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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备而来，带着一张 A4 纸。

  打印出来的 Excel 表，清清楚楚记录着日期，吃饭 or 奶茶，看电影 or 抓娃娃，或者出租车，或者情人节送我口红的钱。

  有的 AA，有的纯粹是花在我身上的开销，一共 2832 元。

  「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把钱转给我，微信支付宝都行。」

  我不怒反笑。

  「郑源，你不会觉得这一年多，我没花过钱吧？」

  「你那些都是小钱。」

  我指着他的 Excel 表：「8 块钱的奶茶，11 块钱的网约车是大钱？」

  他的神情有些不自在：「我有记账的习惯。」

  「行，我转给你。」我不想与他多说，目光触及到他的腕表，想起那块表是我给他的，「我的花销就不 A 了，毕竟我没记账的习惯，你把那块腕表还给我就行。」

  他麻利地解下腕表。

  我麻利地给他转账 2832 元。

  江晏站在我旁边，待郑源走后，他就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你这什么眼光？怎么看上这种人？」

  第二句是：「他不认识那块表吧？他若知道，他为了 2000 多块钱，丢了十多万的腕表，得后悔死。」

  我笑笑，当初给郑源那块腕表的时候，其实没考虑过价值，就觉得他戴上好看。

  再过了几分钟，到图书馆楼下，门口。

  江晏猛地旋身，把我压在墙上，双手撑在我脑袋两侧，不由分说低头吻上。

  凶猛，仿佛要把我拆了，吞进肚子。

  我推他，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

  他的动作才变得轻柔，缠缠绵绵，仿佛诉不尽的相思……

  我几次想说话，都被他堵了回去。

  周围同学来来往往，目光无数。

  我的脸颊火烧【创建和谐家园】，一直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跳下去。

  「南蔷，我喜欢你。」江晏的声音极低，呼吸打在我的唇上，「喜欢了很久。」

  「刚只是醋了，」他的声音愈加小声，「现在平衡了。」

  我心颤于他的气息，竟紧张得忘了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29

  郑源和周薇薇的恋情只持续了两个月。

  分手那天，两人闹得很难看。

  起因是一块表，一块曾经戴在郑源手上，后来被我收回的表。

  上课的时候，他们一群人照例坐在教室后面说小话，不知聊到什么，周薇薇忽然发火，一巴掌打在桌子上，整个人咻地站了起来。

  不顾讲台上还在上课的副教授，噌噌噌冲了出去。

  教室门在讲台旁边，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周薇薇吸引走，紧接着，郑源为了挽留女友，毫不犹豫地，飞一般跟着冲了出去。

  副教授的脸色……我不敢看。

  「无组织，无纪律！以后上课谈恋爱的，一律滚出去！」副教授在暴吼。

  我暗自庆幸，江晏不是个黏黏糊糊的人，在我们班只刷了两三次存在感，就回归大三大四各专业了。

  郑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丝毫不顾公共场所，上课时间，走廊很安静。

  「周薇薇！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我发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你个穷逼！没钱就不要装富二代！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得起我吗？」

  「我什么时候装过富二代？我一直告诉你，我们家做小生意的！」

  「是，你们家做小生意的！小生意人家能随随便便戴个十多万的表？你 TM 装富豪吃老虎呢！」

  ……

  外面很快没了声音。

  我捏了捏丢在背包里的腕表，觉得略烫，之前某个没想明白的事情，忽然明白了。

  周薇薇这样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如何会看上郑源？

  她看上的，分明是她揣度的郑源低调富二代的身份。

  「蔷蔷，郑源那块表，好像是你送的？」室友凑过来，低声问我，「幸好你前几天要回来了，要十多万啊？」

  一颗粉笔头准确无误打在室友脑门上。

  室友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看着讲台上已然恢复矜贵模样的副教授，敢怒不敢言。

  我低着头，小声回答室友问题：「假的。」

  再一颗粉笔头准确无误打在室友脑门上。

  我……

  为她默哀三秒钟。

  「后天考试。」耳朵里传来副教授冷酷无情的声音。

  同学们早被虐得习惯成自然，只哀嚎了几秒，无数双眼睛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室友。

  30

  郑源在教室外等我。

  看见我和室友们出来，忙迎上来：「蔷蔷……」

  寝室老大知道我不太会怼人，像护犊子一般，一把把我往后扯，三个人呈保护之势，紧接着开始炮轰：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听说我家蔷蔷有钱大方，就想回心转意！滚蛋吧你！」

  「之前怎么跪舔周薇薇的？我们全班都看着，现在舔失败了，就来找我们家蔷蔷！也不想想，蔷蔷是你高攀得起的吗？」

  「分手后，奶茶钱都要算清楚要回去的人，你真是给男生长脸！」……

  郑源对这些控诉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那块手表。

  他的双眼泛红，一瞬不瞬盯着我：

  「蔷蔷，那个手表？薇薇说的是真的吗？」

  「假的。」我就是想看他怂样，「她不知道那是定制款，价格比她说的翻一倍。」

  郑源一张脸仿佛在便秘。

  「你不是说家里做小生意的吗？」

  「那是自谦，怕你自卑。我们家的家教是：人要有同理心，凡事不必张扬。」

  郑源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和薇薇……我只把她当妹妹，你相信我，我是误入歧途，我从来没真心喜欢过她！我最喜欢的人，始终是你，没变过。」

  我看着他，完完全全像看陌生人，我共情不了他的情绪。

  「郑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脸是个好东西，建议你要一要！」

  郑源根本听不进去，他已经疯魔了，不顾周围指指点点，上前一步，试图抓我。

  我和室友们齐齐后退。

  视线尽头，是一路狂奔的江晏。

  他的速度很快。

  在郑源快要触及我时，他一把抓住郑源手臂，一折一甩。

  「砰」，郑源撞到墙上。

  江晏飞起一脚，直踹在他的胸口。

  没有解释，更没有歉意。

  「南蔷，你没事儿吧？」唯一一句话是对我说的。

  我摇头。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江晏动粗。

  传说中的校霸，揍人基本法是：揍就揍了，要什么理由？

  他朝旁边火速跟过来的兄弟们递了个眼色，拉着我就走。

  我能感受到他的怒火，也能听到身后郑源被一群人揍的声音。

  我没往后看，像个小鹌鹑，乖乖地任由他牵着。

  「我刚胡说的，那表不是定制款。」

  「我刚有没有吓到你？」

  我和他同时开口，我说完就后悔了。

  我被他圈入臂弯，背部抵在树上。

  他低头：「嗯？定制款？」

  我暗叫不妙，这人上次吃醋，把我压在图书馆外，亲了好久。

  我果断反客为主，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亲：「这才是私家定制！」

  他愣了下，很快抿嘴笑。

  「真甜，你第一次主动。」

  「以后还会有很多。」

  我发誓，我纯粹为了安抚他，言下之意是：今天就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