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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箭矢破空的强度和插入地面三分的力度,唐池微能分辨出这次袭向他们的都是真箭。
眼见叶游尘闪转不及时,屡屡让“护盾”中箭,唐池微担忧喊道:“当心!当心我的包包!”
那里面有不少从暗市买来的珍奇首饰,可花了她小二百两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待机关道内的暗箭射尽,那包裹亦不堪重负,迎来了凄惨的撕裂声。
接着,钗环落满地,在唐池微触不可及处摔得七零八落。
叶游尘“无辜”地拎着包袱皮,向她投来歉意的一瞥。
唐池微:“你!”
叶游尘:“先救人!”
这话挡得无懈可击,比起身外物,唐池微也的确更在乎莫婉那边的状况。
卫明阳身上箭矢扎得不深,江枫扶他靠墙稍坐,简单处理伤口。
血虽能封住,无常的那身黑服却变得破烂不堪,狼狈神色让人不忍,被他护得周全的莫婉更是心痛至极,垂泪不止。
“只要能帮莫太守翻案,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卫明阳性格刚毅,未做过多停留,在江枫的搀扶下继续往前走。
“该死的无常,居然设了这么阴险的陷阱,怪不得牢内的守卫这般松懈!”柯邑暗恼自己大意:“早该看穿他们的卑劣伎俩!”
唐池微匆匆将散落的钗环收好,朝廊道尽头望了望,未瞧见有无常闻询赶来。
叶游尘的确是在放水。
但在见到莫太守之前,他或许需要卫明阳身上添点颜色。
虽说都是雪中送炭,但比起一路顺畅,还是披荆斩棘更让人心怀感激。
唐池微五味杂陈。
对终将获得帝位而言,眼下这些苦难似乎不算什么。
但卫明阳不像她预知了未来,他的前路仍是一片迷雾。
唐池微很欣赏目标坚定,并能持之以恒为其拼搏的人。
叶游尘的“关爱”近乎揠苗助长,承不住是白骨,承住了,才有可能成为日后的惠贞帝啊。
* * *
随着众人更深入地下二层,遇到的致命机关也越来越多。
有前车之鉴,卫明阳等人万分小心,倒也没添多少新伤,只是耗损了些许精力。
前方不见无常踪影,柯邑以为是那些司徒对所布机关过于自信,这才给他们钻了空子,讽嘲好久才肯作罢。
因莫婉不识盐贩张度的容貌,再加上思父心切,便先去寻关押莫太守的牢房。
天牢所拘者,几乎都是死期已定的穷凶之徒,见一群披黑服的“无常”深夜前来,少数犯人徒劳地将双臂伸出牢栏,手背青筋暴起,欲将他们隔空捏碎。
唐池微只粗略瞧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他们脸上无一不血痕累累,且新旧伤叠加,烫、烙、鞭、割……几乎能想到的刑法,都在其上留下了痕迹。
比起戴着铁遮具的无常,这些被折磨到精神崩溃的囚犯,倒更像是从地府跑出的恶鬼。
更多囚犯则瑟缩在角落里,双手捂头颤抖不休,生怕又轮到自己被提审。
莫婉奓着胆子挨个牢房辨认,在那群不人不鬼的杂碎中苦寻父亲。
终于,她站在一道牢栏前久久凝望,几番犹豫后,试探着轻唤了声:“爹?”
那是间单人牢房,无床,只在地上铺了些发霉稻草。
唐池微眯起眼,瞧见草堆里有个佝偻的老头背对着他们,嘴里发出吮吸东西的“啧啧”声,似乎在吃着什么。
他穿着发黄的白囚服,灰白的头发乱糟糟堆在脑后,已被某种污液弄得结了块。
见那人没反应,莫婉带着哭腔又唤了两声音。
老者弯到极致的脊背忽然颤了颤,他慢吞吞地抬起头,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大梦中缓缓苏醒。
接着,他艰难地以蹲着的姿态转过身,双手仍捧着方才享用的美食。
那是只被啃得血肉模糊的灰鼠。
莫婉倒吸一口气,想用手将哭声捂住,却忘了脸上还带着遮具。
她“扑通”跪到在地,两手死命攥住牢栏,啜泣不止:“爹,是我,婉儿啊。”
铁面豁然摘下。
莫太守用袖子擦擦嘴边的鼠血,刚想站起身,却重心不稳扑倒在地,摔了满嘴的脏稻和尘灰。
他就着这个姿势爬向栏边,将一双布满红丝的眼从乱发中探出,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少顷,那张皱纹深布的老脸皱成团,他用额头磕抵住莫婉的手,痛苦道:“婉儿,我的婉儿,你来这吃人地界作甚呐……”
唐池微别过头去。
她虽与莫太守素未谋面,此刻却也跟着难过。
父女两人尽诉衷肠,却不得不压低声音,怕被隔壁牢房听到。
来时卫明阳曾反复嘱咐莫婉,万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将来翻案会变得举步维艰。
如今莫婉救父心切,情绪一时失控,只苦苦哀求卫明阳直接救出爹爹,将那些劳什子的案情全都丢得远远的。
若能父女相守,纵使今后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她也甘愿。
卫明阳断然拒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躲是躲不开的。唯有翻案重获清白,才是唯一出路。”
唐池微抿紧唇。
究竟是躲不开,还是宁王缺不了瑜洲太守的力量……
叶游尘仍是那副置身于事外的游离模样,不为所动地摆弄着唐池微的破烂包裹。
方才她一气之下,将那些碎掉的首饰全都塞给他拿着,这家伙倒是听话,还真不离手了。
“唐姑娘,可是在恼我?”叶游尘单手掂量着包裹,凑到她身边轻声问。
嗓音软得很,近乎撒娇。
相比莫太守的死活,他似乎更关注唐池微的情绪。
“恼你又如何?足足二百两呢,你赔我银子!”唐池微瞬间迁怒于他。
都是无极司做的好事!
叶游尘一下下拍着脑侧,做出副愁思的模样给她看。
唐池微懒得理会,将视线转回到莫太守。
瞧见诸多生面孔跟女儿厮混,莫太守被酷刑折磨得近乎消散的神识逐渐回笼。
略聊数语,这位为官近三十载的老人便已认清现状,并准确地从卫明阳的话中,听出了弦外音。
听到卫明阳隐晦提及到宁王,莫太守干裂的嘴似缺氧的鱼般张了张,面如死灰。
素无交情的藩王派人冒死相救,其中意味着什么,他岂能不知。
莫太守盯着摆在面前的贼船,不上是死,上了估计也是个死,一时悲恸,哭得老泪纵横。
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为国劳碌大半生,清廉恪己爱民如子,到头来却落得这般田地。
忠君忠君,他的忠心又有谁能看见?
况且就凭那位“君”近十年来的做派,当真值得他背负骂名,含冤赴死么?
大圣朝早已被虫蛀得千疮百孔,救不得了。
正所谓不破不立……
莫太守双目仍泪流不休,纵然他给自己找千百个借口,都无法改变铁一般的事实。
他选的是条不归路。
“婉儿,老朽有话要与卫公子讲,你……”莫太守艰难对女儿开口道。
“爹?”莫婉微怔,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支开她。
唐池微松开手上捏揉着的裙摆,刚想寻个借口将莫婉诓走,忽觉腰间长衿被轻轻拽动了下。
她顺手摸去,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个结状的装饰。
“送给你,权当赔礼。”叶游尘摘下铁面,对她柔声笑道:“别恼我了,好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
唐池微万分火大,想将那结拆下,却怎么都解不开。
系得真紧!
“谁要你这劳什子!”唐池微越解越气,拆着拆着,动作却逐渐慢下。
她认出来了。
那是在唱霖会上,被某个冤大头用八百两买走的鸾和结。
温柔
【诸君请看,此结盘长,象征心物合一、回环贯彻,乃月老亲手编就的万物本源,尾端又坠阴、阳两颗银珠,相伴相守,实为世间罕见】
【若女子得佩,定能与心上人和美恩爱,永不离分】
唱霖会货郎的吆喝声回荡在唐池微耳边。
她摩挲着腰间的鸾和结,怔怔问:“你、你又不是女子,买它作甚?”
叶游尘见她有兴趣,欣慰道:“这是鸾和结,早先逛唱霖会一时起意,替家中小妹买下的,盼她日后能得良配,可细想来,小妹尚幼,近年倒也用不上,还是送给姑娘的好。”
小妹?
唐池微信他个鬼。
书中写过,这厮连家里唯有的两兄都亡故了,又哪儿来的妹妹?
他定是算准原身稀罕此物,才特意抢拍到手,打算寻机献殷勤的。
哼,肯砸八百两,还真舍得下本!
他倒不如直接送银子来,没准她还能开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