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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她为什么会想到熟门熟路这么词！

  　　迟音甩甩脑袋，继续脱，脱完了打开淋浴给他洗头发，迟聿低着头乖乖让她洗。

  　　洗完了迟音帮他擦干净头发，顺便把脸也擦干净。

  　　迟聿的眼睛从柔软的毛巾下露出来，定定地看着她，只有毛茸茸的睫毛上下扫动，带着眼神在她眼睛和嘴唇上流连。

  　　迟音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你别看了。”

  　　迟聿嗯了一声，“我在看你的伤口，嘴巴还疼吗？”

  　　迟音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因为她害怕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一定会走向很奇怪的方向。

  　　她摇头：“不疼了，我们继续洗吧！”

  　　迟聿非常配合地嘶了一声：“还疼。”然后露出通红的手背给她看。

  　　迟音：“你别动，我帮你洗。”

  　　迟聿光着上半身，非常坦然地张开双手，故意袒露身体给她看。

  　　亲密能促进暧昧，暧昧能让这个小古板正视他们之间的不同，她不开窍，他只能勾引她。

  　　就算任重道远也不怕，他的耐心一向很好。

  　　迟音尽量眯着眼睛不看他，高举着花洒帮他一点点冲洗皮肤，花洒来到腹部的时候，迟音不小心碰到他温热硬挺的肌肉，她忽然莫名地心跳加速，空气中的氤氲湿气，也让她心里更加燥热。

  　　她故意抬着头，手下慌张地胡乱冲。

  　　迟聿看着她微微眯着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前进一步，他下巴上那滴摇摇欲坠地水滴，精准地落在迟音额头正中间，他伸出手，半揽着她的背，感受她在手心里颤抖。

  　　迟聿的心也跟着颤了颤，他红着眼睛克制又难耐地说：“我又喉咙痛了。”

  　　迟音因为那滴水造成的慌乱马上被担心取代，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喉结，轻轻地安抚：“好点了吗？”

  　　迟聿低头，抵着她的额头，他紧紧闭着眼睛，迟音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很久很久以后，等到迟音的手都麻了，才退开：“好点了。”

  　　迟音摸了摸额头，因为闭着眼睛站久了模样有点呆，她糯糯地问：“擦伤处应该被热水泡软没那么疼了，剩下的还用我帮忙吗？”

  　　“嗯。”迟聿不动声色地退回去，“不用，我手还疼，你帮我解开皮带就好。”

  　　皮带......

  　　迟音的脸蛋瞬间激红一片，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闭上眼睛，手摸到皮带上迅速解开抽掉，然后后退靠在墙上：“解开了，我走了。”

  　　迟聿的眼睛藏在氤氲的水汽里，也藏住了那份觊觎，他决定放过她：“好。”

  　　如果吓着她就前功尽弃了，他现在应该徐徐图之。

  　　迟音出来用毛巾擦干净被打湿的皮肤，然后找出药箱和冰袋等迟聿，没过多久他就洗好出来了，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看起来依旧有点疲惫。

  　　迟音把他拉到沙发上坐着，给他手上还有腿上的浅浅擦伤消毒，然后贴上创可贴：“看起来伤口不严重呀！”迟音有点疑惑。

  　　迟聿闷哼一声：“棒球棍打在身上看不出来外伤，但是骨头很疼。”

  　　原来是内伤，迟音心疼地替他疼了一下，煞有介事地捧着他的手补了一个呼呼。

  　　睡觉之前，迟聿突然停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从小就身体弱，打不过别人，现在浑身都疼，疼地睡不着。”他轻轻地扯住迟音的袖口，“小迟音，我好害怕，你说他们还会来打我吗？我害怕会做噩梦，我不敢睡觉。”

  　　那群混子真不是人！明天她就去报警，让警察好好排查一下那个巷口，抓到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迟音心口一酸，牵住他的手安慰：“别怕，我守着你，你可以安心地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迟聿躺在被窝里，任由她给自己调好空调温度，盖上薄被，然后轻轻牵住他的手。

  　　他收回视线，轻轻阖上眼睛，眼角氤氲出滚烫的水汽，有泪滑落。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落泪。异国他乡的艰难时光，从小被抛弃的痛苦过往，都不能让她落泪。

  　　只有她温热的手，还有那句——

  　　别怕，我守着你。

  　　足以击垮他一切坚持和伪装。

  　　漂泊无依的巨浪，终于找到他可以栖息的彼岸。

  　　他要在这里落港。

  诱捕

  　　迟音坐在床边的软垫上, 手被迟聿握在手里，脑袋枕在另一只胳膊上休息。

  　　她的手在上，迟聿的手在下, 十字交叠掌心相贴, 他的大拇指搭在她的尾指上，力道很重。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 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还有完全垂下来的漆黑睫毛。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 应该已经睡着了。

  　　迟音坐起来想抽回自己的手，发现他抓地太紧，抽不出来。她怕把他吵醒，准备等他睡熟一点再起身。

  　　迟音的手肘支在床边, 半撑着身体看他。

  　　他五官精致孤绝, 每一处都好看得不行, 可是这样一张活色生香的脸, 生生被那片黑沉的睫毛扯掉艳丽, 染上浓厚的清冷阴翳气质。这份清冷却把他的气质中和地刚刚好，艳绝而不柔, 清绝而不苦, 是十足十的俊逸。

  　　真的是一张非常非常漂亮的脸蛋。

  　　如果非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他的话，大概就是浸满血的玫瑰，或者是匍匐于深渊的妖冶罗刹，又或者是被判出佛门的浪荡修道者。

  　　是漂亮而危险, 看着诱人采撷实则蕴满毒液的曼陀罗花。

  　　迟音反应过来, 突然愣住了。

  　　她总是下意识就会想到这些词, 试图用各种外物去形容他, 可是她为什么总会用这种不太好的词呢？

  　　明明迟聿在她面前温和又体贴，并不贴合她下意识想到的那些鬼魅阴暗的词语。

  　　迟音认真地看着他，大概是因为他的气质就是这样，他就像美好事物的极端反面，总是与大道相背的那一方。

  　　不，其实，他一直都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她用这些形容词去贴合他，其实是在变相地在把他与自己割裂。

  　　迟音愧疚地握紧了他的手，她实在是太恶劣了。

  　　她想着想着又开始看迟聿的脸，他已经睡沉了，睫毛在眼睑下投映出一条很长的影子，身上的味道干净又统一，是纯粹又沉寂的乌木沉香。

  　　迟音凑过去闻了闻，不知道是不是定制的香水，她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

  　　她一只手牵着他不敢用力，只能用另一只手撑着身体，收回来的时候没稳住，手臂一抖整个人歪着往下跌，迟音慌忙调整位置，把手放在他另一边腰侧才勉强稳住身体。

  　　她居高临下地站在迟聿上方俯视他，两人离得很近，几乎呼吸相闻，迟音不好意思地分开了点。

  　　她小心翼翼低头往下看，被子崩地紧紧的贴在他腰上，迟音害怕把他吵醒，紧张地呼吸都停了。

  　　还好头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迟聿睡得很沉。

  　　她抬头准备站起来，唇边忽然擦过一片柔软，刚好落在她嘴角的伤口上，迟音慌忙退开，下意识抬手摸上嘴角，眼神不可避免地落在他的唇上。

  　　她又想起刚才在泳池里那个很像亲吻的度气，心跳蓦地加快。

  　　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消失了，可是心里总是隐隐约约觉得哪里变了，怎么想都不对。

  　　她分不清这种怪异与心跳交织的感觉，只能本能地选择躲开他这个令她纠结的源头。

  　　迟音轻轻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抽出自己的手。

  　　以后一定不能再这样了，不管是牵手拥抱还是不小心的亲亲，都太亲密了，迟聿和她不应该这样亲密。

  　　迟音给他盖好被子，忙不迭跑回房间。

  　　她本来就睡得不太踏实，后半夜突然听到什么东西磕到门上，传来一声咚响，迟音被吵醒了。

  　　她瞬间坐起身开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打开门。

  　　迟聿背对着她靠在门上，像上次那样缩在她门边，脑袋随着她开门的动作往后仰，迟音慌忙闪出去扶他。

  　　他睁着眼睛，但是瞳孔没有焦距，只是呆呆地盯着地面。

  　　看来他又梦游了。

  　　迟音已经适应这种场面，她熟练地回房间拿毛毯，一张盖在他身上，另一张依旧在地上扑了个狗窝。

  　　已经凌晨五点多，她也睡不着了，干脆挨着他坐在狗窝上。

  　　迟聿一条腿微屈，另一条腿伸地笔直，迟音也学他的动作坐着，她的腿和迟聿的腿靠在一起，脚尖却只能够到他的小腿，脚更是比他小了好几号，像大人和小孩的脚。

  　　她用脚尖轻轻敲敲他的小腿，迟聿一点反应也没有，迟音玩了一会觉得累了，把腿收回来盘着。

  　　迟聿突然喊：“小迟音。”

  　　迟音嗯了一声抬头看他，“醒了吗？”

  　　他依旧低着头，没什么动作，迟音偏头凑过去看他。他还是和刚才一样。

  　　迟聿就喊了这一声，然后就继续呆坐着，再没有出声。

  　　迟音试探着问：“可以告诉我梦里有什么吗？现在还在下雪吗？”

  　　他没有反应。

  　　虽然他看不见，但是迟音还是两只手托举着空气跟他说：“我有伞哦，如果还在下雪，我给你撑伞。”

  　　迟聿没回答，但是轻轻阖上了眼睛，睫毛激烈地眨个不停。

  　　迟音以为他做噩梦了，忙握住他的手轻轻拍着安抚：“别怕，梦里都是假的，我会帮你赶走坏人。”

  　　迟聿沉默着，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嗯了一声。

  　　他忽然挣扎着转身半跪在她身前，狠狠地靠了过来，额头抵在她颈窝里。

  　　他太沉了，迟音被他这样撞一下，后背猛地撞在墙上。好疼。

  　　太疼了，迟音痛地攀着他的肩膀借力往上挪了点，最后坐在他屈着的大腿上才舒服了点。

  　　他把眼睛埋在迟音脖子上，贴地紧紧的。鼻息急促粗重，短促又激烈地扫在迟音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温热的酥麻。

  　　迟音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死死地抵着她颤抖，鼻音和喉咙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是似哭似难受的悲鸣声。

  　　听着可怜极了。

  　　像今天这样，在梦里无时无刻侵袭他骨血灵魂的孤独和无助，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无落款遗书，迟音见过很多次，但都没有这次抱着他的感受真切。

  　　迟音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喉咙闷闷的疼得不行。

  　　他还在抖。

  　　像是深夜里的春寒料峭，在没有迎来日光之前，再怎么努力也捂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