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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绝非想偏袒包庇谁,只是在剿灭西秦,接回江云锦之前,金明池暂时还不能倒。
兵权稳固是决胜千里的前提。
不怕再让他最后逍遥几天。
“至于云相在朝中的谋算布局,等本宫需要的时候,会向你要的。”江城雪侧了侧脑袋,流苏倾斜曳生一片悦耳清响。
她微卷长睫扑朔眨动,媚眼如丝,像初雪里的冷梅幽檀,美得恍能勾魂摄魄。
惹人自甘沉溺,不可自拔。
然后听她言笑晏晏:“半炷香到了,到时候,还望云相不要吝啬才好。”
第 47 章(双更)
常言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
纵使卷宗已被江城雪拿走,云雾敛也传令给下属官员搁置此案,再侯时机。但金明池贪墨敛财之行,终究还是在一个多月后爆发了。
年关将至, 诸事忙碌, 偏生这天气越发寒凉, 时而炉火稍微小些,便能冻得人手脚冰冷,忍不住再添些衣裳。
昏君贪恋衾暖浪浮,帐香云扑。故编说龙体抱恙, 接连称病罢了两次早朝。各州郡县的奏折像雪花一样往御书房里飞,逐渐堆积如山。江稷明终于顶不住压力,强撑着困倦登了朝会。
紧急大事向来有云雾敛和金明池各司其职, 拿定主意, 江稷明只需听个汇报, 了解情况就万事大吉。至于琐碎小事, 本也极少奏到金銮大上。他点头同意了几项决策,随即准备退朝。
孰料, 偏偏有人跟看不懂眼色似的。
愣是不顾江稷明眉间神情恹恹,突然站出列弹劾四年前督建猎场行宫的总督罔顾法纪,贪敛大量钱财。而后, 又有人扬声续道,那工程总督乃金党官员, 其私敛的财物绝大部分都流入了金府, 孝敬给了摄政王。
一声呐喊引起的雪崩, 越来越多丞相党的朝臣站出来, 掷地铿锵, 指认金党官员贪墨枉法。
都是预先商量好的。
这件事情上,他们有先机,有证据,是打压金明池的绝佳机会。而云雾敛没有任何理由就要求搁置案件,他们心里不解,久而久之更加心有不甘。
于是联合起来,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相反,那些被指名道姓弹劾的官员也纷纷高举笏板,指着他们的鼻子叱骂血口喷人。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江稷明的脑壳开始隐隐作痛,烦躁扶了扶额头,看向金明池:“摄政王有没有要说的?”
位列武官之首的男人站姿散漫,闻言漫不经心地掀了凤眸,不带语气道:“没有。”
“王爷这便是对下官们说的罪状,供认不讳了?”大理寺的人逮住机会见缝插针。
“孤何时承认了?”金明池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眼尾余光斜睨而过,多看他一眼都嫌费劲,嗤蔑道,“孤没有要说的,就是觉得你们竟然连伪造的证据也有脸拿出手,丢不丢人?”
“信口雌黄——”那官员气极,“王爷休要颠倒黑白,污蔑臣等!”
“只怕信口雌黄的人不是孤,而是你们吧。”金明池说得不紧不慢。他双手交叠,朝龙椅的方向拱了拱:“当着陛下的面,你们一口一个金党,究竟何居心?”
“这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咱们都是陛下的臣子,分什么金党、云党。云相,你说是吧?”
那些前一秒还振振有词的大臣,顿时哑口无言。自认莽撞失言,向皇帝请罪。
江稷明的脸色愈发难看,阴云密布。
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一直知道朝中很多人的心都向着金明池或云雾敛,自己的威望远不如他们二人。但事实归事实,被臣下当着面儿揭短,颜面尽失又是另外一回事。
云雾敛冷眼扫过这群不听他吩咐的蠢货,无奈站出来收拾烂摊子:“陛下可否听臣一言?”
“王爷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可由于此案臣事先毫不知情,如今具体情况尚未明朗,匆忙定论委实不妥。还望陛下给臣一些时日,查明此事。”
“就照你说的办。”江稷明摆了摆手,自己喊了退朝,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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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梁画栋的摄政王府内,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野猫。
金明池揪住它毛茸茸的肥尾巴,握在掌心里来回套`弄,对着野猫自言自语:“这么大好的机会,云雾敛居然没有落井下石。”
“听说前些日子他把府里那神医送走了,怕不是这里……”他戳了戳猫脑袋,“有什么毛病。”
“王爷,他不查,不是正好嘛。”当年负责兴建猎场行宫的总督正是眼前这位工部尚书,名叫徐覃。他眉宇间隐有愁意,低声道:“否则云党手里那么多证据,咱们怕是不好对付。”
“你当他跟你一样头脑简单?”金明池不无嘲讽地呵笑一声,“满朝文武里,最巴不得弄死我的就是云雾敛。现在有一把匕首掉在他面前,可他却不捡起来捅了我,能是什么原因?”
“有猫腻。”徐覃这下子反应过来了,“也许他在等一把更锋利的刀。”
金明池手一松,放掉怀里乱叫的野猫,唤来亲信:“去查,把前因后果通通查清楚。”
交锋多年,两人各自都在对方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暴露被铲除的有,背叛生二心的有,成功渗透的也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消息更是常见,障眼法和空城计交替着用,从中拼凑出一条完整的故事线不成难度。
仅仅三天时间,金明池想要的来龙去脉便摆在了他书房桌面上。
金明池靠着椅背,指腹压着密信上的某个名字。云雾敛拿到他贪腐受贿的证据后,曾去见过江城雪。
他一遍遍描摹着那女子闺名的笔顺墨迹。
远处依稀传来锣鼓欢乐,推开轩窗细听,是对面荣国公府的声音。忽而恍然,今天是老太太的寿辰。
又是三九寒冬日。
十二年前,也是这一天,有一个人拉他脱离万丈深渊,替他抹去面颊冰渣。眼眸清澈,嗓音稚嫩,分明自己还是个久病缠身的孩子,却老气横秋地安慰他不要害怕,要变强。
当年那些鼓励的话,他都做到了。可那个鼓着腮帮子鼓励他的人,却要离他而去。
宾客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台上唱起金老太太最爱听的黄梅戏,腔调婉转,似有缠绵悱恻之情穿过道道重门。
金明池苍凉一笑,错了,已经十三年了。
“主子,外头出事了。”一名亲信蓦然出现在墙根,单膝跪地行礼,“大理寺卿带了一批人守在府门口,说要彻查行宫敛财一案。”
金明池逐渐从思绪中回神,不以为意:“管他们作甚。”
就大理寺卿那脾性,给他最多三个半时辰,见不到人就打道回府了。
亲信低头续道:“主子,今儿老太太寿宴请了不少达官显贵,现在都围在门前看热闹,还引来了过路百姓。”
“啧——”金明池瘪了瘪嘴,披上袍子往外走,“真是麻烦。”
金丝楠木门匾的正下方,宽大威严的朝服被这位大理寺卿穿出一身古板味道。台阶下总共十二个官差大概是有样学样,也都一板一眼的。
相比起他们,金明池显然随意许多,眼角挑着一抹似是而非的浅笑,痞气横生:“都散了,散了。”
“没瞧见对门在祝寿?别怪孤没提醒你们,我奶奶年岁大了,老人家可经不住【创建和谐家园】。”
大理寺卿:“……王爷可真孝顺。”
这会儿倒知道叫奶奶了,平常一口一个金老太太,还当着七十几岁高龄的老人家面,要求荣国公给自己儿子行礼的不是你摄政王嘛。
“过奖过奖。”金明池脸皮子厚,假意听不出讽刺似的,照单全收,“那就盼着你家郎君也像孤一样孝顺。”
“你——”大理寺卿瞬间急火攻心,险些呕出一口心头血。幸亏有下属在旁边劝着,才深呼吸冷静下来,回到当务之急的正经事:“王爷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下官奉陛下之命彻查行宫敛财案,依律搜查王府。”
“搜查?好啊。”金明池侧身往门框上一倚,把敞开的大门完全让出来。
大理寺卿微怔,没想到他会如此配合,总直觉哪里不太对。
可金明池的神色委实太过于正常,他甩了甩脑袋抛开杂念,抬臂一挥,示意衙差速速搜查。
他提起官袍抬腿,单脚即将迈过高门槛,一道幽幽嗓音蓦地钻进耳膜:“大人且慢,孤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金明池道:“贼喊捉贼,你听过没?”
“自然。”又不是什么生僻冗难的词汇,怎可能不认识。大理寺卿猜不透他的用意,暂且收回腿脚等他后话。
“孤也不怕告诉你。”金明池的声音仅二人能够听见,“你手头查的案子,是孤主使的没错。总计四百八十万两,不必费心拨算盘了。”
“这要是换个两袖清风的人站在这里,别说王府任由他搜,就是要把孤抓进牢里都行。可你,和高风亮节有什么关系吗?因为收受贿赂就改判的冤假错案,两只手数得过来吗?”
“还有你上头那位,去年淮州洪涝,是他去赈的灾吧?前年修葺太庙,是他督的工吧?大前年,你这大理寺卿的官位,是孝敬他换来的吧?你算过没有,加起来超没超过四百八十万两?”
大理寺卿的眉峰越皱越紧,脸色由铁青变成煞白。两只脚踩在平地上都站不稳,身子一晃退了半步。
后头官差见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明白事有变故,纷纷停下动作。
金明池看着他百般变换的神情,又添了一把火:“其实你进府搜也搜不出四百八十万两,想知道为什么吗?”
“孤这个人不仅孝顺,还忠心。那些钱少说有六七成,都花在了为陛下搜罗珍宝美人上,若真要彻查,背后主谋可归不到孤头上。”
他拍了拍大理寺卿单薄的肩膀,没用多大力,这人愣是腿根一哆嗦,矮了几大截。
“大人,贼喊捉贼,要不得。”
金明池眼尾笑意愈浓,音落,府门大关。
亲信隔着门缝瞧见大理寺的人顷刻如鸟兽散,跟上金明池的流星大步:“主子,这么大的事就到此为止了?”
“还差一点。”金明池穿过前厅,在后院池塘边驻足。
亲信闻言便知有差事来了,恭声:“听候主子差遣。”
湖面平静,水色苍凉。裹挟着潮气的冷风阴寒砭骨,仿佛又生出十三年前浸泡在冰水中的错觉。一道幽光划过男人狭长凤眸,浸染七分阴鸷,嗓音低醇嘶哑:“想办法把二公主弄来,做隐蔽点,别被人发现。”
他捻起地上一枚石子,掷入这冰湖,水漂扑通打了好几个,像极血液沸腾的声音。
救他性命,护他罪证。公主,帮人是要帮到底的,在他金明池这里,没有始乱终弃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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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岁除,最热闹的还要属民间。平素可见的糖葫芦、梅花烙,平素少见的打年糕、酿屠苏,还有舞醒狮,祭灶王,张灯结彩,喧嚣热闹。
江城雪和林汀婉约好了巳时在巷口碰面,一同逛庙会。
出了宫,安车在人来人往的街道缓慢前行。江城雪掀开纱帘一角,看三五孩童蹲在地上分饴糖,又听他们咿咿呀呀唱着童谣,王朝的腐朽枯烂并未影响到生活在皇城之下的黎民百姓。
“公主。”驱车侍卫倏尔唤她,“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从宫门口开始,身后就一直有几双眼睛。”
“能甩掉吗?”江城雪放下帘子。
“怕是不容易。”侍卫如实道,“今日街上人多,我们的车驾走不快,除非公主下车混进人群里。”
霜棠一听便知道形势不利,当即道:“我去找贺司马,让他调骁骑卫过来保护公主。”
“站住。”江城雪沉声喊住她,语气似笑非笑,“你拿着本宫的令牌,路上碰见的任意一队巡防骁骑卫都能护我安危,找什么贺司马。”
“又半个月不想吃糕点了?”
“不找了,我不找行了吧。”小姑娘立刻捂唇闭嘴,“那我陪公主下车,混淆歹人的视听好不好?”
“下车自然是要下的,但不必提防他们。”江城雪道。
依照正常逻辑,尾随而行无非为了劫财或寻仇。若是劫财,便不可能蹲守在宫门口盯梢,饶是借那些窃贼一百个胆,也不敢偷到皇亲贵胄的头上,莫非是嫌命太长。
若为寻仇,江城雪自认没得罪过什么人。
唯一还余下的可能,就是因爱生恨。
甩开这一次,难保不会有下一次。与其拖泥带水,不如快刀斩乱麻解决个干净。她屈指敲了敲安车的木椅,那处顿时陷出一个暗格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