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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望向少年的眼神比往常温和了许多,语气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心:“你还好吗?”
贺熙朝在江城雪出现的一刹那,就匆忙将面上汗珠擦干净了,苍白嘴唇也被他用齿列重重啃咬而点缀上零星血色,流着毒血的左手藏在背后,眼下应该看不出异样。
他如是想着,勉力牵动嘴角,想扯出一个叫人安心的笑意来:“我没事,公主怎么来了?”
“来履行我的承诺。”江城雪道,“我说过,他若催动毒发,我必定救你。”
贺熙朝脑袋摇得像一只拨浪鼓:“我挺好的,公主不用替我费心,他没对我做什么。”
“都这样了,还逞强。”江城雪看见他颈部泛黑的青筋与少年炽热眼神形成强烈对比,无奈叹了口气,“何况我也不是为了你才专程跑这一趟,事关边陲安定和阿姊安危,本宫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贺熙朝眸光虚虚一晃,保持住唇边弧度:“嗯,我知道的。”又邀功似的眨着狗狗眼:“所以我都瞒住了,一个字也没有说漏嘴。”
“连带着毒发快扛不住了也严防死守不说漏嘴?”江城雪没好气道。
老早就说了,西秦的事儿就算揭出去又能如何,她自有办法稳住金明池。死孩子非得要面子死倔,要不是他那位下属脑子转得顺,这光天化日的死在王府里都没人给他收尸。
“阿姐……”少年委屈抬眸。
“闭嘴。”江城雪沉声呵斥。
再嘀咕,整条手臂都快废了。
江城雪见他这幅样子,肚子里没由来地有股气性不顺,趁其不备从袖中掏出一只瓷瓶,拨开塞子,白雾扩散进少年鼻腔,直接把人迷晕了。
她带来的侍卫立即会意,将人带离此地。
“公主这是何意?”金明池赫然出声,墙头亲兵把弓拉开更大的弧度,阻挠江城雪的侍从。
“本宫还想问问,王爷在做什么。”江城雪冷着脸走进亭中,话音明显夹带火气,“本宫记得,依大梁律,杀害朝廷命官乃一等大罪。轻则罢黜,重则流放。”
金明池换了个坐姿,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全然未把她口中的国法铁律放在眼里。
“杀害朝廷命官自然罪无可赦,但惩戒不听话的叛徒……”他顿了顿,低低一笑:“是孤的家事。”
“公主先吃些茶点,有什么事等孤处理完再说不迟。”
江城雪看也不看茶点一眼:“王爷今日说的话,本宫怎么有些听不懂呢?据本宫所知,贺司马抛开都尉司大司马的职务,也该是骠骑老将军之孙,忠的是庙堂君王,何来背叛旁人一说?”
“且蓄意杀害世家公子的罪名,应该不比杀害朝廷命官轻多少吧?”
男人狭长凤眸眯起:“公主很在乎他?”
江城雪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压住胸中那点心浮气躁,悠悠一笑:“在乎算不上。”
“只是王爷也知道,那日在猎场东山,是贺司马救过本宫一命。俗话说这以恩报恩,本宫总不能见死不救。”
“原来如此。”金明池善解人意地点点头,看向墙头亲兵的眸光一片冰冷,严肃斥骂,“都没长眼睛吗?居然把箭对准公主殿下的救命恩人,该当何罪?”
众亲兵立马收起弓箭,整齐划一地跳下墙头,双膝跪地:“属下该死,请公主殿下恕罪。”
一看就没少配合他们主子唱`红白脸。
金明池嘴角噙出一丝满意的似笑非笑,歪了歪头,对扶着人的侍从道:“请吧。”
江城雪看着他,老奸巨猾四个字全写在那点假笑里了。
好在贺熙朝的左臂应该是能够及时救治了,她不疾不徐地抿了口茶,而后才续道:
“对了,本宫刚刚瞧着贺司马似乎状态不太好,像是不慎中了什么毒。都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王爷不若再卖本宫个面子,把解药也一并给了吧。”
“当然。”金明池唇边浅笑不变,“左右这解药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要公主能说服贺司马把拦截的密信都交出来,孤现在就让府医调配解药。”
“对了,恐怕公主还不知道吧。贺司马私藏的信件上,所记恰是昭华公主在西秦的近况。想来昭华公主离京良久,公主必然也牵挂着胞姐。”
话里行间都在诱惑着江城雪与他同仇敌忾。
江城雪丝毫不上当,说道:“本宫自然牵挂阿姊,因此昨夜收到阿姊亲笔所书的平安信后,睡得格外安稳。”
金明池微微上扬的眉梢沉了下来,无言盯着她,似在辨她话中虚实。
江城雪以为他势必会询问自己书信内容,可须臾过去,金明池依旧不曾开口,仿佛对江云锦的近况也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目色深邃地落在她脸上。
又半晌,方薄唇轻启:“公主太贪心了。”
她告诉他江云锦平安顺遂,意在暗指贺熙朝拦截的信件中无甚重要内容。便是为其开罪,要他即刻拿出解药。
“贪心吗?”江城雪无辜耸了耸肩,“王爷可是亲口承诺会无条件答应本宫三件事,难不成要失信后悔么?”
金明池神情一顿,覆上几分凛然冷意。
他从没想过,江城雪居然把打赌赢去的三桩诺言用在这种小事上,用在旁人身上。
不该这样的,江城雪分明心悦他。她提的要求,合该是要他的作陪,要他的情意,乃至要他的正妻之位。而绝不该像现在这样,替无足轻重之人讨要无足轻重之物。
他可以肯定,她在乎贺熙朝。
为了这个人特意跑来他府上,口口声声说得一句话都离不开这个人。
心底没来由地窜起一簇无名怒火,熄不灭,就堆积在胸腔中变成了烦躁,又久久散不开。
金明池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轻易被情绪掌控的国公府庶子,他自认再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左右他的情绪,就算是几度伤他朝堂势力的云雾敛也不行,唯独自己才可以肆意支配世人的喜怒哀乐。
如今这种被怒火和烦躁充斥的感觉很不好,金明池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下来,不受控地想……
他不允许江城雪在乎别人。
江城雪,只能够喜欢自己。
既然无法操控情绪索性就被情绪操控,阴鸷迅速布满他瞳孔,愈发显得那双黑眸深不可测。
“孤便是失信毁约又能如何?”
他道:“孤素来,不是君子。”
墙根下的亲兵听不见两人交谈内容,但庭院四周气氛霎时森冷几分,众人纷纷屏气,把头埋得更低。
江城雪并不意外他会突然耍赖,踩着父子之亲和君臣之义往上爬的人,能盼着他遵守什么仁义道德。
“王爷这话的意思,便是不交解药了。”
“是有此意。”金明池点了点头,将厚颜【创建和谐家园】诠释到了极致,“但孤也并非完全心狠手辣之人,只要公主愿意与孤做笔交易,孤未必不能给他解药。”
“什么交易?”江城雪问。
金明池望着她,就像夜鹰盯着可口的食物,占有欲和控制欲不加掩饰地翻出浪潮:“昭华公主的消息,孤可以不闻不问。可孤不能什么都没得到,这样未免太亏。”
“公主既想救他,不若拿自己来换。”
他在二人面前的桌案上摆了一只锦盒,木盖对着江城雪的方向打开,里头是一颗棕色药丸。
这就是金明池的交易,用一人中毒换另一人解毒,公平、对等。
江城雪道:“王爷不会再出尔反尔了吧?”
“自然不会。”金明池说得斩钉截铁。
江城雪态度警惕:“可不管怎么说,王爷刚刚才糊弄了本宫一次。若是没点儿诚意,本宫实在很难再信你。”
“好说。”金明池难得爽快,将另一只外形迥然不同的檀木盒推到江城雪面前,“公主要的诚意。”
贺熙朝背不背叛,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的他,只想要江城雪的忠诚,要她从今往后乖乖听他的话,乖乖留在他身边,乖乖地只对他动情。
哪怕偶尔忤逆倔强也没有关系。
那他一定会催动药性,直到她肯听话为止。
在金明池的世界里,没有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缠绵悱恻。他理解的情爱,仅仅是不容分说的占有,和不留缝隙的掌控。
只要将人牢牢攥在手里,不脱离他的掌心半寸,自然就是长命无绝衰了。
从前他想绝对控制的人是江云锦,但不知何时开始,这个念头逐渐变得淡了。
而至于现在,他想掌控的,只有江城雪。
金明池亲自替她斟了一杯茶,方便她服药:“公主,请。”
江城雪搭在桌沿的手指轻动,算时间,云雾敛该到了。这最后一颗炸弹,也是时候引爆了。
金明池见她犹豫,以为她这是害怕了。
人在面临未知事物时萌生恐惧,甚至退缩,都是常情。他循循善诱道:“公主放宽心,这颗药和贺司马体内的蛊毒不同,不会定时发作,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乖,吃了它——”
男人低醇的嗓音勾着笑意,刻意拖长的尾调似一根羽毛在心尖轻轻搔挠,如妖魔鬼怪蛊惑人心。
江城雪仿佛被他引诱,伸出手拿起药丸。
把药送进嘴里的过程同样无比缓慢且漫长,但这回金明池没再出声催促,对势在必得的猎物保持足够的耐心。
眼见还差一点,药丸就将碰到她的丹唇。
江城雪的指尖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她倒吸一口凉气,吃痛着松手。
“公主小心!”云雾敛的声音随风而来。
金明池瞥过那枚打落药丸的石子,语气里满是不耐:“什么风把云相给吹来了?”
一袭白衣拾级而上,云雾敛道:“吾接到报案,称摄政王府内有人意欲谋害公主,因此特来查探究竟。”
“哦?是谁这般胆大,居然敢传王府的谣,还劳烦云相大驾,实在不应该。”金明池啧啧摇头,皮笑肉不笑,“但云相也看见了,孤的府邸总共这么大,哪有什么人要害公主。”
云雾敛不予理会,公事公办地指了指地上棕色药丸:“收起来,当做呈堂证供。”
随侍官差应声照办,用指甲轻车熟路地抠取一小块药泥,喂给随身携带的验毒白鼠。只见眨眼间的工夫,白鼠身体抽搐,两眼一翻断了气息。
云雾敛面若霜寒:“王爷如果有异议,还请等大理寺立案之后,去公堂上伸冤。”
第 41 章
“公主, 臣带您走。”
江城雪仰头,撞进云雾敛满目温柔的眼底。
一时间,她仿佛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困境,抿着朱唇迟疑片刻。末了, 慢慢站起身, 小步挪到云雾敛身后。
金明池目光如炬, 狠狠盯着江城雪:“公主殿下也要毁约吗?”
她怎么敢。
先是贺熙朝,现在又是云雾敛。
她怎么敢离开自己,走到别人身边去。
江城雪脚步微动,像是因金明池这句话受到了动摇。但大抵有更深刻的阻碍横亘在她心底, 那一步终究没迈出去,又随即收了回来。
云雾敛看见她长睫垂挂,掩住眸中神色, 微微卷翘的睫羽时而扑朔两下, 浑身都透着不安。他越发肯定, 除却那份毒药, 江城雪兴许在金明池这里还受到了其他非同寻常的对待。
否则,以江城雪对金明池近乎痴迷的倾慕, 何至于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