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页 小说列表 排行榜 搜索

    【QYQX独家】钓系公主裙下臣作者:暮行也-第74页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这四天里类似情形屡见不鲜,早已混赖了。

        半晌过后,官差拖着两具尸体放上木车,草席往上面随意一盖。

        经过巷口时,车轮不慎轧到地面石子,草席侧滑,露出两具尸体的模样。

        江云锦匆匆瞥过一眼,死去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翁,还有一个胡茬子尚短的青年。两人同样的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头发乱糟糟像被飓风蹂`躏过的鸟窝,沾着些泥黄色的秽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蓦地一阵反胃,不受控地干呕。

        身后御医连忙道:“前头不堪得很,公主千金之躯,岂能受此污浊,还是交给臣等办吧。”

        “清斯濯缨,浊斯濯足。”江云锦一句话堵得他们哑口无言。她解下腰间用以祛味的茶叶包放到鼻腔前,不容任何置喙:“继续往里走。”

        随侍只能遵命。

        可没走两步,江云锦呕得越发厉害,不由得再次驻足。她胃中的酸水如浪潮一般翻涌,似要把喉管都呕出来。眼前土墙甚至荡出了两道影子,虚虚实实,重重叠叠。

        她搀扶着侍女的手也开始发颤。

        御医立马看出了端倪,有个心直口快的,嘴巴没把住门:“公主该不是染上疫病了?”

        同僚纷纷斜眼瞪他,换了更委婉的言辞道:“公主莫要听他胡言。”

        “依臣看,公主近日并未感染风寒,想必不会是疫病。但出于安抚人心考虑,终归还是谨慎些好,臣斗胆请公主稍作休息,容臣替公主把把脉。”

        江云锦这回没有异议,她退回粥棚内,将手搭在了脉枕上。

        诊脉的御医不敢懈怠地看诊,他忽然叠手作揖,揣着广袖笑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何喜之有啊?”江城雪远远走来就听见了这明朗的道喜声,不禁问,“莫非你们找到了治疗瘟疫的药方?”

        “见过二公主。”众人一齐行礼,“臣等无能,尚未寻得破解之方。但眼下,确实有另外一桩大喜的事儿。”

        “昭华公主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喜脉?”江城雪目瞪口呆,“你这,该不会诊错了吧?”

        御医目色坚定,当即就要解释脉象。但江云锦蓦地扬声,堵回了他的话:“诸位——”

        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袂袖,眼皮子轻抬,斜擦过眼尾的一点暗光在她瞳底酿出沉甸甸的威仪,续道:“诸位近来勤于王事、勉于百姓,彻夜不眠委实疲累,断起脉来失之偏颇也情有可原,本宫不会怪罪。”

        “都别围在这儿了,时疫祸人不可耽搁,该干嘛就干嘛去。只是本宫今晨不慎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腹中作痛,就不随几位大人进去了。”

        能在公主站稳脚跟的御医都是人精,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比医术更通透,自然听得懂江云锦不愿意将此事公之于众的心意。遂随即接过台阶,顺坡下驴道:“是,臣稍后给公主开张方子,每日服一次,即可养生安泰。”

        江城雪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江云锦脸上看到一丝惊诧,便知道这喜脉九成九假不了。

        待四下无人,她坐在一旁,压低声音道:“这孩子,是西秦先单于的?”

        “你怎么来了?”江云锦言非所问,反而抛给她一个问题。

        江城雪也故意不回答她的话,兀自琢磨起来:“不对啊。”

        “西秦那老家伙小半年前就驾崩了,时间对不上,所以不可能是他的。但两个月前,你肯定在西秦……”

        她倏尔睁大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般,倾身凑到她耳边:“难道是贺兰洄的?”

        江云锦的眼睫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但她在瞬间调整好神色,打断江城雪的猜想:“我的孩子只需流着我的血便可,何必在意其父是何人。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来了西市?”

        “我来……”江城雪顿了顿,到嘴边的话倏然转了个弯:“我能有什么事,无非跟你一样,督着他们以免阳奉阴违罢了。”

        “既然这边有你盯着,我还是去东市吧。”

        语罢,她拉上贺熙朝沿着原路折返。

        拐过巷口时,她回头看见江云锦仍坐在那里,端正得好像一座岿然不动的石雕,垂着眼,沉默在潦倒雾瘴里。

        残霞金辉与四合暮色交错纷杂,在她高挺鼻梁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掠影浮光。

        “熙朝。”江城雪缓缓启唇。

        “方才来时路上的话,你再同我说一遍。”

        贺熙朝道:“这场瘟疫的元凶,找到了。”

        他们打自一开始就认定疫病遍及满城并非偶然,朝着这个方向追查下去,剥丝抽茧,终于捕到始作俑者。

        骁骑卫是在一间空徒四壁的柴房里抓的人。

        他们破门而入时,柴房的灶台上架着一口大铁锅,正薪火旺盛地煮着汤。

        那汤里没有菌子青菜,也没有葱花豆腐,说成满满一锅水更合适。沸腾的气泡不断破裂又不断冒出,细瞧竟泛着诡异的淡青色。

        腾腾热气飘出窗户,溢散在无边无际的空气里,了无影踪。

        他们揭开盐罐子,里头装着一种棕褐色的粉末,悉数收缴入库。

        至于做这一切的人,他们来晚一步,已经失去心跳咽气了,同那些身患疫病的百姓一样,死于饥肠辘辘。

        但骁骑卫验尸发现,此人左胸口烙着西秦王室的图腾,旁边还刺了一个“奴”字。这是效忠于历任西秦单于,最高级别的死士。

        老单于驾崩之后,各路皇子亲王为争皇位相互残杀,最终是贺兰洄登上那个位置,驯服这些死士的忠心。

        根据贺熙朝的猜测,多半是贺兰洄密谋了这场“瘟疫”,妄图击垮大梁。

        但偏偏现在江云锦怀了贺兰洄的孩子。

        江城雪若有所思,长叹半口气:“这件事先别告诉阿姊。”

        “既然那些棕褐色药粉就是致使大家染病的罪魁祸首,有了元凶,找对症药方应该会容易些。阿姊那边,等情况好转再同她说吧。”

        二人回到东市,吩咐骁骑卫把查获的药物给太医署和城里郎中发下去,务必找到解救之法。

        瘟疫暴发以来,从前车水马龙的街巷如今变得人迹罕至。店肆大门紧闭,唯余一面面幌子在风中孤零零摇曳。

        偶有辘辘车轮声划破寒风恻恻,也不过是面无表情的官差运着棺木穿过长街。

        江城雪坐在都尉司门前的石阶上,看着一辆辆载运棺柩的丧车从她面前经过,间或夹杂了几辆堆放草席的独轮手推车。

        那种独轮车左右两边重量不同,极难保持平衡。手臂稍微懈点力,就会倾斜侧翻。

        江城雪望着远处独自推车的骁骑卫,那身型莫名有些眼熟。

        当距离越来越靠近,推车的小卒抬眼看向这边,江城雪忽而与他对上了视线。

        下一瞬,原本稳当缓行的独轮车蓦然翻倒,滚下来两条裹着尸体的草席。

        那人神情慌乱,目色闪躲地低下头去,匆忙弯腰将滚落地上的草席拖回独轮车。却因为四肢动作不协调,好不容易重新才竖起的独轮车,没走两步就又倒向了一边,手忙脚乱,格外笨拙。

        江城雪再三确认没认错人:“他怎么在干这些?”

        贺熙朝理所应当道:“这是骁骑卫的职责所在,他当然要做。”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城雪伸手轻戳了一下他绷紧的腮帮子,拆破他端出来的理直气壮。

        那边笨手笨脚推着木车的人是柳初新,穿着骁骑卫普通军士的衣裳,九品芝麻衔。

        好歹也是卫国公府的嫡子,在都尉司混了个最下等的品级不说,还干着最脏最累的活,江城雪难免觉得诧异。

        贺熙朝揉了揉被她捏过的脸颊,实话实说:“年前的时候他主动跑来都尉司,非说自己想成为骁骑卫。”

        江城雪道:“你这便答应了?”

        “当然没有。”贺熙朝否认,“骁骑卫每年都有规定的征募考核,哪里是想来就来的。更何况,都尉司也不收拳脚笨拙的闲杂人。”

        “但前几天他又跑来说想为患病的百姓尽一份力,还说自己什么事都能干。阿姐也知道的,都尉司最近人手不太够,我这才同意。”

        这样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江城雪没由来地回忆起了一件事:“你如何知晓他拳脚笨拙?又是在年前……”

        贺熙朝一愣。

        江城雪沉吟道:“我记得,我来都尉司给你送补汤那日,演武台被骁骑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你当时说是他们在比试切磋,可我从始至终都并未听到打斗的声音。”

        “倒更像一群人在挡住我的视线。”

        贺熙朝背脊一点点变得僵硬。

        下一瞬,他就听见江城雪问:“那天在演武场上的人,是不是他?”

        少年抿着唇,绷出了一条直线,答不上话。

        江城雪又道:“你当时还给我说手疼……”

        “柳初新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伤到你?”

        贺熙朝手指蜷曲,不安地抠弄起石阶表面凹凸不平的粗糙,该来的早晚都会来。他侧头看向江城雪,紧抿的薄唇逐渐往上噘,先发制人:“阿姐该不会心疼了吧?”

        江城雪莫名道:“我心疼什么。”

        “他。”少年像是提到了耿耿于怀的事情,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半晌,才言简意赅地补充:“那个样子。”

        江城雪顿时听懂他的未尽之言,哑然失笑:“遮一遮你的酸味儿,都溢出来冲鼻了。”

        她顺着贺熙朝的视线看去,柳初新折腾良久,在料峭春寒里累出了一头汗,终于补救好自己捅的娄子,推稳独轮车继续往前走。

        他身上的黑袍纹饰简单,衣料也只能算是勉强。靴子和鞋底的折缝处明显可见开线痕迹,鞋面和所有官差军士一样,沾着灰土。

        谁能想到,这曾是建康城内终日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纨绔郎君。

        “这样挺好。”江城雪嗓音平淡。既是真心话,又握住少年郎的手,抚顺了他的拈酸吃醋。

        忏悔从不是弥补过错的良药。

        ……改过自新才是。

        长街忽起了一阵风,将她的话吹进半空。

        柳初新推车经过都尉司门前,当是恰巧听见了,慢慢转过头来。极短的一截空巷,他走了小半盏茶之久,没有启唇说一句话,只是转过拐角时唇角牵动,释然笑了一下。

        而后,身影落寞地消失在巷口深处。

        -

        初春傍晚的日光浅淡灰白,被夜幕悄无声息地吞噬笼罩,仅有几只寒鸦栖落屋檐。

        回宫路上,江城雪迎面遇见了明光殿传信的小太监。她打开对方递来的信笺,一目十行快速浏览过后,当即半路改道去了东市病坊。

        她依照江云锦信中的内容吩咐完要事,刚准备坐下歇会儿,忽然听见身后陆陆续续地响起请安行礼之声,说的是:“见过云相——”

        江城雪转身回望。

        只见树影下一片白衣曳动,油灯在男人的肩头嵌上星星点点的微光,唇淡如水,瞳黑却如墨,那人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身上。

        “云相。”江城雪出于礼节唤道,随即凉凉笑了一声,“相府高门数日未开,我还当云相也同皇兄一样,独善其身,得道飞升了。”

        云雾敛面色难看:“公主莫要取笑臣。”

        “这哪里是取笑。”江城雪纠正他,“能够怡然自在,不知人间疾苦,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云相今日怎么想起一国丞相的本分,纡尊降贵到病坊来了?”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