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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既如此说, 想必此时并不算太忙碌, 因此婉襄便朝着他走过去。
“这个按钮……”
婉襄方走到他身旁, 一句话未及说完,便被他用力地拉扯入他怀中。
他腾出一只手来捏她的脸,“方才骂朕是守财奴, 以为朕当真没有听见么?”
婉襄的五官都被他的手挤在了一起,自他手指之间闻见了淡淡的墨香。
不免怪声怪气地道:“是我忘记了,四哥向来耳听六路, 眼观八方。但这话也没说错。”
他都已经是皇帝了, 富有四海,却也仍旧要在这山河之中划出一小片, 作为他的私库。
从前雍亲王府中的财物玩器并没有并入内务府中, 而是单独作为雍和宫中的使用, 由他最信任的十三弟怡亲王来管理。
雍正松开了手,“你向来不理庶务,哪里知道这些事的要紧。什么时候也让你尝一尝没有钱财可使用的苦楚,你便也不会再嘲笑朕了。”
这话说得,好像他便尝过这样苦楚一般。
不过雍正当皇子时经常为康熙办差,洞悉下情之处远胜过诸皇子,甚至更甚于康熙。
今日作此语,也许就是因为他能体察百姓之苦。
眼前还有许多奏折,雍正不能继续同她闲谈,正襟危坐,“朕今日肩膀酸痛地很,刘常在来替朕按按肩膀。”
婉襄轻笑了一声,绕到了他身后去。
新年已过,连正月都已然过了一半了。元宵宫宴时他身体状况甚佳,厚待宫中人,当夜晋了好几个后宫嫔妃的位分。
除了婉襄,那答应以及两位与婉襄无有什么交往的答应亦被封为了常在。
一碗水端平,原是好事。
婉襄伸出手捏着雍正的肩膀,五爪行龙望着她,她便将目光投到了别处。
不经意间落在雍正正在书写的密折上,见他笔走龙蛇,“朕这样平常皇帝,如何用得起你这样的大臣。”
又在骂人。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大过年的还在挨骂。
婉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雍正终于满意地轻哼了几声,“刘常在真是好生谄媚。”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一阵,“新年本就应当驱病鬼,媚钱神,如今四哥的病好得多了,我又得了这么多好东西,正是两相得益。”
如太医所言,雍正那一日吐了血,也未必是件纯然的坏事。
新年过后他的身体似乎反而有健旺的趋势,只是下颏这些疙瘩仍不肯就好,惹得他不得不一再在请安折子之中向臣躬解释。
彼此闲谈了两句,雍正的举止忽而做作起来,那朱笔分明已经浸透了墨汁,他却也仍旧没有抬起手腕。
婉襄的目光不由得跟过去,才终于发觉他在同她炫耀的是什么。
“内务府新送了制好的暖砚过来,前前后后改了十个月,终于有一次朕用着觉得不错,婉襄,你也来试试。”
他将朱笔递给她,又在一旁铺开了一张他写废的素纸。
婉襄略低下身体,想了想,在这素纸上落下《诗经》中的一句:“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这是大臣祝颂君王之诗,愿君王励精图治,长寿百年。
这赤铜暖砚已经按先前所言好生改造过了,小炉中碳火旺盛,将铜丝罩烧得微微发红。
铜盒砚台置于小炉一侧,其中的墨汁不凝不涩,书写时均匀流畅,“我也觉得很好。”
除夕之夜之后,她便任性地不再于他面前自称“嫔妾”,他从一开始就是默许的。
雍正拿起了婉襄方才书写的这张素纸,望其上文字,伸手握住了婉襄的,“甚知朕心。”
他语意温存,婉襄若有所感,跪坐在他脚边,靠在他身上,将他们交握的双手从灯火辉映的龙案之上放下,放在她眼前。
“若是四哥能早些看完这些奏章的话,便再陪我去观灯吧。”
上元夜的灯火最好,可惜他不属于她。
雍正正欲开口,苏培盛便自殿外走进来,见婉襄与雍正亲密,低头不说话。
婉襄迅速地从金砖上站起来,退到了雍正身后,方听见他冷然道:“何事?”
苏培盛便如常回禀,“启禀万岁爷,熹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熹妃?”雍正收敛起方才面对着婉襄的温和笑意,新翻开了一本奏折。“让她进来吧。”
“是。”苏培盛分明已应下,却仍然微微抬了头,望了站在雍正身边的婉襄一眼。
这是有什么事不能让她听。
婉襄闻弦歌而知雅意,向后退了一步,同雍正行了礼,“嫔妾先退下了。”
雍正没有留婉襄,她出门时自然遇见了一身华服的熹妃。
分明是金银交错,繁花似锦,却总让人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凛冽之气。
婉襄谨守礼仪同熹妃问好,熹妃不过略略点了点头,看不出喜恶。
桃叶迎上前来为婉襄系上了披风,她们主仆便往燕禧堂的方向走去。
此时恰是养心殿中侍卫换值的时辰,过回廊时恰遇见一小队黄衣侍卫。为首的那一个……
桃叶的脚步略停了停,很快收拾起了自己的异样,婉襄都看在眼中,进燕禧堂之后便令桃叶掩上了门。
熹妃要同雍正说什么,她并不感兴趣。
“马佳·巴衮,满洲正黄旗人,父为一等公马佳·马尔赛。”
他也就是那一日桃叶硬闯干清宫时拦下她的那个御前侍卫。
婉襄将解下来的披风随手放在一旁,“这样的人家,我们暂时是没法做什么的。”
桃叶深吸了一口气,“主子不必为我做什么,当日的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他也不过是履行了他的职责。”
“只是我在这里,每一次见到他,夜里做梦总会梦见晃人眼的刀光……不是任何人的错。我也不想再平添如云英那般的梦魇了。”
婉襄回过头去望她,一时之间不知应当是悲还是喜。
“若是如此的话,我刚刚升了常在,内务府会再拨一个宫女过来给我使用。你不若回镜春斋去替姐姐守着屋子,也省得再见到他。”
婉襄其实并不需要旁人如何伺候,但她也不想破坏清廷之中的规矩。
“若是这样的话,那常在那里应当也会多一个宫女吧?”
桃叶的话让婉襄产生了误解,她握着她的手,同她一起在窗边的长榻上坐下来,“桃叶,你是想去那常在那里当差么?”
她很快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想,晋了位分之后她高不高兴呢……她分明总是不高兴,不像主子。”
桃叶其实很少在婉襄面前流露出对那常在的关心,尤其是这样坦然的,没有一点弯弯绕绕的。
“齐妃正式被万岁爷禁足之后,至少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为难她,惩罚她了。”
婉襄仍不知雍正昏迷那一日皇后究竟同他说了些什么。
熹妃不过受了那几日禁足永寿宫的惩罚,略失了颜面与威仪,自那一日开始便可以如常在六宫中行走。
齐妃却为雍正亲自下旨禁足,旨意上并没有表明禁足之期,如此便是无期。
虽不曾削减她妃位的俸禄与待遇,但终日碌碌无事是会使人发疯的。
说起来,她第一次同那常在联手,能够全身而退就已经很好了。
“而万岁爷晋她为常在,虽然也只是依例晋封,至少表明了万岁爷心中还是有她这样的一个人,不能容许旁人轻视她。”
桃叶反而苦笑了一下,“姐姐如今居住在养心殿中,自然是不知道景阳宫、储秀宫这些宫室之中宫妃的苦楚的。”
“马常在和高常在都进宫很多年了,便是今日成为了常在,宫中又有几个人会高看她们一眼?”
桃叶始终都不看好“妃嫔”这个职业,这是难免的。
也很难得。这世上总是能看见“荣华富贵”这四个字的人多,看见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人少。
婉襄忽而想起来,她恍惚听见一个永寿宫宫女说,那答应被封为答应的当日便哑了嗓子……
是谁下的手?
然而并没有什么时间留给婉襄思考,有人敲了敲明间的门,苏培盛略微有些尖利的声音很快自门外传来。
“刘常在请开门,万岁爷有旨意。”
婉襄同桃叶对视了一眼,俱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安。
桃叶先一步跃到了地上,朝着明间走去的时候脚步又变得沉稳,打开了燕禧堂的门。
婉襄候于里间,苏培盛见了她仍旧冷肃着一张脸,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当即便传雍正口谕。
“承干宫常在刘氏,言行不谨,触怒龙颜,着禁足于养心殿燕禧堂中,静心思过。”
第56章 续昼
言行不谨……触怒龙颜……禁足……这些话语如暴风雨一般落在婉襄心上。
灯火憧憧, 苏培盛带来的那些人在这月色与烛光之中似是生出了重重鬼影,人人虎视眈眈,要将她拖入黑暗的深渊中去。
她反复在心中默诵方才的这道口谕, 尚且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迎上的便是苏培盛饱含深意的眼神。
不似惋惜,不似怜悯, 不似嘲讽……是一种暗示,他是要她自救?
婉襄强迫自己从这种困惑之中脱身,在一瞬间镇定下来。
她在苏培盛离开之前询问几个最关键的问题。
“不知嫔妾是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 以至于令万岁爷龙颜震怒。”
苏培盛回头一甩拂尘,跟随他一同过来的小太监便退到了门外, 在明间的殿门上挂上了锁。
其中并没有小顺子。
而后他仍旧回头望着婉襄,“小年夜坤宁宫十分热闹, 万岁爷也是第一次见常在穿吉服, 戴朝珠, 回养心殿的路上同奴才夸赞了您一路。”
“只是那制成朝珠的青金石保存不当容易破损脏污,常在往后当知好好收藏才是。”
苏培盛说完了这一篇话,婉襄原本觉得这旨意不明不白, 此刻便连它为何会不明不白也完全理解了。
一定是有人看见她与怡亲王在御花园中独处,她为他擦拭朝珠的情形了。
污蔑她与怡亲王有男女私情,真是荒唐可笑。
不过苏培盛似是怕她不明白一般将这模糊口谕之下真正的谜题透给了她, 也不知是不是雍正的意思。
今日前来告知雍正这件事的人可是熹妃……苏培盛同熹妃是站在一起的。
“嫔妾明白了, 请公公替嫔妾向万岁爷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