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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让婉襄心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宫中遴选秀女,都是不允许身上带伤痕的。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伤口,“本来也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总缠着纱布不让摘,我自己倒觉得好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了,可惜宫女并不能让太医看诊……”
这是超脱于他们能力之外的事,小顺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姐姐今日也要锔瓷吗,奴才见过万岁爷的那只杯子,竟然能一点水都不漏,实在很好奇。”
他这番话让婉襄心里忽上忽下的,一时间觉得生理上都有些不舒服起来。
但看小顺子这样兴奋好奇,又有些不忍心拒绝。
或者这也能算是她的职业习惯,到她生活的那个年代,锔瓷这门技艺几乎都已经失传了。
她在故宫工作,平时也会无偿地帮助故宫工作人员之外的普通人修补瓷器,若是有人围观或是感兴趣就是最好,能有一个人着手学习,于她而言都是值得高兴上很久的事。
“是准备锔瓷,不过这一次要准备的东西麻烦些,若是你没有什么急事,可以在一旁坐坐。”
正好也让她打听一下那个夜晚桃叶究竟是怎么让雍正知道这件事的。
只是若这样的话,桃叶就不能在场了。
桃叶对锔瓷这件事仍然是没有什么兴趣的,“钟粹宫的长莺今晚要过来找我帮她看花样子,我就不陪姐姐了。”
“我回去收拾收拾屋子,正好也再学习一下。”
桃叶的女红做的很好。婉襄刚刚穿过来的时候从大宫女那里分过来一些给她们修补衣物和袜子的活计,都是桃叶帮她做完的。
她主动告辞,婉襄自然求之不得,“若同长莺一起绣花,太晚了对眼睛不好。”
桃叶在这时候表现出了一种不符合年纪的老成,“姐姐还说我,今日补这只茶壶,恐怕也要补到半夜。”
她说完便离开了,婉襄收回目光,却发觉小顺子仍然追随着桃叶的背影。
婉襄心中顿时有些不安起来,“小顺子?”
若小顺子当真对桃叶动了什么心思,可绝不是什么好事。
苏培盛的徒弟,将来有多少前程……万一【创建和谐家园】……
桃叶只想要平平安安地在宫中呆到二十五岁而已。
她唤了小顺子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刘姐姐和桃叶之间的关系,硬闯干清宫的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硬闯干清宫?桃叶不要命了!
婉襄本就是想要打听这件事,没想到小顺子自己就提了起来。
她立刻追问她:“什么叫‘硬闯干清宫’,你说清楚些。”
小顺子见婉襄皱着眉,表情严肃,便知道她还不清楚桃叶那天晚上做了些什么。
拉着婉襄在桌子一侧坐下来,便开始复述那天他所知道的事。
第15章 花钉
“……万岁爷正和几位大臣讨论准噶尔战事,便听见干清宫外有喧哗之声。”
“您也知道,干清宫那是什么地方,便是娘娘主子们也不敢造次的。更何况那时万岁爷正在商议的是如今最要紧的事。”
自从知道自己要穿来的年份是雍正七年,婉襄虽不敢说通读历史,到底也了解过一些大事。
这一年的三月雍正就曾经授两位重臣,黑龙江将军傅尔丹,以及川陕总督岳钟琪为大将军,集结重兵,发兵准噶尔。
然而噶尔部噶尔丹策零十分狡猾,大大小小的仗一共打了十多次,虽然都是胜仗,到底还是十分辛苦。
也难怪皇帝要头疼。
“正是心烦的时候,万岁爷当即就皱了眉,那时奴才候在外殿,师傅立刻同奴才使了个眼色,让奴才去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谁知奴才连殿门都还没有迈出去,师傅自己便脚步匆匆地从内殿之中走了出来,说是要亲自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事。”
“那时桃叶姑娘已经被守宫门的侍卫给拦下了,他们自然是想省事,见桃叶姑娘眼生,又是为了另一个宫女求情,待她十分不客气。”
“奴才到达宫门之时她应当已经被他们推倒过几次了,仍旧是不依不饶地要求见万岁爷。眼见着那两个侍卫亮出手中的刀了,她也还是不管不顾地要往上撞。”
小顺子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些夸张的,“奴才一见到那雪亮的刀,又见桃叶姑娘往上撞,吓得都腿软,幸而师傅及时将那两个侍卫喝止住了。”
对那两个侍卫而言,面对这样一个要擅闯干清宫的,在他们看来是不明身份的女子,当作刺客斩杀了,其实也并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婉襄心中百感交集,一双手手无意识地收拢成了拳,再听小顺子后面所说的话,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师傅到底是师傅,听了桃叶姑娘的话,半分犹豫都没有就进去禀告了万岁爷。“
他忽而反应过来什么,“奴才不是说刘姐姐或是苏答应就不重要,只是同准噶尔打了那么久的仗……”
“桃叶身上的伤,都是那两个侍卫造成的?你可知他们的名字?”
虽然这样做是很没有道理的,破坏了规矩的人毕竟是桃叶,他们只是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可她还是想知道。
小顺子看来有些防备,“刘姐姐想做什么?能做干清宫御前带刀侍卫的,都是官宦贵族子弟……”
婉襄垂下眼去,将自己的目光重新凝聚在那些碎瓷上,“我并不想做什么,只是也麻烦你替我打听一下。”
小顺子犹豫了片刻才应承下来,“回去之后便帮您查一查。”
在御前行走,怎能没有机灵劲儿,“刘姐姐的锔瓷技艺是同谁学的?”
“奴才小时候也见过那些走街串巷的锔瓷匠人,那时家里破了一个大水缸,也请人修补过。”
“他们坐在奴才家门前打造锔钉,把那铜块放在炭里烧得比太阳还要红。用的钉子也好大,比那时奴才的手都要长。”
小顺子既然已经答应了这件事,婉襄也就不再提起了,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
“锔瓷手艺其实也分两种,一种是替寻常百姓家修补生活用具,我们……锔瓷匠人们通常将这种活计称为‘常活儿’、‘粗活儿’。”
另一种也就是婉襄今日准备做的,“还有就是为达官贵人修补文玩,以精致贵重且契合原本的图样与器具为美。”
婉襄点燃了屋中的炭盆,把这个月所得的大半的炭都丢了进去。
而后从她的工具包里找到了坩锅和铜块,将它们都扔了进去。铜块在坩锅之中,婉襄用燃烧着的炭块将它盖好了。
她现在就是要做一些花钉,不久之前才感慨过不必制作花钉这样麻烦,今日便不得不动手了。
“刘姐姐,这些不过都是些下等的粗瓷,您也要用花钉来修补么?”
这是她作为一个宫女能够捧出来的心意,她并不觉得下等。
“其实也不怕你笑话我,虽则万岁爷出现在咸福宫中大抵是因为对懋嫔失望,惋惜苏答应的性命,顺手救了我,但人应该知道感恩。”
“无论如何,我从心里感激万岁爷。”
这些都是婉襄的真心话。
人不是非得对另一个人好,哪怕他是皇帝,哪怕她是宫女。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婉襄把用松香和滑石粉制作的胶台取出来,也放在炭火上烤了一会儿。
松香遇热会变软融化,长时间的炙烤也让坩锅里的铜块变得像液体一样软。
她用钳子将坩锅夹出来,而后把整块铜片浇筑到了松香胶台上,用工具仔仔细细地将边缘平整好。
小顺子安静地看着她做这些事,自知不懂,不敢妄言帮忙。
他也只是真心感慨,“若是万岁爷知道您这般真心感激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不是所有人都求回报,但所有人都会期盼。”
婉襄淡淡笑了笑,将母亲留给她的一整套錾刀在桌面上铺陈开来,认真地开始雕琢图案。
这是她送给雍正的寿礼,选的是“海屋添筹”的纹样。
海屋添筹是中国传统的祝寿成语,来源于宋朝苏东坡的《东坡志林》。
讲的是三个老人凑在一起比寿数,其中一个说,他每看见一次沧海变为桑田,便在屋子里放一根筹码,到如今已经有十间堆满筹码的屋子了。
至于图样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是一座为高山和海浪围住的屋子,没有定式,有一定的发挥空间。
不必画图纸,婉襄先在铜片上錾出了一座屋子的形状。而后是海浪,高山……几乎所有的錾刀都有用武之地。
铜片很薄,婉襄画好一副,便用錾刀将它取出来,小顺子则帮她融化新的铜块,周而复始。
虽则麻烦,婉襄还是在两个时辰之内将茶壶要用到的所有花钉都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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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于婉襄而言是最简单的事,可使用这些花钉也仍然要更添上一重麻烦。
婉襄绑好了金刚钻开始钻孔,小顺子又得了趣味,“刘姐姐这动作倒好像是在拉二胡。”
钻孔的动作确实有些像拉二胡,婉襄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但我通常都觉得自己是在狩猎,我定然会命中我要命中的目标,你瞧,这是一把小弓。”
小顺子也凑过来看,“是像小弓,真有意思。”
“奴才小时常同邻家孩童玩耍,年长一些的小哥哥就喜欢用柳枝藤条做小弓玩,骑大马,射大雕,人生快意驰骋……”
他一默,婉襄从他眼中瞧见出了真切的失落,旋即又变做平日开朗模样。
“他们应当都娶妻生子了,每日为生计忙碌,也没有什么空去骑大马,射大雕。嘿,这样一想,其实大家都一个样。”
婉襄觉得有些难过,却又不知怎样安慰他,便更快地拉起了她手里的那张弓,而后将寻常锔钉一个个钉了进去。
这般大的花钉和小花钉不同,婉襄想来想去,在没有现代工具的情况下还是用锡块最方便。
婉襄将铁钳重新烧热了,而后放在锡块上。锡的熔点很低,很快就化成了液体。
而后她将这些液体一点一点地涂在了锔钉上,在这些锡将化未化的时候再一次加热了它们,而后将花钉粘了上去。
在现代有很多方法完成,比如融化锡块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但在这里,只能利用不同金属的熔点不同来进行焊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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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姐姐,当真是巧夺天工。这哪里还能看得出来这茶壶原本只是寻常粗瓷,便是拿十个新的过来奴才也决计不换。”
婉襄也微笑起来,她其实对自己常常没有信心,但从来都会为自己的作品而感到骄傲。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试一试它是否漏水,院门之外忽而传来了一阵微弱的狗叫声。
小顺子显然也听见了,在婉襄起身之前快步走出院门,抱回来一只松狮犬。
这只松狮犬通体雪白,一张圆润的脸皱在一起,摆出愁苦的表情,似乎并不喜欢被小顺子这般抱着,逗弄着。
而最奇特的是这只松狮犬是穿着衣裳的。
婉襄伸手摸了摸,这衣服是丝质的,模样仿照的是一种神兽……应当是白泽。
如古画上的白泽一般做出了舌头、一对角,并一对威风凛凛的翅膀。
只是这只“白泽”可实在算不得威风,眼见【创建和谐家园】无效,便干脆两眼一翻躺在小顺子怀中睡了过去。
婉襄和小顺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与彼此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