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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是父母之命，为人子自当应遵循的。若是宋某能在这次科考中拔的头筹，大小姐可愿给我一个机会？」

  「你文章写的那么好，定能是一举高中的。到那时，汴京城里的好姑娘还不是任你挑选，你也可以按自己的心意，选择一个喜欢的姑娘共度余生，何必要全听父母的安排。」

  「大小姐怎知自己就不是合我心意的姑娘。」

  宋顾清声音顺着风完完整整的飘进了我的耳朵，我却有些慌了神，朝他摆了摆手。

  「这……风太大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后，我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把脸埋入锦被，这被子也太厚了，把我的脸捂得这么烫。

  8

  回门的时候，叶玉珠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经意的透露出萧弈向李阁老递了一纸文章就收入关门【创建和谐家园】的事。

  李阁老的鼎鼎大名即使是我这种不学无术的人都有所耳闻，据说这位老先生孤傲清高，学识渊博，极少有人能够入他的眼。

  而且李阁老还是这次科考的主考官，能被他看上的人，等于半只脚踏入了官场的大门。

  叶玉珠还将文章拿了出来，我哪看的懂这些，只草草看了一眼文章。

  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越想越不对劲，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看到过那篇文章了。

  宋顾清的桌案上曾经放过一篇一模一样的。

  那天我给他送汤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他还为此重新誊抄了一遍。

  我去找宋顾清，他早已知道了这件事。

  「萧弈这个【创建和谐家园】之徒！」

  我气的在心里把我听过的所有脏话都骂了一遍，但在宋顾清面前却只憋出了干巴巴的一句话。

  宋顾清看着我气的通红的脸，甚至还转过头来安慰我。

  「瑶儿别生气，不过是一篇文章而已。」

  「可那原本是你的东西，要不因为他，现在被李阁老看中的人就是你了！」

  我不是责怪宋顾清没能入他人的青眼，我只是心疼他这些年一人独自走过的不易与风霜，现在却被其他人窃取了果实。

  宋顾清告诉我，原本他是想将文章投到李阁老府中的，可他在门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李阁老回来。

  后面从府里出来了一个人，说是能将文章代为转交，他便将文章给了那人。

  「那篇文章是我早年写的，只是比较应景罢了，并不是什么上等佳作，没想到有人连这样的文章都剽窃。」

  宋顾清平静如湖水的眼眸里露出了几分鄙夷的神色。

  现在回想起萧弈之前那副睥睨众生，恃才傲物的样子，只觉得一阵讽刺。汴京鼎鼎大名的侯府嫡子，也会拿别人不在意的文章为自己搏前程。

  9

  距离科举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叶玉珠却白着一张脸在丫鬟的搀扶之下回了叶府。

  数月不见，她脸上娇俏的少女情态被消磨了个精光，即使涂着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眼角眉梢的疲态。

  她小产了，据说是因为那个寄住在萧弈家的表妹白茯苓。

  那天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地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叶玉珠在下台阶的时候，被萧弈表妹狠狠推了一把。

  四下无人，待到叶玉珠身下渗出血迹时，白茯苓才露出一副慌忙的姿态，让人去请郎中。

  叶玉珠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情便闹到了萧老夫人面前。

  萧老夫人本就对叶玉珠不喜，自然是偏袒着白茯苓。

  萧弈的态度也是晦暗不明，这件事以叶玉珠的服软结束。

  但以叶玉珠的性子绝不会白白的吃这场暗亏。

  好戏应该还在后头。

  余氏心疼自己的女儿，拉着叶玉珠在自己的房里说了很久的话。

  晚上的时候，萧弈带着愧疚的神色来了叶府，想要接叶玉珠回去。

  叶玉珠是聪明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不会和萧弈生气，不然就正中白茯苓下怀了。

  余氏和叶玉珠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叶玉珠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倒是让萧弈脸上的愧疚更甚。

  我没想到在叶玉珠滑胎的这个节骨眼上，萧弈竟还私底下找我。

  想到宋顾清文章的事情，我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听说李阁老大力赞赏了你的文章。」

  「不过是一篇文章罢了，这次科考完之后，你可愿嫁入侯府？」

  我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

  「萧公子，你怎么就觉得我是非你不可了呢？你有这个精力还是多关心关心叶玉珠吧。」

  萧弈没想到我会这样直白的拒绝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整个汴京敢拒绝本公子的，你倒是头一个，希望你今后不会后悔。」

  若是嫁入了侯府，那才算是真的悔恨终身，萧弈这些年在汴京顶着定北侯府的光环，性子也越来越倨傲。

  这样薄情寡义的人，终会有众叛亲离的一天。

  10

  科举这日，只有我一人来送宋顾清。

  萧弈从马车上下来，白茯苓和叶玉珠一左一右的跟在他的身侧。

  白茯苓搀着萧老夫人，看上去好像更像是侯府的女主人。

  叶玉珠的气色比回府时好了很多，眼角眉梢都带着水润的风情，只是身上的衣裙好像还是从前在家中常穿的那几套。

  「表哥，茯苓祝你这次能够金榜题名。」

  白茯苓的声音娇滴滴的，跟块酥糖似的又甜又腻。

  萧弈的眼底有两抹青黑，对白茯苓挤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后转头看向了叶玉珠。

  两人又是一通你侬我侬。

  以我这个角度可以明显的看到白茯苓身后那张被绞的皱巴巴的帕子。

  宋顾清在贡院考试的这几天，一向不信神佛的我竟也时常的跪在菩萨像前祈祷。

  许是白天思虑过多的缘故，连续几天晚上我都做了噩梦。

  梦里都是同一个场景。

  我梦见了我娘，那时的她每日都疯疯癫癫的，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

  她的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下人们把她绑在床上，因为只要放开她的手脚，她就会拿瓷片狠狠的割在自己的身上，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

  那天她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绑着她的绳子，来到了我的卧房，将我从睡梦中唤起。

  「瑶儿……」

  这是她疯之后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脸上带着凄冷又癫狂的笑意。

  我又惊又喜，以为平日里那个温柔的娘亲又回来了，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瑶儿不怕……娘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那时候还很小，乖乖听了她的话，和她一起来到了湖边。

  她抱着我，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娘已经不在了。

  每每这时，我都会从梦中惊醒，亵衣里吸满了冷汗。

  我爹没有别的妾室，我娘死后，一直都是余氏在照顾我，那时她为了陪我，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晾在了一边，每天晚上给我唱摇篮曲，哄我睡觉。

  那时我刚没了娘亲，对她极为依赖，没过多久，她便被我爹扶了正。

  11

  宋顾清考完的那天我们坐在同一辆马车上，看着他下巴冒出来的点点青茬，我不禁感到一阵心疼。

  「瑶儿，为何你这几天瘦了许多？」

  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住的，但在听见宋顾清温柔中带着忧虑的声音后，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

  「宋顾清，我梦见我娘了。这几日，我总是梦见她带我投湖的那天，湖里的水好冷，我拼命的往上扑腾，可身体还是一点点的往下沉……」

  我哭的越来越凶，宋顾清刚开始是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到最后直接将我拢进了怀里。

  「最后我活了下来，可是我娘却死了……我连我娘的葬礼都没赶上。我娘从前不是这样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娘便疯了。」

  「瑶儿，我相信叶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天道无常，有很多事情可能也并非她的本意。」

  宋顾清的话如同一根稻草，将我从痛苦的泥潭当中拉了出来。

  我依稀想起来了一些事，在冰冷的湖水中，我娘的眼睛在最后一刻恢复了几丝清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我往上托了一把……

  放榜的那天，宋顾清的名字被龙飞凤舞的写在了榜首。

  李阁老来找了宋顾清，两人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谈话，走的时候，李阁老的脸色很难看。

  「李阁老找你说了什么?」

  我虽是这样问，但心里也隐隐猜到了一些。

  「李大人问了那篇文章的事，我便如实告诉他了。」

  一个人的文风和字迹是骗不了人的。

  宋顾清告诉我他科考的文章故意写了和那日一样的文体，李阁老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出自萧弈之手，可等改卷完解开封条的时候，才知道不是自己学生的名字。

  而萧弈本人写的那篇文章则是马马虎虎，本来也能够勉强上榜的，没想到李阁老竟直接上书圣上，将萧弈的名字从红榜上划掉了。

  圣上本就对侯府心存芥蒂，当即便同意了李阁老的折子。

  12

  萧弈科举落榜无疑是绝了侯府的命脉，偌大的侯府天天闹的鸡犬不宁，直到白茯苓得了重病，被送到城郊的庄子里面静养。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病入膏肓了？

  我让丫鬟去打听，说得了失心疯，还在府里伤了人，侯府少夫人只能将人送去城外的庄子里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