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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他把迟音抱进卧室,帮她擦干净脸蛋和脚,站在床边看她。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突然想到所谓谈恋爱了的路存慈,他们当时也是这样,拥抱亲吻。
迟聿脑子里划过一声惊雷,他第一次体会到害怕的感觉,父母的经历横亘在眼前,黑暗地童年在脑海里走马灯。
谈恋爱对于有些人,或许是幸福的,但是这个人绝不可能是他,他生在这样的家庭,拥有这样的血脉和过往,他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幸更不配。
这一切像是压在他精神上的大山,鞭笞他走过漫长岁月,恐惧烙印在骨头上,永远都无法消失,稍有不慎就会让他的精神跌入万劫不复。
迟音应该是不会抗拒谈恋爱的,有她的朋友在前面做榜样,她一定是愿意的。
可是他不想,他不想跟她最终是父母那样的走向,有些痛苦别人去尝就好,他知道最终的结局,他不能重蹈覆辙。
他紧张地不敢看迟音,慌忙起身走出去。
迟音缩在被窝里捶了捶脑袋,闭着眼睛躺了十几分钟醒困,然后钻出来起床。
她平时喝啤酒人称一杯倒,ktv里的果酒虽然喝着像饮料,但是度数很高,昨晚她扎扎实实地喝了两大杯,宿醉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迟音闷着头钻进厨房喝水,热水灌下去突然嘴皮生疼。
她痛地抽吸几声,怎么也想不到什么时候把嘴巴要咬破了。
迟聿背着她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猛地转头看过来,他的眼眶血红,脸色晦暗,很像殚精竭虑熬了一整夜的样子。
迟音挥挥爪子打招呼:“早上好。”
迟聿的睫毛飞快地抖了一下,迅速收回目光大步走进房间,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忧郁的颓废的迟聿她都见过,这么紧张的,好像一次也没有见过。
迟音舔舔伤口,一脸好奇。
过了一会,迟聿走出来,就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迟音看见他咽了咽口水。
“昨天的事,你想要像路存慈那样吗?也许我不行,但我可以尝试。”
他焦躁地踱步,“我想了很久,我想了一夜,事在人为,我不做迟老爷子那样的人,也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如果你要这样,我可以,我都可以。”
如果迟音想要,他会答应。他想了很多可能,最怕的就是她会哭,所以他选择妥协。
他的下眼睑粉白交错,迟音感觉他要哭了。
她一脸茫然地问:“昨天什么事?”
迟聿的表情猛地僵住,一脸的不可置信慢慢转变成破碎幽怨。
他的情绪太复杂,他分辨不出来此刻自作多情的恼怒和崩溃,只觉得心口疼,脑子也疼。
迟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抓起西装外套走了出去,脚步又急又气,门被摔地震天响。
她被吓地杯子顿在吧台上,水沿着杯壁啪嗒啪嗒晃荡。
她有点紧张。
她昨晚怎么了吗?
难道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或者做了什么坏事?
可是又关路医生什么事?
迟音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她焦躁用指甲刮桌面,嘴巴啪嗒啪嗒直吐气。
她也没心情去复习了,懒懒地把下巴搁在桌子上,手指点进对话框又退出来,来来【创建和谐家园】不知疲倦。
迟聿的微信还是她帮忙注册的,本来她设置了一个可爱的猫咪头像,后来被他换成了一团黑,看着黑沉沉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又冷又凶,她更不敢随便问了。
看他离开之前的那个样子,自己一定干了非常可恶的坏事,也许是打了他咬了他也说不定。
她揉揉嘴巴上的伤口,说不定就是咬了。然后迟聿推她或者跟她对打的时候,左勾拳右勾拳她嘴巴就破了。
反正她只能想到这个了。
可恶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要是直接去问昨晚发生了什么,肯定会被认为逃避责任火上浇油,迟音非常聪明地模棱两可。
【迟音:小叔叔,昨天的事我没忘,真的没忘!你可以跟我复述一遍,我们好好分析一下责任划分,我肯定承担责任。】
她还久违地故意叫他小叔叔,试图拉近关系。
*
圣诞节那天,下了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午夜的异国街道人声鼎沸。
眼前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是行人的脚,厚重的呢绒大衣,垂下来的伞尖,交缠的双手,世界吵闹而热烈,每个人都在微笑。
小小的迟聿从角落的台阶下醒过来,他身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雪,像个没人要的小乞丐。
他缩着身体慢慢爬起来,半边贴着地面的脸颊耳朵,还有小臂手指,已经冻僵麻木,他冷地瑟瑟发抖。
他顾不得这些,踉跄着往昏迷之前车尾消失的转角跑过去。
可是那里眼前什么也没有,那个自称是他爸爸,但从不准他叫的人又走了。
他只是来告诉迟聿:“你妈妈死了,你有资格知道。”
迟聿并没有见过她,他只能偶尔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病了,但是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会来接他,让他耐心地再等一等。
都是骗人的,她永远都不会来了,连电话也不会打过来了,他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那个男人不要他,连那个女人也抛弃他了。
从那个冬天开始,他就彻底死在冰天雪地里,再也无人问津。
......
“给我们的宝贝取个名字吧,你想叫什么?”
“迟聿怎么样?”
美妇人放下毛笔,笑着问:“这个字怎么解释?”
迟老爷子揽住她:“聿指书写用的笔,你喜欢练字,聿又合上你的抑郁症读音,希望这个孩子是你重生的开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美妇人靠在他肩上,眼眶含泪。
可是后来,他却在以后的人生中,一遍遍提起,一遍遍暗示她,你有抑郁症,你让我痛苦,你放了我吧......
......
周围太冷了,真的好冷。
迟聿痛苦地颤抖,伏在黑暗里悲鸣。
“叮。”
手机突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提示音,他猛地惊醒。
他似乎是怕了,没有点开信息,而是慌乱地摸了一支烟点上,含进嘴里。
他几乎是躲在角落里,指间掐着烟嘴,闷头吸了一口,昏暗的周围,只能看到他指间火光明灭,还有他隐隐约约颤抖的睫毛。
他上一次症状这么严重,还是躁郁症连续爆【创建和谐家园】绪崩溃的时候,算一算,已经快三年过去了。
大概是他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杂物房里,生生关了一周,等路存慈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颓废地不成人形,瘦的形销骨立,眼里是迷茫的白,嘴里一遍遍重复“我死在雪里,没有人救我。”
他本就喜欢黑暗,心在暗处的人只有与黑暗为伍才能得到安全感,让他站在阳光下,比扒了他凌迟还让他痛苦。
路存慈本来以为他痊愈了,他最近几乎没再犯病,情绪稳定,偶尔会笑,开始接受灯火,憧憬阳光。
没想到再次犯病依旧打回原形,还是习惯性躲在暗处。
也许他只是在休眠期,他好不了,任谁有那样黑暗的过往也无法走出来。
他能和迟聿成为好朋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童年的经历有很多重合,他能与迟聿共情。
但是他们始终不一样,迟聿的灵魂已经死了一半,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救回他。
他收在迟聿旁边,等他抽完又要点下一根的时候走过去制止他:“别抽了。”
“闭上眼睛,深呼吸。”
路存慈指间的表盘滴答滴答在他耳边转,一遍遍一圈圈,迟聿始终没办法进入催眠状态。
路存慈只能把表盘移到他眼前,想办法让他平复:“看着表盘,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迟聿极其缓慢地抬头,看着表盘呆呆地说:“十一点五十六分。”
意识落在实处,迟聿逐渐冷静下来,路存慈问他:“好,现在告诉我你怎么了?”
迟聿沉默了一会,转头看路存慈,像看着救命稻草。
他被强烈的情绪冲地晕头转向,耳侧是磅礴的海啸,路存慈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他说:“原来心口疼不是因为打架,而是因为迟音。”
路存慈有点震惊,他第一反应是迟音让他厌烦了。
也是,他真正能看进眼里的人又有几个。
他忙问:“她怎么你了?”
迟聿眼里全是幽怨:“她始乱终弃。”
“什么?!”路存慈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她亲了我,但是她忘了。”
他清楚地知道是自己先开始的,但是迟音回应了他,从此他就只记得这个了。
他的情绪终于回归,语气里带了有一点焦躁:“她明明亲了我,她竟然全忘了,难道想不起来就可以当做什么也发生吗?我想了很久终于决心跟她谈恋爱,可是她忘了。”
他看起来很受伤。
路存慈张着嘴巴,他知道得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蠢,但是他没忍住。
他怎么也想不到时隔一个多月,他的病人,病情和发病机制都变了!
而且铁树开花了!
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迟聿说:“从没有人亲过我,我被她亲了,我不干净了,她要负责。”
他现在不仅正常了而且情绪过于丰沛,甚至还有点神神叨叨,几乎不需要再借用外力干预,路存慈不动声色地八卦:“你对她什么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迟聿以为还在做心理治疗,他认真地想了想,说:“她很小,个子只到我的锁骨,纤细地我一把就能掐住,像个小小的花苞,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幼鹿,我感觉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掐断她的脖子。”
他试图把所有感受告诉路存慈,“但是这么小的她,却在我心口悬了一把剑,在我脖子上栓了根绳,只要她一用力,我就得只能束手就擒,引颈受戮。”
“我看着她,心跳地特别快,有时候会耳鸣。”他顿了顿,有点挫败,“我不是怕她,我只是心疼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