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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亭露出一抹暗沉的笑意,不等七陌说什么,他淡声道,“让他上来。”
七陌扫了那人一眼,虽是一身蓑衣,头上的笠帽遮了大半张脸,他似乎有些猜到是谁了,淡声道,“上去吧。”
陆慎进了马车,谢晚亭并未瞧他,垂眸添了两杯茶,也并不言语,陆慎却是一双愤恨不满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嗓音暗沉,“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
谢晚亭啜了口茶,冷笑了声,“敢利用我的人不多,你是一个,还有一个。”
“既然你知道我是在利用你掀开五年前的事,为何你不去查太子?”
“我父亲生前与太子走得近,通敌之事岂是我父亲做的,明明太子才是幕后之人,他将我父亲推出来认罪是在报当年太子妃一家的仇。”
顺天府齐家之事已查了好几日,真相也已公诸与众,可他却丝毫不见谢晚亭去查太子,他心中的仇恨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上气来,让他再也等不及。
“谢首辅不是向来清高自傲,独善其身,不参与任何党争,无论何人都拉拢不来吗?难不成还惧怕太子?”
陆慎试图激他。
他正是因为谢晚亭在朝中独善其身,又手握重权,无人敢制衡,才会让他去查此事,可如今他怕是看错了他。
“陆公子为何绕那么大圈子让我来帮你,既是知我在朝中行事如何,大可直接去谢府寻我。”
谢晚亭神色淡然,丝毫不在意他的言语。
陆慎怔了下,迟疑片刻后试探的问他,“我若是直接去寻你,你会信我,去查太子吗?”
谢晚亭瞧了他一眼,深邃的眼眸带有一丝不满,似乎这丝不满不是为了此时陆慎的话,而是为了那个一心想着陆慎的小公主。
他冷声道,“我适才说了,利用我的还有一人,是太子。”
“你以为当年你父亲参与齐家之事被你所知只是巧合吗?你大哥的女儿沦为官妓,深得户部右侍郎石凌的欢心,所以石凌才会无意透露出太子此次将你父亲通敌的罪证都送去内阁是因为报当年太子妃一家的仇。”
“陆慎,石凌是太子的人,你不过是他们为齐家翻案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陆慎眼含怒气,“不可能,若是太子做的这一切,他为何不直接替齐家翻案,我父亲已经死了,太子如何要让我掀起五年前的事?”
关于太子为何不直接为齐家翻案,反而绕了这么大一圈,谢晚亭也没想明白,他又道,“你父亲不是太子的人,他投靠的另有其人。”
陆老将军看似是【创建和谐家园】,实则根本不是,而此次通敌,也跟太子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太子才敢将查到的罪证都交到了内阁。
见陆慎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又道,“我提醒过你,不要浪费了你这条被人求来的命,你不愿相信你父亲通敌,可通敌之事已是实证,问题在你。”
陆慎怔了许久。
他下了马车,站在连绵不绝的细雨中,望着马车渐行渐远,谢晚亭知道他在引着他查当年齐家之案,他也知道太子想借他手为齐家翻案。
他都知道,却依然去那么做了,与他们这些利用他的人无关,只是因为当年那是桩冤案,他要还齐家清白,给百姓一个交代。
他有如此胸怀,如此格局,陆慎站在雨幕中,突然心中抽动如【创建和谐家园】,这一刻,他心里是怕的,他或许真的失去楚楚了。
谢晚亭回到府中时,吴伯行礼道,“大人,有贵客在,已等了半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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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亭回礼,“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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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行【创建和谐家园】之礼,二则是武帝都给面子的人,他一个太子如何拿得了架子,更何况,谢晚亭是二皇子的表哥,却始终在朝堂独善其身,没有党派,他是有意拉拢他的,可却也深知,谢晚亭这样的人靠名利是拉拢不来的,只有真正的明君才能让他愿意辅佐。
是以,他从来也没提过,只是以谦卑的态度在他面前。
二人落座,谢晚亭依旧不语,静静品茶,太子瞧了眼他的内侍,屋内的人瞬时都退了出去,七陌只好也出去。
太子站起身,躬身见礼,歉疚道,“此次顺天府齐家之事是孤自作主张,将首辅大人牵扯进来了。”
谢晚亭瞧着他,并未接他的话。
只是问道,“殿下在这等了半个时辰,为何不去云缈院见一下永阳公主。”
作者有话说:
虽然这章小公主没怎么出现,可,谢晚亭对陆慎不满,因着小公主。
对太子不满,因着小公主。
首辅大人开始护妻了~哈哈哈
路过的小可爱求收求收~这篇文因为是全文存稿,作者真的超级爱,后面会越来越香的,祝小可爱们看文愉快。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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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通敌之事陆家全揽了下来,太子殿下可还有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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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派去辽东之人回信说,陆家通敌看似是在搜刮边疆百姓,与敌同谋以得战功,实则是与瓦原族勾结,以我大盛铁器换取瓦原族一座常年喷发岩浆的天山岩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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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辽东总兵宁序因受陆家之事牵连被革去总兵之职,他虽平日里爱喝些花酒,找些军妓取乐,却也是个练兵奇才,孤有意让他拿下天山山脉周边五百里,将天山岩矿归我大盛所有,到那时便可制造出极有力的火器。”
“只是,宁序如今一蹶不振,极为丧气,父皇也不会再让他掌管辽东。”
谢晚亭垂眸道,“太子是想让我给陛下上折子,并且给宁序去封书信。”
盛砚面上掩不住的喜色,“正是,宁序曾在首辅大人手下作战,首辅大人的话他定是听的。”
谢晚亭抬眸瞧了他一眼,“太子先且回去吧。”
盛砚迟疑片刻,喜悦之色渐渐淡去,恭敬有礼道,“孤也只是有这样的想法,至于首辅大人如何忖度,孤都认可。”
他说这话倒也是发自内心,他今日此来,最重要的事还是赔罪。
虽然他也知道,此事若不是谢晚亭愿意,他根本利用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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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离开后,七陌走进来,“主子,太子殿下借您的手给齐家翻案了还不算,还要让您再为他做事,他也真是敢。”
七陌自是知晓主子做事向来极有原则,齐家之事是为冤死之人翻的案,而太子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看准了主子向来没有偏颇,宁序那厮是个犟脾气,确实也是个带兵奇才。
可他就是想说上几句,太子虽是看着极为恭敬有礼,心里却是打着自己的主意。
谢晚亭起身,瞥了他一眼,“太子只是太过心急。”
七陌见主子不悦,就没再说,太子无非就是想做出些事来,让武帝瞧一瞧,二皇子的母妃是主子的姑母,奉阳候又是武帝身边的老臣,太子可谓是挂了个名号。
只是主子从不参与党争,若是主子站在了二皇子这边,就算有嫡庶之分,朝中臣子也都会站在主子这边。
谢晚亭踱步向云缈院行去,七陌给他撑着伞,在他身后眉头挑动,轻笑了声。
上京城里人人乐道的五年前那桩案子却是没有传进云缈院里,谢晚亭来到这里的时候楚楚正准备用晚膳,她本以为今日他也不会回府中用膳的,这几日他似乎都很忙。
“瞻之哥哥,你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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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檀木八仙桌上,乌鸡炖蘑菇、干煎豆腐、青丝笋干、糖蒸桂花酥酪、银耳莲子粥……谢晚亭瞧了眼饭菜,又瞧向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她倒是没有直接应下,垂眸思忖了片刻,才又点了点头,“糖蒸桂花酥酪是我爱吃的。”说完,过了片刻,又道,“我不挑食的。”
谢晚亭颔首,与她刚嫁进谢府那日相比,确实气色好了许多,“夫人脸颊都有肉了。”
楚楚刚拿起汤勺喝了口银耳莲子粥,差点给呛着,一脸惶惑的瞧着他,“瞻之哥哥,我是胖了很多吗?”
她这一问,谢晚亭将口中的笋丝咽下,轻咳了声,“没有胖。”
“那,那你说我脸上有肉了?”她有些不依不饶,她最近还嫌自己清瘦了不少呢,也不知为何,自从嫁进这里,她突然就瘦了,衣裳都宽了好几指。
谢晚亭不知她不依不饶的缘由,认真道,“是你前些日子整个人很清瘦,脸颊无肉,现在这样更好。”
见她似乎不悦,他解释着。
楚楚见他说的诚心,倒也不再跟他计较了,她也觉着脸上干巴巴的不好看,这样想着,两个人又‘食不言’的用着饭。
突然,她又瞧着他,“瞻之哥哥,是不是我父皇又缩减国子监的俸禄了?如今我们另立宅院,自是很多地方需要用银子,你若是需要,我这里有,怎么花都够的。”
她也说的诚心,一双眸子澄澈亮堂。
她从前便知国子监的俸禄很低,因着前几年战事不断,父皇一直在缩减官员俸禄,瞻之哥哥是文雅人,若是没有银子用定不会回陆府去讨要,也张不开口与她说。
谢晚亭这次真的被她的话给呛着了,与她一起用膳,时刻都得防着些。
他微凝眉,像是在瞧深山奇物一般瞧着她,她以为是家里没银子了才会嫌她吃的多,说她脸上都有肉了?
她倒是挺瞧得起自己,能把偌大家宅吃空了。
“夫人多虑了,我们田产铺子有很多,用不着你的嫁妆,”说完,他又破天荒的加了句,“夫人想吃什么尽管吃,自是养得起你。”
楚楚心里是有这层顾虑的,可没想到他还给说了出来,她挑眉一笑,继续用膳,哼,关心他倒还被他打趣了。
用完膳后,窗外的雨依旧雾唧唧的飘洒着,楚楚先去了净室沐浴,她在浴桶里上下打量着自己,随后仰头看向给她沐发的白苏,“我可是胖了?”
白苏轻笑,适才用膳时谢晚亭的话她自是也都听到了,“公主,您哪有胖,是驸马爷想说您气色好了,没用对词。”
没用对词。
她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就是,哪有胖了,明明从前的衣裳都宽了好几指呢。”
她从净室出去时,白苏已给她擦过头发,如墨青丝垂在肩上,似干未干,带有几分娇慵的韵味,谢晚亭坐在外间她的小桌案旁,正在摆弄着棋子。
听到轻缓的脚步声,掀眸去瞧,小公主一袭玉白色中衣,曼妙身姿拢在其中,一张美人面泛着潮红,水灵灵的眸子因着沐浴时的水汽显得湿漉漉的,他随即垂下眼眸,“可想下一局?”
楚楚下意识的瞧了眼外面的夜色,不知为何,谢晚亭觉得她会来上一句,今日阴雨天,无圆月高悬,不适宜下棋。
好在,她没有这样说。
走至他对面坐下,轻声问他,“瞻之哥哥,你怎么突然想要下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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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亭将一盒白棋放在她面前,“你先。”
二人落了几枚棋子,谢晚亭瞧了瞧她,似是随意的问着,“太子妃是个怎样的人?”
“嗯?”楚楚将一颗白棋落在他的两个黑棋之间,明亮的眸子瞧着他,随即明白了他为何要与她下棋,平日里他好似都不会主动找她做什么。
“太子妃为人端庄稳重,极为识大体,我母妃常说,太子哥哥有太子妃在身边也变得稳重许多呢。”
楚楚见他听得认真,又继续道,“太子妃性格也很坚韧,平日里遇到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极少让太子哥哥为她分心。”
“去岁太子哥哥去了幽州巡防,母后生病,她一直在身边侍奉,结果把自己累着小产了,当时差点没止住血,她晕倒时只说了一句话,就是别去打扰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