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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常，年华易逝。”
“若有意，我希望你能谨慎一点、勇敢一点。”
“别让自己后悔。”
唐池微望着满手的草渍发怔。
不后悔……
她真的能做到无悔么？
* * *
唐池微并未随莫婉回驿馆，而是独自在外头逛到天黑才回去。
原以为叶游尘定会再度相缠，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谁知竟没瞧见他的影子。
待她回房，却见宝月摆弄着桌上的一大堆东西，乐滋滋地说这些都是叶公子送来。
唐池微望着满桌的点心、首饰发呆。
她一件件看过去，发现样样都是自己喜欢的。
相识不过数日，叶游尘竟将她的心思拿捏得如此准。
她是不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啊。
唐池微将东西推开，疲惫地把脸贴在桌面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小姐，奴婢猜得不错吧？叶公子果然对您有意！嘿嘿，瞧这出手阔绰的，单是这双耳坠都得小百两银子吧？小姐，您快试试呀！小姐？”
唐池微默默放空，想摒除所有杂音和思绪，好好静一静。
可努力到最后，她脑袋里、心里，却只剩下了叶游尘。
他的举动、他的样貌、他的声音。
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 * *
叶游尘足足消失了七日。
下午时分，众人接到杨刺史的命令，最后一次去黑狱录口供。
虽耗时长些，但总算提前结束了被拘在玉啸县的时间。
据莫婉说，莫志辛为坐稳太守之位，已向杨刺史暗中表态，愿归入太子麾下，祈求庇护。
得利于此，结案的速度更快了。
卫明阳等人亦即将离开玉啸县，望着莫婉去寻他告别的身影，唐池微暗暗叹气。
表面顺从太子，实则勾连宁王，莫志辛将来的日子，恐怕会过得更加煎熬。
前几日，卫明阳已和宁王府取得联系，过些天便会有其他人找上莫志辛，与其详谈起义事宜。
无论是贼船还是金船，莫志辛都没得选，只得硬着头皮往上登了。
“欸，你接下来去哪儿啊？”柯邑抱着胳膊凑近唐池微，装作不在意地打听道。
“回长京吧。”唐池微想了会儿才下决定。
“嘿，这不巧了么？我们也要去长京。干脆一路吧？还能照应照应你。”柯邑眼睛顿时亮起，连声调都扬了起来。
唐池微哼哈应着，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他们要走的明明是条水火路，还照顾她呢。
指不定谁照顾谁。
胡首领等人仍留在小县医馆养伤，若强行上路旧伤定然崩裂，更别提担任护卫的重任。
唐池微知晓卫明阳接下来的路线，已然做好随行打算，且以此为借口去信嘱咐老胡，让护卫们不要忧心她的安危，专心治病。
算算日子，等他们身子好些，也可快马加鞭赶上路程。
只要在到长京前汇合就行，免得让唐老爷知晓她曾遇险的事，白白担惊。
胡首领自然是千恩万谢，遇上这么个肯替他瞒雷的主子，恨不得当场跪下表忠心。
毕竟卫明阳等人的身手，胡首领是见识过的，各个跟钢筋铁骨的罗汉似的，可比他那些兄弟强百倍。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专程来套话的柯邑心情大好，兴致颇高地找宝月逗闷子。
这两人都是嘴巴闲不住的，绑在一起能说上整天，倒也算是觅得知音。
乌轮等忙活着出行事宜，典型的多做少言，跟柯邑跳跃的性子简直天差地别。
夕阳渡暖，将远处莫婉与卫明阳的影子拉长，直至交汇在一处。
当真是幅美景。
半炷香后，两人相对施礼，说尽了离别语。
莫婉低垂着头，转身朝唐池微走来。
“如何？他怎么说？”唐池微也有点紧张，她劝莫婉此番道别，定要将“唯愿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想法说出来，确定彼此心意。
“卫公子胸怀大志，无法对我做出承诺。”莫婉淡淡道：“这样也好，直言做不到，也强过巧言欺骗。”
“那你……还等他么？”唐池微犹豫问道。
“且看我对他的思念能持续到几时吧。倘若有缘断那天，也就不念了。”莫婉莞尔：“起码现在不行，我还喜欢他。”
唐池微噙泪，与莫婉紧紧抱在一起。
“婉儿，好好的。”
“你也是，要好好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驶离玉啸县的马车越行越远，莫婉挥手相送的模样亦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而在路下一个拐角处，驾车的柯邑忽然勒紧缰绳。
“怎么又是你？”车厢里的唐池微听到柯邑不耐烦地发问。
随即，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劳烦诸位，可否同行？”
少顷，叶游尘骑马的身姿，出现在车窗外。
兜兜转转，来来【创建和谐家园】，总归还能遇见他。
童子
数日不见, 叶游尘似又变回那个温文儒雅的模样，对她笑问道：“池微，可曾想过哥哥？”
还未等唐池微应答, 另一阵马蹄声响起。
紧接着, 卫明阳的身影也出现在窗外。
他眉头紧锁, 警惕瞥了叶游尘一眼, 随即按住金浪剑，征询她的意见：“唐姑娘, 可有为难处？”
宝月被卫明阳突如而来的敌意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两人, 又扯扯唐池微的衣袖：“小姐？”
“……无妨, 让他跟吧。”沉默半晌，唐池微揉着发痛的额角道：“既然顺路, 还是同行安全些。”
卫明阳挑眉，似没想到她会出言挽留，刚想再问，耳边却忽听到一声轻笑。
“有哥哥在，自然安全。”叶游尘从怀里递出热腾腾的酥饼给她：“吃吧，别凉了。”
他离唐池微那样近, 半分目光都未分给过旁人, 以至于卫明阳方才的警备姿态, 变得如空气般可笑无聊。
卫明阳上下打量了番叶游尘, 扯扯马缰, 返回队伍前方。
唐池微接过酥饼小小咬了口，发现里面是枣泥馅的。
甜软糯滑, 着实香得很。
她伸出舌头舔舔唇上的残渣, 冷不丁抬头, 发现叶游尘正注视着她举动。
眸光灼灼，含着往日未曾出现过的欲。
赤.裸、不加掩饰。
“咳咳、咳……”唐池微被饼渣呛得直咳，羞恼地探过身，放下帘帐。
斜阳透窗而过，将厢内洒满柔光。
她好像把一团火挡在了窗外。
* * *
说实话，直到现在唐池微也没想好，到底该如何对待叶游尘。
她只知道再度看到他时，心里有丝道不明的情愫在蔓延。
赶他离开的话，好像怎样都说不出口。
或许是那日的拥抱太过用力，以至于每晚临睡前，她都会下意识回想起当时的感觉。
真没出息，不过是被抱了一下……
唐池微靠着车厢，用手指百无聊赖地在飘舞的纱帐上随意地画着道道。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已不知不觉勾勒出叶游尘的身影。
帘外的人转过身，似在看她。
唐池微尴尬缩回手。
她这是做什么呢……
夜幕低垂，探路的樊纲未发现任何客栈，倒是带回位背柴的小厮。
据那小厮讲，早先附近倒是有个歇脚点，却因经营不善倒闭了。
他主人的庄子就在附近，若大家不想露宿野外，可去庄上暂住一晚。
“我主人姓周，平生好客，没准还会拿好酒好菜招待诸位呢。”小厮将柴往背上颠了颠：“只有一点，主人爱听夸，凡事顺着他说就成，千万别拗。”
卫明阳稍作思索后应下，谢了小厮几个铜板，由其在前方引路，让队伍拐弯离开官道，驶向不远处的山腰。
宝月好奇，索性跑到前头，跟驾车的柯邑挤着坐：“小姐，我瞧见山腰上的灯火啦！整条山路都点着，好大的气派。”
唐池微坐在厢内，幽幽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