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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敛眸,默然关上窗,纱布殷红的手顷刻吸引住唐池微的注意力。
“又出血了?”唐池微焦急地拉过他的手,心疼道:“我带你去医馆!”
叶游尘眼底浮现出细碎的笑意,如寒冰溶解,被暖阳照出流金华彩。
“昨夜事忙,许是伤口又崩裂了吧。”叶游尘的声线低落,带着被人忽视的落寞。
唐池微哑然,暗责自己大意,竟那般熟稔地将烦恼都丢给他解决,全然忘了他还有伤在。
她急着想找郎中,见叶游尘可怜兮兮地瞥了眼桌上为动过的早膳,这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叶游尘点头:“手痛,握不得筷。”
真是的,怎么不早说?
唐池微不容拒绝地将叶游尘按坐桌边,端起粥碗,舀了一小勺递给他:“来,我喂你。”
谁知叶游尘竟孩子气地别过头,不肯张嘴:“烫。”
还是个猫舌头。
唐池微被他无意识的撒娇弄得没脾气,小心翼翼吹了吹,再三确认温度适宜,才重新递到他唇边:“好啦,这回可以啦,啊~”
彻夜的冷落终于被一分分讨回,叶游尘墨眸定定看着唐池微,用舌尖缓慢地将羹勺勾入唇内,喉咙滚动,将那一小口清粥吞噬入腹。
待羹勺缩回,银丝牵连,温热的湿润让他的唇色深而瑰丽。
叶游尘轻喘热气,凝视她的目光灼热而期待。
唐池微被她极具侵.占.性的视线弄得有些不自在,她又试着喂了几勺,脸蛋却越发灼热,仿佛被他吞下的不是粥,而是她自己……
嗯?
唐池微突然停下喂粥的动作。
她记得叶游尘伤的,好像是左手来着啊?
狗洞
“骗人!不知羞!”唐池微恼着将粥碗撂下, 觉得自己好傻。
被戳穿的叶游尘忍住唇角笑意,慢条斯理把伤手摊开:“可是,真的好痛。”
唐池微瞥了眼他的伤, 扭过头去不作声。
衣裙轻轻摆动, 是叶游尘在拉她。
“池微, 多疼疼哥哥好不好?”他呢喃祈求, 声音低哑,仿佛干渴已久的濒死旅客在奢望咫尺近的甘霖。
不贪心也不过分, 好像这是个能轻易满足的简单要求。
“好不好?”
“池微?”
“嗯?”
他扯着她的裙角,每晃一下就求一声, 嗓音如搀了蜜的陈酿, 以极缓却又无法阻挡的攻势让她的理智慢慢入醉。
唐池微设下的坚壁,仿佛被谁偷偷凿出数条细小裂缝, 将心里的怒气漏得一干二净,连该填补处都寻不得。
脑里剩下的,唯有叶游尘求她的声音。
可怜见的……
唐池微的小脸再绷不住,她认命地重新拿起羹勺:“好、好吧,只让你赖这一回哦。”
叶游尘将羹勺舔.舐干净,意犹未尽地用齿轻咬两下, 惹得她的玉手也跟着颤。
怎会是最后一次。
他的池微, 永远也不会拒绝他。
冰川消融, 唐池微暂且放下烦闷, 由他哄着也吃了点东西, 其后又被按到榻.上强.制休息。
叶游尘没去医馆,再三保证自己会处理好伤口, 还答应等杨刺史入城, 定会告诉她。
唐池微拗不过, 勉强躺下,谁知头刚沾枕疲乏便涌遍全身,让她贪恋被窝的暖,再不想动弹。
叶游尘轻抚她额边的碎发,静【创建和谐家园】在旁边守着。
唐池微难抑地打了个哈欠。
好困。
直到意识快要消散,她仍能感受到叶游尘的手在宠溺地揉着她的秀发。
他想让她多疼疼他。
唐池微沉沉睡去。
她梦到了叶游尘。
* * *
流水逆涌,飞雪回天,十年前的解府,迷茫的小解恩被好友狗尾巴告知了惊天噩耗。
父亲解怀忠被【创建和谐家园】尚韬生告发通敌,罪不容赦。
小解恩如遭雷击,被狗尾巴拍了半天脸才重新回神。
疑惑和委屈似山呼海啸,将他的理智冲得粉粉碎。
他不信忠君爱国的父亲会做此恶事,不懂英明神武的世安帝因何错认忠奸,更想不通告发之人为何会是尚韬生。
解怀忠为人和善,品行仁厚,素日爱替后生授道解惑,桃李满天下。
在一众门生中,唯尚韬生登门最为频繁,整天鞍前马后地服侍着,态度恭敬谦卑,又勤学肯读,最受解怀忠青睐。
因小解恩乖巧伶俐,又是解怀忠珍视的老来子,尚韬生与他更是亲近,常带市面上新出的玩物给他。
前些日子尚韬生被任天官侍郎,解夫人打心里替其高兴,还张罗着要办宴好好庆祝。
小解恩蹙眉,他记得此事最后还是被父亲为避嫌否决了。
解怀恩向来清廉,从未动用关系安排过门生亲朋入仕,有这层顾忌也是理所当然。
那日小解恩出外游玩,回来时恰好瞧见身穿官服的尚韬生跪在府外,恭恭敬敬向府门叩首三次,含泪而去。
小解恩没来得及跟尚韬生搭话,却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升官到底算是件好事,即便流泪,想来也是喜极而泣……
端倪蓦然浮现,小解恩擦干泪,疑心其中是否有误会,才让尚韬生做出胡乱揭发的行径。
“狗尾巴,我要出去找人帮忙!”小解恩强迫自己振作起来,跑到爹爹书房认真翻找,将工作日志卷好塞进怀中。
日志里写的虽是解怀忠的公务,却字字句句都能看出他的严谨和高德。
每篇末尾,皆是感念圣恩的虔诚切语。
此物并未呈递过,仅仅是解怀忠从不示人的私物。
小解恩看似乖巧,实则调皮程度与所有同龄孩童无二,他曾偷进过父亲严令玩耍的书房,悄悄拜读后又敬重地放回原处。
解怀忠对世安帝崇若神佛,却极少上疏赞其功伟,他常说那种表面功夫,是那些善于阿谀奉承的小人干的。
为官者只要做好本职,为君解忧、为民【创建和谐家园】,纵未巧言讨好,同样能跟陛下心意相通。
他这个六部之上的天官,便是如此得来的。
小解恩搂紧日志,下意识将其视作能救命的珍宝。
若圣上能亲眼看到此物,或许会为之感动,再给父亲一次申辩的机会……
抱着这个信念,小解恩焦急地回院找到狗尾巴,想跟他一起从狗洞逃出去。
狗尾巴在哭。
他用脏兮兮的手背不断抹泪,羸弱的身板颤得厉害,却到底未敢发声,只将所有情绪都锁在喉间,涕泪横流。
小解恩见好友如此伤情,努力将自身的苦压了压,反倒善言安慰起狗尾巴来。
“没事的,圣上圣明,岂能被奸人蒙骗?爹爹、娘亲、大哥和二哥都会没事的……”小解恩越说声越低,最后跟狗尾巴抱在一起,无助啜泣。
“你、你快走吧!换上我的衣服走,别让他们发现!”狗尾巴将小解恩拉到狗洞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处僻静,洞.口又小,大人根本钻不进来。
小解恩不明白,想拉他一起,却被狗尾巴哭着拒绝,连拉带扯地将两人的衣服换过。
“天、嗝……天亮前回来就成……嗝……我替你,别被他们发现……”狗尾巴边哭边打嗝,身子抖得如被风吹卷的残叶。
仿佛从高空坠地时,就会彻底破碎。
狗尾巴用袖子不断擦鼻涕,动作却很认真,将小解恩从发带到玉佩扒个彻底,连鞋子都没放过。
末了,他将自己脸上几张难闻的狗皮膏药撕下,按位置给小解恩一模一样贴好,这才放他离开。
“放心,天亮前我肯定回来!”贴上膏药的小解恩暂时变成狗尾巴,信誓旦旦保证道。
他趴在地上,努力爬过狭窄的狗洞,沾了满身泥土和草屑,甚至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嗡嗡撞脸,绕着膏药不断缠飞,赶也赶不走。
明明只是一个洞,小解恩爬时却觉得漫长无比,等再站起身,甚至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小恩!”狗尾巴的哭声从洞那头传来:“拉、拉勾!”
小解恩鼻子一酸,重新扑回地面,努力往洞.里伸胳膊。
两只小小的手在无尽的黑暗中尾指相勾,紧紧拉扯在一起。
“帮、帮我照顾好我爹!从今以后,你就是他儿子了……别忘了我,我怕黑,你每年都念叨念叨我,给我送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多捡点漂亮小石子儿,看到它们就别想不开心的事了……还有,还有……爹,我、我还是好害怕呜呜呜……没事,叶家的孩子不是孬种,我不怕!爹,保重啊,我走了!”
小谢恩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被狗尾巴激烈痛苦的情绪感染得又惊又怕,啜泣不止,刚想问清却发现相连的尾指断了一端,接着便是踏草离去的跑动声。
狗尾巴走了。
“狗尾巴?狗尾巴?”想起他方才的话和换衣服的举动,小谢恩在极短时间内隐约猜出些端倪。
他刚想再爬回府中,双.腿却被人用力一拉,随即天地倒转,有人将他抗.在了肩上。
是狗尾巴的爹,叶老头!
叶老头捂着嘴,全身因拼命压住的痛苦而抽搐,他扛着小解恩跑离高墙,跑离自己的儿子。
当夜,解家三子解恩因贪玩在柴房打翻灯盏,致使火起,风大火烈,家仆和兵卫救不及,最后只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了小解恩焦黑的尸体。
兵卫从其随身携带的玉佩和身高等特征断其身份,仵作亦未挂心,草草将此横死的幼子归案掩埋。
天明令下,解家九族尽被押入狱,择日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