,两人都是手脚利索的,不过一刻钟,就准备好了晚饭。
刚想招呼着四个孩子吃饭,就听见院外传来小孩儿的哭闹声和妇人哄孩子的声音。
楚蓉和守江媳妇对视一眼,同时走出屋门,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前胸后背接绑着一个孩子,手里还拎着一个小不点儿,局促不安的站在院子中央。
第161章 多个长工
楚蓉此时是懵的,如果不是了解黄书海的脾性,她可能会以为这女人是带着孩子来投奔孩儿他爹的。
这场景在电视电影上可不少,咳咳……楚蓉回过神来,看向守江媳妇,眼神询问。
“是来和嫂子。”守江媳妇小声说道。
楚蓉了然,忙把人请进堂屋里,八仙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两个绑着的娃娃看样子两三岁,手上拎着的那个也就五岁左右,正是馋的时候,瞅见好吃的,也不哭不闹了,扒着眼往桌子上瞧。
来和媳妇紧扯着孩子,不自然的笑了笑,“我是来打听一下二弟的,他哥有些担心,让我过来问问。”
“人没事,来和嫂子先和孩子们一起吃点饭,等吃过了我们陪你回去跟来和大哥说一声。”
楚蓉对这家子人好感颇大,虽说看起来日子过得穷苦,但穿着干净,也没那重男轻女的恶习,是个通透人家。
来和媳妇自然是连连推拒的,可眼瞅着孩子们馋的都快要留下口水了,心里顿觉难受的紧,眼眶都红了几分。
有着楚蓉和守江媳妇两人游说,再加上小翠姐弟和俊儿兄妹四个孩子的帮忙,来和媳妇也就红着脸应了下来。
吃过晚饭,楚蓉又让守江媳妇把给黄书海留出来的饭菜装好,拎着一起去了李来和的家。
两兄弟住在一个院子里,三间正房,东西两间厢房。家里还留着三个岁数大点儿的孩子,最大的那个看起来十四五岁,到了说亲娶媳妇的年龄。
可能因为陌生的缘故,三个孩子都有些局促,还是来和媳妇说了两句,才一一过来见礼,楚蓉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点心和糖果分给几个孩子,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欢天喜地的跑进屋里。
而那个最大的男孩却是站着不动,紧张的看向楚蓉,小声问道,“婶子,您……您家里还缺长工吗?您看我能不能去做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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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子,我年龄小,力气也不如那些叔叔伯伯,可无论干什么我都会努力的,您只要给一半的工钱就好。”
说完,少年低下头,似乎在等着楚蓉的决定。
说实话,楚蓉心里却是惊愕,却又在看到少年挺直的腰板后,错愕变成了惊叹。
少年会有如此想法,楚蓉也了解了大概,刚才来和媳妇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她就询问过,原是因为李来和腿在庄子上做工,无意中得罪了里面的大管事,被栽赃偷盗,打断了一条腿赶了出来。
李来顺心情郁结愤怒,也是因为他哥的事情。如今这少年要做长工,不外乎是想把这个家给顶起来。
楚蓉眯了眯眼,笑问道,“会算账吗?”
少年一听,猛地抬起头看向楚蓉,“会,我跟大伯爷学过一段日子。”
“那行,明儿破晓的时候,你去村尾山包脚下的石子地口等着。”楚蓉笑着说道。
少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呆愣的瞅着楚蓉,直到边上来和媳妇连声的道谢后,才恍然回身,忙不迭的鞠躬,“婶子放心,明儿个我早早就去。”
告知了李来和他弟弟的病情,又说了些宽慰的话,楚蓉和守江媳妇两人回到宅子里。
黄书海正坐在堂屋太师椅上抱着自家闺女说悄悄话,听到门口有动静传来,低声道,“你娘回来了。”
黄瑾儿嗖一下把糖葫芦放到黄书海背后,扭着脑袋看向门口。
楚蓉和守江媳妇有说有笑的进来,抬眼瞅见黄书海吓了一跳,“你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