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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YQX独家】雪夜酩酊作者:咬枝绿-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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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创建和谐家园】外套,你不冷吗?”

        待走近,他喉咙一窒,换了问题,声音变低。

        “你怎么哭了?”

        棠冬快速用手背按自己潮湿冰冷的眼皮,吸着鼻子,她快冷得没感觉了。

        忽然感到肩头一暖。

        他从手中纸袋里抖出一件雪白的斗篷大衣,柔软羊绒,厚重细腻,妥妥当当围在她肩上。

        “你先穿上。”

        棠冬当是别人的衣服,没敢往袖筒里伸胳膊:“这个是?”

        周凛白眼神闪烁一下:“你小姨给你买的。”

        “小姨买的吗?”

        冬装太容易看出质感,这件衣服看起来就好贵,棠冬轻声质疑的是她明明前两天已经在电话里说什么都不要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凛白解释:“我替她送来。”

        “哦,可是我……”

        棠冬抬起胳膊,顾虑着不敢伸。

        眼皮下闪过什么,周凛白一把攥住她冰凉的手指,看清她手腕蹭破一大块,连皮带肉沁出血。

        “怎么弄的?”

        明明他自己穿的也是白衣服,却用干净的袖口替她擦掉血,声音温融,好似冬日里呵出的一口暖气。

        “先穿。”

        棠冬难受地吸了吸鼻子,把胳膊伸进温暖的袖筒里,眼泪不受控的,连线珠子一样,一颗颗往下滚落。

        风一吹,满脸冰凉。

        她哽咽了好几次,才说出完整的话来,温睿阳推的,他拿走了她的钱和手机,去上网了。

        她叫周凛白不要管。

        “我爸妈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回去吧,晚上好冷,帮我谢谢小姨。”

        她眼眶通红,抖抖索索说完一串话。

        周凛白偏头看着车子开进来的巷口方向,眼里映着窄楼间浊翳的灯光和不化的积雪,一出声,冒冰冷白气。

        “网吧在这边对吧?”他刚刚过来,注意了窗外,隐约记得有一家网吧。

        棠冬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周凛白丢下一句:“你回家等着吧。”

        等棠冬反应过来问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仗着腿长跑出老远一截。

        巷口人来车往,枯叶一样的昏光,他停在尽头,凭直觉选对方向,身影消失。

        也是这一夜,棠冬对周凛白有了新的认识。

        本质上,这个人戾气颇重,以温睿阳鼻孔流血,跟他那几个朋友四仰八叉仰翻在地的架势,说一句心狠手辣不为过。

        但他打小优秀,家境不俗,各种荣誉加身,又有家教好的皮子裹着,天才的怪诞容易被理解,智者的厌世也总有人宽容,几乎没有人说过他性格不好。

        温睿阳的朋友发现这大哥并不是来找事茬架的,他就是想打温睿阳,打得也有理有据。

        于是被揍之后,几个人瑟缩角落不敢再上前帮忙。

        “偷钱偷手机!欺负你姐姐!了不起是吧!疼不疼?”

        温睿阳呜呜嚷嚷喊疼,周凛白便抡去更重的一拳。

        “是不是经常欺负她,你习惯了?就你会疼?你把她弄成那个样子,还好意思来上网?”

        电脑屏幕上的lol还在继续,键盘已经摔到地上,掉了两个键帽,就在温睿阳脑袋旁边。

        周凛白提着他的领口,把他的脸按到凹凸不平的键盘上,人脸上都是软肉,边边角角磕到都疼。

        周凛白死死按着他,弓着背,额发朝下,檐脊冰棱一样垂着,眼睛匿在阴影里,尽是狠光:“我帮你按R键放大招?”

        用脸按出一阵嚎叫。

        棠冬赶来网吧被人拦了。

        值夜班的前台小妹年纪比她大不了两岁,说刚刚有个帅哥,身份证和钱包压前台,风一样炫进去【创建和谐家园】,里头现在情况不好。

        她一个女生,还是等会再来,或者明天吧,因为今晚出了这个事儿,没准儿待会网吧也不能正常营业了。

        棠冬惊得舌桥不下,想往里去,被前台用胳膊拦住:“都说了别进去了。”

        “……你不阻止一下吗?”

        前台搓着长长的美甲,爱莫能助说:“我怎么阻止男的呀,他起码一米八多,万一误伤我怎么办,老板都说了,只要出事有人赔偿,事情不闹大就行,我是打工的,只负责看店。”

        棠冬听到温睿阳的声音了,凭这动静,很难说事有没有闹大。

        “被打的,是我弟弟。”

        前台这才放她钻进防风帘里,大厅开着空调,温度高,泡面味和烟味混杂着很不好闻。

        温睿阳在朋友的搀扶下起身,叫嚷着:“你等着!我会告诉我妈!你打我!”

        周凛白头也不回,手里拿着棠冬的手机和钱。

        “你告诉你爸都行。”

        棠冬跟他迎面撞上,支吾了一下:“你,你打我弟弟了?”

        “打了,你心疼?”他火气没消,刷刷在前台递来的本子上留下电话号码。

        穿紧身低胸装的前台,眼皮涂一层重彩眼影,亮闪闪望着他,手肘撑着柜台,晃拿到手的本子。

        “帅哥,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周凛白没理她的搭讪,只说明天会有人来负责赔偿,回头扫温睿阳一眼,挪回视线说:“你最好跟你老板说一声,网吧接纳未成年人上网,一旦被举报,行政部门不仅会警告,还会罚不少钱,情节严重,还要责令停业整顿,他一个在家偷钱上网的未成年有多少钱往这儿送?你们账最好算清楚。”

        他跟前台说这话时,手没闲着,一心二用,给谁在发着消息。

        说完,抓着棠冬那侧完好的手腕,怒气冲冲往外走。

        人他打了,气却根本没消。

        像温睿阳那样欺软怕硬、念书念到垃圾堆里的怂货,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可他太难受了,像凭空多出来的一股气在血脉里逆行,这呵气成白的冬夜,气温再低也冻不住。

        他难受得不行。

        怎么就是这样的一个烂人,都可以随便欺负她,他除了以暴制暴打回去,一点办法也没有。

        棠冬脚步稍踉跄,咯吱咯吱踩在冻雪地里,有点跟不上,又不敢喊他,只轻轻往回拽了拽自己的胳膊。

        他猛回头,将她手腕抓得更紧,一双眼尽是寒芒。

        “你不是要回去关心你弟弟吧?放心,没打死。”

        棠冬被他那个眼神吓得不轻,唇瓣嗫嚅,一缕浅淡白气从她呼吸里溢出,又散进夜间的冷空气里。

        “你,你手没事吧?”

        他有一拳打到键盘上,整个拳峰上都卷了皮,像绽开的白色酥皮,牵牵连连,隐隐透出血。

        怒气神奇地降了半截,反应过来她只是在关心自己,嗓子里像弹片微微卡顿又被人轻轻拨开似的,他声音也缓了下来。

        “没事。”

        周凛白随手就撕掉一个,伤势扩大,血珠一下从边缘冒出来。

        棠冬看得眼疼,急急喊住他:“哎!你别这样!”

        “……我,我帮你吧。”

        他的手指好像也冻僵了,关节以不同的钝角弯曲着,虚虚搭在她手心里,任凭她另一只手轻轻撕去拳峰上的死皮。

        “疼吗?”

        “没什么感觉。”

        只觉得,她的指尖碰在手背上,有点凉,有点麻。

        他第一下撕破的伤口,现在看着有点吓人,棠冬往旁边街上看:“那边有家药店,去买创可贴吧?”

        药店柜台,棠冬遇上尴尬,要了碘伏棉签和创可贴,但是她出来匆忙,没带钱。

        周凛白察觉出来,不等她回头求助,手臂越过她肩膀,用从温睿阳那里要来的零票结了账。

        他从自己的钱包里补了一张红钞,一分不少的,连着手机一起物归原主。

        棠冬摇头。

        “拿着,本来就是你的,”他手指捏她口袋边,将钱和手机都丢进去,又将手背伸到她面前,“帮我擦一下。”

        简单消毒,棠冬帮他贴好创可贴。

        出了药店,棠冬腕口被攥住,下一秒,袖子被他捋上去,她手腕的伤口已经结痂,他用湿润的棉签一点点将多余的血迹擦干净。

        棠冬安静看着他垂落的睫毛,在想他刚刚说的“本来”,其实没有本来,没有什么东西本来就是她的。

        本来就是,她什么都没有。

        甚至她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没有父母给她认真起过一个名字。

        她是弃婴,外婆在车站附近捡到她时,她被一床小被包着,放在水塘东边。

        那时候孙萍和温德明结婚三四年都没有孩子,外婆打电话给他们,说虽然是个女孩儿,也劝他们带回去养着。

        乡下有这么个迷信,生不出来孩子,先抱一个孩子回去养养,没准就能来福招子。

        她没有名字,因为是水塘东边捡到的,外婆一直叫她塘东,等孙萍他们带着她去办手续的时候,延续了这个名字,做登记的工作人员觉得塘东不像女孩儿的名字,替她改成了棠冬。

        所以她的出生证明在初夏,却有一个冬天的名字。

        后来听小姨说,孙萍其实在她名字上用过心思,因为信了外婆的话,原本想给她起一个类似“招娣”的名字,小姨反对,但并不具备话语权,只好提醒他们,万一最后生不出来儿子,棠冬叫这样的名字,只会叫孙萍跟温德明更加被人耻笑,这才算了。

        “你干嘛又哭?”

        周凛白低头寻她湿漉漉的眼睛。

        两人隔泪望着,他心里短促又尖锐的疼了一下,细细的棉签,冷风里散发药水的清冷气味,她不说话,他就有点慌,问着,“是这个,涂着疼吗?”

        棠冬摇头,眼泪就划到鼻梁上,要落不落坠在鼻尖,她想跟他说没事,但整个声带颤抖,喉咙肿塞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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