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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麻婶,安夏下了几根挂面,里面放了几根绿油油的菜薹,往碗里挖了一勺自己泼的辣椒油,白白的挂面瞬间变得灵动鲜亮起来,绿色的蔬菜在白面条中穿梭,辣椒油仿佛点缀在面汤上的小船四处飘荡,就着咸菜热乎乎地吃了一大碗,别提多舒服。
这要是搁在以前,安夏绝对不敢这样放开肚子吃,她顶多煮几根面条,多加点青菜和水,混个水饱多留点粮食,可以多吃一段时间,除了过年她还真没怎么吃饱过,所以瘦的像个小猫,一阵风都能吹走,尤其是……
安夏低头抽抽自己胸口,这里似乎也太平了点,自己浑身都没什么肉,昨天晚上她还清晰地把左右两边儿的肋骨数了一遍,她拿起空空如也的小铁桶,找了根小木棍,是时候找四位舅舅要伙食了。
这个小铁桶是外公在的时候就有的,外公生病后期越来越严重,种不了地,就是在那个时候把他们三个人分的田给了大舅,让大舅做主四个舅舅一起帮忙耕种,每年收粮食了,只给他们三个人的口粮即可。
安夏记得最清楚,外婆带着自己拿着小铁桶,每个月月头就一家家去要粮食,其实三个人的口粮他们要的真不多,一家给十五斤大米五斤玉米就行,可外婆拎着铁桶,在大舅家一等就是等半天,听大舅妈说着难听话,安夏还要被表哥表姐欺负着,看大舅妈的脸色,最后大舅妈跟打发要饭的似的,用小碗挖上几碗米,别说十五斤,就是三五斤都没有,根本不够吃。
而大舅妈不给,二舅一家那么抠搜,就会不停哭穷,说自家男人太能吃,然后也只给三五斤大米,三舅家里三舅妈此人虽然不似大舅妈二舅妈心肠坏,可她也不愿吃亏,老大老二不肯多给,她绝对不会自己傻乎乎多给,四舅家就更别提了,四舅妈更厉害,他们家生了两儿子,去他家十次有九次是什么都要不到的,四舅也只敢私下给点吃喝,但也少得可怜。
安夏来到大舅门口,看着这扇门,她仿佛看到外婆拎着铁通,趴在门上小心翼翼往里张望,脸上带着讨好深情的模样,希望她的儿子给她一口吃的,希望能多要点米让外公吃几顿饱饭。
她擦了擦眼中温热的液体,跟这些人的账慢慢算,这次谁都别想少给一颗米。
“你怎么来了!”
安夏刚一推门进院,就看到安慧凶巴巴的眼神。
她冷笑一下,看到安慧飞快跑到鸡笼面前,不禁有些好笑。
“安夏你小心点,我妈回来了,你再闹我就让我妈收拾你,我妈说了,你无父无母,她就是你妈,就能管教你,你要是敢不停,就揍你!妈,妈!”
安慧底气不足地威胁着,继而冲着屋里大声喊妈,果然听到里面跟大疱一样的嗓门,“喊啥喊,你个丧门玩意。”
听到安夏登门,乔冬梅心头的火就跟淋了热油似的,蹭的一下子起来了,她被拘留所足足拘留了十天,在里面吃尽苦头,里面拘留的其他人,知道她是人贩子,每天不光吃不上一口饭,时不时还被人打一顿,尿急不让上厕所,口渴不给水喝,她有一次渴急了,恨不得喝桶里的拖地水。
就这么一天天等着,时不时被警察询问,见不到家里人,熬得她都快绝望了,好在最后终于调查清楚,她终于被放出来,可这么十天的苦,折磨得她头发白了一半,人都老了十岁。
昨天到家后,她洗了几桶热水,吃了三碗饭,一大盘五花肉,才缓过一口气,现在听到安夏来了,乔冬梅恨不得生生扒下安夏的皮,才能抚慰自己这些天受苦受难的心。
“【创建和谐家园】,你还敢来?是来看我笑话的?”
“舅妈,你好歹是我的长辈,嘴巴怎么跟厕所似的,我是【创建和谐家园】,安慧是我表姐,她是不是也是【创建和谐家园】,你是我舅妈,您是老【创建和谐家园】不成?”
安夏此言一出,乔冬梅愣了一愣,安慧都瞪大眼睛,从小到大安夏几乎不跟他们说话,除非被他们欺负狠了,从没见过她想现在这样,嘴皮子这么溜。
乔冬梅听到老【创建和谐家园】三个字,愣过之后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安夏怒道:“你、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骂上门来。”
“舅妈,那你做的像个长辈吗?你对我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吗?哪家的舅妈会骂自己的外甥女【创建和谐家园】这种字眼,要是有人骂安文安慧【创建和谐家园】你作何感想?”
“我、我……”乔冬梅气的喘着粗气,她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安夏怼得还嘴之力都没有。
“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一点家教都没有,生下来就是个讨债鬼,败坏安家名声,就是个小贱种,你妈跟男人胡搞,弄大了肚子,她要是不死,也该浸猪笼。”
安夏的脸渐渐沉下来,当她听到乔冬梅辱骂自己母亲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乔冬梅,我妈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我再没教养,也不会生生饿死老人,也不会为了钱,把外甥女卖给人贩子,我没教养,那你呢,你是烂心肝烂心肠,你才是这世界上最该浸猪笼的黑心女人!”
“臭丫头,你敢骂我!”
乔冬梅气急,张着十个手指头,狠狠朝安夏身上抓来,安夏早都防着乔冬梅,看到乔冬梅跟个疯子似的冲上来,她拿起铁桶里的小木棍,照着乔冬梅胳膊肘麻筋处狠狠一敲。
乔冬梅手上没力,身形不稳,一下子扑倒在地。
第三十二章 点穴神功
“妈,妈!”
安慧惊慌失措地跑去扶起趴在地上的母亲,乔冬梅在拘留所关了这么久,没吃没喝的,还没休息过来,身子本来就没劲,冲过去也是飘的,摔倒在地上,愣是没爬起来。
“舅妈,你跟人贩子合谋想卖了我,算你走运警察放你出来,可你说要是我去警察局告你虐待老人,曾经三天不给外婆吃饭喝水,虐待老人算不算故意杀人,我要是报警,你这种有前科的再进去了,还会不会这么容易出来。”
安夏脸上的微笑,刺痛乔冬梅的神经,她捏紧拳头忍着,低声让安慧去田里把安家国喊回来,她没劲收拾这小【创建和谐家园】,就让丈夫来管教,都是他们安家留下的孽种。
安夏等的就是安家国,陆柏川转业的事情,她知道已经没法改变,可从现在起,只要她安夏还有劲折腾,大舅一家就别想过消停日子。
“你不光虐待外婆,你还狠狠打了我一棍子,告诉你验伤鉴定我都做了,你要是再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立刻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走,大舅妈,说个实话,你觉得你要是坐牢了,大舅还会要你吗?表哥和表姐还会认你吗?有个劳改犯母亲,他们以后还怎么谈婚论嫁,你打我啊,只要你现在动手,我保证你后半辈子过得生不如死。
对了,你说你进去后,我大舅会不会跟荷花姨在一起,他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要不是你搅和,本来他俩才是一家人,她要是做我大舅妈,我觉得挺不错的,至少荷花姨比你讲道理,最关键的是比你好看,比你温柔。”
乔冬梅的脸渐渐变色,苏荷是她心头一辈子的恨,没错是她破坏了苏荷跟安家国的婚事,她看中安家国,使了手段怀上孩子,逼得安家国娶了自己,苏荷也一气之下迅速出嫁,本以为可以踏踏实实过日子,谁知三年后苏荷离婚回了村里,原因是她不能生孩子。
从那以后,安家国的心就飘了,她几次看到安家国跟苏荷走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她也闹过,上吊跳井抱孩子去苏荷娘家骂,全都折腾过,谁知没让二人消停,安家国居然要跟她离婚,还是公婆压着此事,才没离成,但是安家国彻底冷着她,几年没跟她睡在一个床上,随着孩子大了,苏荷又嫁了人,乔冬梅才稍稍放下心来,安家国也才渐渐回过家庭。
所以苏荷就是乔冬梅心头的一根刺,一根深深刺入她心中,触碰一下都是钻心疼痛的刺,此刻被安夏提起,她疯了一般用尽浑身力气朝安夏扑去。
“我要撕烂你这张破嘴!”
安夏也恨极了乔冬梅,因为她前世害死外婆,害得自己差点被人贩子卖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安夏拿起小木棍,毫不客气你地照着乔冬梅身上的穴位戳去。
乔冬梅气急,根本不躲不避,此刻她就想撕烂安夏的嘴,终于软肋处一阵酸疼,仿佛灵魂出窍的极度酸爽,让她眼泪鼻涕一下子齐飚出来,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软软倒在地上。
正在地里干活的安家国,听到小姑娘说安夏又来闹,鞋子都没顾得上穿,赤着脚带着满脚的泥巴浆从地里往家跑,边儿跑边儿听小姑娘说刚才发生的事,安夏说的话多难听,给他气的额头血管突突跳着。
刚跑到家门,还没进门,她就看到媳妇倒在地上,安夏站在一旁,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安家国再也忍不住,抄起墙角干活的铁锹照着安夏肩膀头砸去。
安家国气急了,如果不是理智拦着,他绝对照着安夏脑袋砸。
安夏迅速避开铁锹,手腕一翻,手里已经藏了一根最细的银针,银针上带着药,轻轻扎入安家国手臂上的血管,连扎几下。
银针十分细,安家国的精神力全都集中在打安夏上,根本没感觉到手臂被针扎,再说他一个庄稼汉,平日里做事磕碰的次数多了,这点小疼全都被自动忽略。
得逞后,安夏迅速避开大声道:“大舅你要打死我吗?杀人偿命,大舅妈刚出来,你也想进去!”
安慧抱着母亲,几番呼唤母亲都不做声,安慧气急,”安夏,你对我妈干啥了?”
“你妈自己生气,关我什么事,我找她要米,她却说凭啥给我,说大舅跟荷花姨两人不清不楚,她养自己的孩子就罢了,还要替大舅养我,凭啥!
还骂荷花姨是个【创建和谐家园】,活该一辈子生不出孩子,就是再婚也不会有啥好下场的,就是个伺候男人的贱命,肯定不得善终。”
果然随着安夏一句句的话说出来,安家国的眼神从愤怒到冷静,然后阴毒的目光扫在乔冬梅脸上。
“你、你胡说八道。”安慧辩驳不过,见父亲已经拉下脸,不禁心惊肉跳,爸妈吵架打架她从小看到大,她真的好怕。
“你就是来要米的?”
看到安夏手里的铁桶,安家国渐渐有些相信安夏刚才的话。
“不,我今天来是要问,大舅你是不是又去部队闹过一次?”
安家国默不作声,目光扫着安夏的脸,似乎想要看出点什么。
“怎么,大舅你敢做不敢当?”
“我去了,咋地,你舅妈迟迟出不来,你又不肯去警察局作证,我不找部队找谁?现在警察也调查清楚了,你舅妈就是被冤枉的,要不是你黑心肠,你舅妈就不会进去。”
“我冤枉她?如果只是想把我嫁出去,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切都瞒着我?她跟人贩子走得那么近,还说是远方亲戚,我不过是如实说出自己听到的,我哪句话冤枉她了,她连人贩子都敢认亲戚,被人骗了就是蠢,比荷花姨差远了,要是荷花姨做我舅妈,我能这样!”
安夏又一次提了苏荷,再一次拨弄安家国的心,他心里有些烦躁,安夏说的有道理,这女人蠢得跟猪似的,要是荷花怎么可能没弄清人底细,就跟人认亲的。
“我给你拿米,拿了米你就走,没事别来我家。”
安夏一把躲开安家国,“大舅,你为什么要去部队闹,为什么要冤枉陆柏川?”
她漆黑的双瞳,仿佛不透光的寒冰,冷冷凝视安家国。
第三十三章 亏心不亏心
安家国有些受不了安夏沉甸甸又带着极度冷意的目光,心里头想着刚才媳妇提起的苏荷,正闹心,哪里有心思和安夏说这破事。
“我家的事你少管,我没冤枉他,你舅妈进去了,部队凭啥不管,就是他们领导报的警。再说我也没冤枉他,我明明是去求他,求他们高抬贵手,放过你舅妈。”
安家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安夏解释这么多,也许是安夏瘆人的眼神。
“你还说没冤枉他,你口口声声说求人,你分明是包藏祸心,装可怜博同情,害得陆柏川被部队处分,逼得他不得不转业。”
“转业?那人转业了?”安家国眼中瞬间透出一股狂喜和解气神色。
“大舅,要不是陆柏川,外婆就死在家里了,他救了你母亲,还自掏腰包给你母亲看病,这就是你对他的报答?你亏心不亏心,你就不怕遭报应。”
“我怎么亏心,我一点不亏心,我又没闹事,我是求他们帮忙,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胳膊肘朝外拐,滚!别让我动手。”
安夏把铁桶往前一递,“米,给我下个月的米。你要是不想给,我就问问警察局,虐待老人要不要坐牢!”
安家国气得要死,却又被警察吓怕了,上次媳妇被带走,他惶惶不可终日,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并不是担心媳妇,他就是怕媳妇把不给老娘吃饭的事情不小心说出来,万一自己被牵扯进去咋办?
他一把拽过铁桶,到厨房米缸里挖米,安夏就着跟进去,”大舅,二十斤一点都不能少,否则咱们就谈谈以前你少给了多少,一次性补上。”
安慧抱着母亲直不起身,坐在地上呜呜哭着,“安夏,你不得好死,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
结过铁桶往外走的安夏,掏出手里的银针,“你妈死不了。”
说完她一针扎在乔冬梅穴位上,银针里面也加了料,她要让安家国一家好好感受一下,痛苦是什么滋味。
安夏一针刚扎完,乔冬梅悠悠穿过一口气,待安夏跨出安家国大大门槛后,里面隐隐传来巴掌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以及安慧又粗又吵的哭嚎声。
“爸,求求你别打妈妈,妈妈刚出来,身体又不好,求求你别打了,呜呜,求求你别打了。”
安夏嘴角微微一笑,乔冬梅,这只是开始。
刚苏醒过来的乔冬梅,还没看清眼前的人,脸上重重挨了几耳光,眼前一片青黑,脑袋跟风箱似的问问作响,头胀的像是要炸开,耳朵边儿跟火车开过似的,轰隆隆的耳鸣声。
“你没事扯荷花干什么,老子已经好好跟你过日子了,你还过不得她,还敢咒她,你要是不愿意过,就离婚!”
安夏走后,安家国跟乔冬梅打成一团,安慧在一旁拉架,也被揍得不轻。
安家国把这些年压抑的对媳妇的恨,还有刚才在安夏那受得气,全都发泄在乔冬梅身上,乔冬梅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个子高大壮硕,见丈夫现在还护着苏荷,心头的绝望和恨意让她爆发出强烈的战斗力。
二人不要命般地厮打在一起,最终安家国脸上脖子上全是媳妇抓的印子,而乔冬梅则是眼角和嘴角一片青紫,家里砸了一大摊东西才结束。
安夏责带着慢慢一铁桶米回家,倒入家里的米缸,然后又拎着桶去了二舅家,安家庆媳妇李菊花正在准备午饭,看到安夏来,楞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先开了口。
“安夏回来了,身体好了吗?”
“托二舅妈的福,没被你跟大舅妈打死,当然打死我,你们就要蹲大牢了,怕也不能在这做饭了。”
安夏这番绵里藏针的话,说的李菊花眼皮子跳了几下,心里觉得安夏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跟自家连句话都舍不得说,从来都是一幅臭脸,说傻话都是横冲直撞,让众人都觉得她不懂事不尊重长辈。
可现在要不是亲耳听见安夏说的话,只看她的笑模样,还以为她对自己多尊重呢。
“安夏,那事都是你大舅妈自己做的主,我啥都不知道,要不警察咋只把她抓走呢?”
“二舅妈说的是,啥时候见到大舅妈,我再给她说说,别啥事都赖在您头上,您根本没做过。”
笑容僵在李菊花脸上,她慢慢变了脸色,冷冷道:“我不跟你闲扯,你回去吧。”
“二舅妈,我来是有事,下个月的口粮该给了。”安夏用木棍悄悄铁桶。
“口粮?这个月你跟你外婆都住医院,上个月的口粮都没咋动,你要啥下个月口粮,吃完再说。”
听到要东西,李菊花彻底抹下脸。
“二舅妈,上个月我记得你家就没给口粮。行,你不给可以,外婆住院的医药费是不是该你们出,口粮你要不给,我就找村长,地我自己种,省的让你们种了,我一年还见不到几颗米,再说起来,那个地全都是四舅弄得,你们三家白得那么多粮食,【创建和谐家园】脆要过来给四舅,以后管四舅要粮食,也省的你们对着我哭穷,我天天饿肚子。”
听说安夏想要地,李菊花心头一跳,那两亩多的地,一年也能打下两千多斤粮食,自家也能分个六七百斤,活全都是老四那个缺心眼的干,自家白得粮食,这地不能被要回去,不能全便宜老四。
“哼!地的事是你外公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安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安家再轮不到我说了算,你也不能活生生饿死我跟外婆,你这样虐待老人,是要坐牢的!”安夏提高嗓门,李菊花听到坐牢二字,瞬间慌了。
农村有个啥事,都是村长解决,找个村里信誉高的保人,哪怕打出人命最后大家都悄悄私了,从没有人报警的,在众人心中村长和村里有威望的人,他们说的话就是法律,警察对大家来说那都是政府,搁老人看,政府都是官家,那地能是随便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