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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YQX独家】逾期作者:岁见》-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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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辞同他走过热闹与繁华,穿进一条寂静的小巷,拐了几个弯,面前视野豁然开朗,是一家修车行。

        门口清出一片空地,停着几辆摩托车。

        “在这儿等我。”卫泯独自走进门铺里,隔得远,听不见人声,只一会,他拿着一串钥匙从里出来,回头朝里喊:“是门口这辆黑色的吗?”

        里屋传来人声:“就那辆,你注意点,小心被交警扣住。”

        “放心。”他走下台阶,取下挂在车把上的头盔走到温辞面前,“你不是想当一阵风吗?”

        他抬手将头盔扣在温辞脑袋上,内壁的柔软紧贴着耳朵,温辞看见他唇瓣一张一合:“这个有点难,我可能办不到了。”

        “这个估计要等我死了才能办到。”温辞瓮声道。

        “……”卫泯愣了两秒,忽地抬手往头盔上一拍,护目镜遮住目光里的温度:“胡说什么呢。”

        温辞被他语气的严肃和认真吓到,很轻地缩了下脖子,没有再说胡话。

        卫泯也从一旁的车子上拿了个头盔,长腿一跨坐到摩托车上,单脚点着地,眼眸漆黑带着点点笑意:“上车,带你去兜风。”

        温辞心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戳了戳。

        她小心翼翼坐上去,手一直避着没碰到他,一时脚没踩稳,戴着头盔的脑袋重重砸在他肩上。

        “对不起。”温辞慌张地道歉,也顾不上那么多,手忙脚乱地坐直身体:“好了,你没事吧?”

        “没事。”卫泯发动了车子。

        嗡鸣声在耳边回响,摩托车在大街小巷匀速穿过,晚风吹在手背上,带着几分凉意。

        卫泯很快开出了市区,车速也提了起来,风变得急促,道路两侧的树木和灯光像一帧帧模糊的剪影。

        温辞人生里很少有这样极限的时刻,心提到了嗓子眼,抓着车底座两侧横杆的手在不知不觉间挪到了他腰侧。

        高度紧张之下,她没有注意到男生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速度越来越快,耳边只剩风声。

        越往外开,视野越开阔,安城地处丘陵,没有高山也不似平原,城市处于起伏之中。

        低矮的山野连绵。

        一路飞驰,绿树路灯稻田,万事万物都被甩在身后,眼前只有沉默的少年和疾驰而过的风。

        温辞的心渐渐开阔起来。

        她闭着眼,风声更响。

        卫泯几乎绕着整个安城的外围骑了一圈,车速慢下来时,风声也跟着小了,天早就黑了。

        夜色中霓虹跳动,斑斓的星光高悬。

        温辞手脚都有些发软,头盔碰到他的后脑,两块硬邦邦的东西撞在一起,咚咚直响。

        “怎么了?”他戴着头盔扭头看了一眼。

        “没事。”

        摩托车在山道缓慢行驶着,卫泯最后将车停在一处凉亭附近,站在那儿能看见大半个安城。

        温辞和他并肩站在一处,入目皆是交错纵横的光影,像星星坠落凡尘,熠熠生辉。

        夜色寂静,山林深处的钟鸣声忽远忽近。

        也许是当下氛围使然,也许是她迫切地想找一个人诉说,温辞打破了这一晚上的沉默:“我有一个堂姐——”

        卫泯在她开口的一瞬间,扭头看了过来,温辞没有看他,自顾说道:“她是我们家里的第一个小孩,本来应该是很受宠的,但因为我奶奶重男轻女,我大伯母就对她要求很高,家教特别严,她几乎没什么玩乐的时间,只要考试没有拿到第一名,就会挨骂挨打。高考结束后,我堂姐去了北京,但我大伯母仍然觉得不够,要她考研,还花心思送她出国读书,镀得金越多越好,我四岁的那年,堂姐如我大伯母所愿出国了,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她出国不到一年就音讯全无,直到今天,我们都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世界之大,一个人何其渺小。

        卫泯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爸妈可能是杯弓蛇影,从小到大都不敢对我有什么特别高的要求,但我一样没有选择的自由,他们怕我走得太远,像我堂姐一样消失不见,总要把我放在他们眼皮底下才安心,我从小学到初中都在我爸爸单位底下的附属学校读书,学校里不管是老师还是班主任都跟我爸爸认识,到了高中,我好不容易考出来了,老郑又是我爸的大学同学。”温辞自嘲似地笑了声:“可能到了大学,我爸还会是我专业课的老师。”

        她人生里的每一步,都被提前刻上了标签,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

        像一湖沼泽,泛不起波澜,连石块掉进去,都只能被吞没。

        “我是人,不是物件,没办法他们想放在哪里就可以放在哪里。”温辞想起过去每一次无用的挣扎,每一次试图做出的努力都被父母三两言语粉碎,心中一阵无力和委屈。

        她憋着眼泪,轻不可闻地说:“我也想要有选择被放在哪里的自由。”

        眼泪什么时候落下的,温辞都忘了。

        只记得脸颊被指腹轻轻蹭过的触感,一晚上没怎么吭声的卫泯站在她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擦掉她的眼泪。

        这一刻,他们都忘了这样的动作是否超越他们现存关系的界限。

        她需要诉说,而他正好是那个倾听的人,安慰似乎只是附属。

      11

        温辞长到这么大,几乎很少掉眼泪。

        在别的小孩还要通过掉眼泪来获取父母更多的关心时,她已经被柳蕙和温远之全方位的关照着。

        哭泣在他们面前得不到任何多余的关注,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被看作成无能和脆弱的表现。

        他们无法理解,我们已经把全部的爱都给你了,你的眼泪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什么而流。

        眼泪当不了利剑,也成不了盔甲。

        它一无是处。

        温辞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猛地偏开了头,回避似地躲开了卫泯的视线。

        他也没说什么,抹掉指腹间的水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问:“回去吗?”

        她快速擦了下眼角,话音里还带着哭腔:“嗯。”

        卫泯先她一步离开了凉亭,走到车旁拿起头盔戴好,又取下另外一个递过去,忽然问:“想不想学骑摩托?”

        “啊?”温辞很诧异,下意识问了句:“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们这个年纪,不正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

        她安静地戴上帽子,手在底下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暗扣的位置。

        “怎么这么笨。”卫泯轻笑了声,伸手帮她调整好暗扣,冰凉的指节擦着她的下巴,“好了。”

        他又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想学吗?”

        “说实话。”温辞整颗脑袋都在头盔里,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有些呆萌:“不太想。”

        卫泯斜坐在车上,闻言只是笑:“为什么?”

        “腿短。”

        “……”他放肆大笑,笑得毫无顾忌,眉眼都生动起来:“也有适合你腿长的摩托车。”

        “不要。”她拒绝得很坚定。

        “好吧。”卫泯没再强求,“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

        山野阒寂,他的目光安静而温和,温辞的内心却突然像是掀起了一场海啸。

        风平浪静后,埋藏在深海之中的那间玻璃房出现一道裂痕,房里的人安静地坐在角落。

        她在等待下一场海啸,那是自由的号角声。

        下山的路一片静谧。

        卫泯的速度不是很快,温辞没再揪着他的衣服,道路两侧的光影忽明忽暗,她长吸了口气。

        山野间林木的气息浓郁。

        “都是灰。”卫泯忽然说。

        她呛了一声,伸手拨下了挡风镜,借着风声喊道:“谢谢。”

        “什么?”

        “我说——”温辞凑近他肩侧,声音在头盔里回荡:“今天谢谢你!”

        他好像还是没听见:“你说什么?大声点。”

        “我说!!!”温辞又推开了挡风镜,风迷住眼,她侧头大声喊着,心中的郁气似乎也一块喊了出去,“今!天!谢!谢!你!”

        “哦,不客气。”话音落,他突然猛地加快了速度,温辞吓得连声尖叫,也顾不上许多,紧紧抓着了他的腰,“啊啊啊——!”

        摩托车轰鸣,狂风呼啸。

        少年肆意的笑声回荡在山野间。

        像灰姑娘过了十二点就会消失的南瓜马车,温辞也赶在柳蕙下班之前回到了人间。

        摩托车停在巷子口,温辞被迎面而来的车灯晃了下眼,她侧了下头,把头盔还回去:“今天谢谢你。”

        “说几遍了?”卫泯头发被头盔压得扁塌塌,他五指随便往后抄着,露出饱满额头。

        温辞老老实实地回答:“四遍。”

        他像是噎了下,挠着眉毛说:“不客气不客气不客气不客气。”

        “谢谢。”温辞赶在他开口之前解释道:“你在路上说过一次不客气了,扯平了。”

        幼稚的对话,幼稚的行为。

        卫泯被逗笑了:“行,你说了算。”

        温辞:“那我回去了。”

        “要……送你到公交站吗?”

        温辞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不用了,谢谢。”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了:“拜拜。”

        两人在原地站着,对上目光的瞬间,温辞扭过头要走,没走两步,忽然听见他在背后喊了声。

        “温辞。”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叫她的名字,温辞心跳像漏了一拍。

        她转过头问:“怎么了?”

        卫泯站在夜色里,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像天边的残云,没有形状。

        他像是也意识到这点,又抓了下头发才开口:“我可能没立场这么说,但我觉得如果你不想要,至少要向其他人证明你能得到,才有资格说不要。”

        温辞愣了一下,随后神情秒变认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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