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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人与唐静莲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始终没有当面对她讲的机会。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操办白事、法坛的外人对深宅秘闻更是好奇。
才半天,便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满京皆知。
唐池微的生母,竟是唐茂十七年前娶的小妾!
* * *
法事召开时,老管家战战兢兢被司徒押着,将宝月的【创建和谐家园】契交给唐池微。
“去吧,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屋内,唐池微帮宝月将行装打点好,随手焚了契纸。
宝月哭得不能自已,扑跪着抱住唐池微,久久不愿撒手:“小姐,怎会出了这样的事?您叫宝月如何安心呐!宝月不要柯邑了,宝月就要小姐,让宝月留下来陪您吧!”
唐池微沉默,用衣袖温柔擦干她的泪。
“娘亲的死还要查清,唐夫人虽养我一场,弑母之仇亦不共戴天。”唐池微的声音不算轻,恰好院内的华落能听见。
“可、此事真的是夫人做的么?还有那尸首,小姐又如何能证明其身份……”宝月哭得直打嗝儿,对突如其来的剧变更是一头雾水。
唐家之所以能容忍法事和谣言疯传,完全是畏惧无极司的手段。
唐茂、唐静莲等始终在对外哭诉,誓死不认唐池微的指控,唐夫人更是气得几度晕厥。
放在外人眼中,到底还是有一部分认为唐池微忤逆不孝,单凭一具无来由的死尸,便将唐夫人定罪。
“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就算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唐池微幽幽叹出一口气,安慰道:“放心,有司典护着,万事无虞。”
宝月眼圈泛红,仍是不肯动。
唐池微将先前送给她的玉簪取下,换上准备一夜的凤簪,俯在她耳边,悄声道:“去客栈后,把此簪送给卫明阳,说是我为他准备的饯别礼……记着,不可告诉旁人!司典性酸,勿旁生枝节。”
宝月愣愣地摸着凤簪,忽然接了个大任务,抱着行礼稀里糊涂地被送出唐府。
唐家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总算等到窗户露缝,登时如嗜血蚊蝇般扑向宝月。
直至一名司徒豁然拦住众人,宝月才免遭厄难,跌跌撞撞逃出唐府。
宝月边跑边哭,脑袋里的迷雾越来越多,怎么挥都散不去。
短短一个晚上,夫人、老爷和大小姐都像变了个人似的。
天翻地覆。
以往,二小姐就是她的主心骨,可现在,她乱成一团,却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对了,柯邑!还有卫公子!
跟他们说说,或许能帮上二小姐的忙!
宝月抹抹泪,加快奔向雅来客栈的脚步。
灵堂
唐家的丧事办得人心惶惶, 送别宝月后,唐池微亲自披麻戴孝,跪在迅速搭建的灵堂前焚香叩首。
应着她的要求, 司徒们还找来四位驱恶安魂的神婆, 围棺狼哭鬼嚎、散发狂舞。
时不时将黄粉、净水和朱砂画就的符纸漫天泼洒, 纸钱纷飞, 刹那间把好端端的府邸弄得鬼气森森,尖锐变调的唢呐令闻者胆寒。
唐夫人和唐茂硬拦不成, 转而软攻,在司徒们能容忍的范围内苦苦哀求, 期望唐池微能跟他们坐下详谈, 莫被有心挑唆者蒙骗,闹得骨肉离散。
毕竟唐池微发现尸体的时机太过突兀, 对唐夫人的仇恨爆发得笃定又莫名,种种反常,都像有人在暗地挑唆,引导她这般行事。
唐茂说话缜密,但唐夫人因情绪激动,有几次险些对司典出口不逊。
虽被唐茂及时拦回, 字字句句, 却都被沉默的司徒们牢记。
唐静莲多疑, 见那些神婆瞪视府内众人目光凶恶, 趁其不备偷捡了几张符纸, 出府去找相熟道观问询。
回来时,唐静莲脸色煞白, 凝重地为精疲力竭的父母带来新的噩耗:那些神婆所做之事, 并非安魂, 而是咒杀。
且目标明确,咒的就是他们三人!
唐夫人豁然捂着胸口,崩溃大哭。
唐茂通身被汗湿透,瞪着灵堂的视线恨意滔天。
终究还是唐静莲较冷静,命府内家仆多多收集散落的符纸,咬牙带着父母前去报官,讼唐池微忤逆。
就算有无极司相阻,事不能成,也要摆出鲜明的态度给外人看。
唐池微疯魔成性,欲用鬼神之术咒杀家人。
唐家已将她逐出族谱,至此斩断亲缘,与其再无瓜葛!
* * *
唐家三口气势汹汹外出报官,唐池微置若罔闻,只去瞧老太太,按规矩为她侍药。
老太太眼花耳聋:“丫头,外头作甚乱哄哄的?”
唐池微细心吹开热气,待药凉到适宜温度,才一勺勺送给老太太喝下:“我寻到阿微的娘亲了,在帮她超度。”
老太太蠕动的嘴唇僵住,唐池微立起汤勺,熟稔地将药灌入。
“金簪花是阿微的娘亲培育出的吧?唐夫人对它还真是情有独钟,栽在她院里,绣在她喜服上,连毒杀她的器具,都选了金簪。”搅弄着浓稠的汤药,唐池微慢条斯理道。
老太太半搭着臃肿的眼皮,半梦半醒,似没听见那些话。
“他们都说我疯了,您痴了,那今日索性就疯言入痴耳,多聊几句吧。”
“唐家养两女,一疏一严,一纵一训,溺爱者娇狂任性、恶名加身,教管者知书达理、美誉满京。”
“相伴而生,宛如景栽与撑架,待嫩枝成形,撑架也就没了用处。”
“一人声名狼藉、身患隐疾,大抵不得高嫁,且婚后短命,受世人指责嘲笑。”
“有其衬托,另一人的华光难遭嫉恨,婚事和美,亦会被谅情。”
“而唐家则成功没入庸流,继续维持高不成、低不就的微妙平衡,因‘世俗’让位高者安心。”
老太太呓语般咂两下嘴,似在轻声抱怨那药太苦。
“这些年,唐夫人不厌其烦地让‘金簪花’巧妙地出现在阿微的生活中,更将其母的尸身埋在花下,无论怎么想,都有种扭曲的恨意在其中。”
“或许,唐茂曾对那位小妾有过情谊?亦或者,阿微的诞生,本不在唐夫人的意料之内?”
“如此狠毒地将一个人养大,除非亲生外,或许还有其他缘故,而唐茂对此法默认、赞许的态度,则更像是个薄情者为弥补过错,向夫人的忏悔……”
唐池微将剩下的药搁在一旁,听着老太太如拉风箱般痛苦的呼吸声。
她没在药中下毒,是这位老者的生命,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您对阿微的宠溺、牵挂,终究是放在家族荣誉之外,多年来对唐氏夫妇的计划冷眼旁观,甚至促成她的不良成长。”
“其实,阿微曾有过回家的机会,但她拒绝了。”
“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老太太的呼吸声愈发沉重,她挣扎着探身,费力地掀起眼皮,似乎想问她到底是谁。
尝试几番,引来阵猛烈的咳嗽后,终究还是疲惫地重新躺回。
“那姑娘,叫、咳,叫秀孃,茂儿将她接回来时,已、已有身孕……大媳妇儿不容人,我只能保下小的……就算只有十几年光景,也、也算享过富贵,好过与她娘同埋地底……”
老太太的话越来越弱,双眼逐渐失焦,涣散地瞪着虚空处。
唐池微在她鼻前探了探,悄然收回手。
大抵是熬不过今夜。
这样也好,或许还是少受些罪。
那日她问老太太阿微的娘亲在何处,若非其直勾勾盯着她鬓边的金簪花,恐怕她也猜不到尸体的所在。
让司徒挖花圃,赌的成分很大。
还好,她赌对了。
帮老太太细心掖好被角,唐池微离开屋子,在司徒们的护送下,返回灵堂继续守灵。
做法的神婆和道士仍旧在闹腾不休,黄沙飞扬,盖得人也面目模糊。
动静如此大,但唐池微知道,叶游尘暂时不会现身。
眼下宫里的金丹宴已开,齐王、太子皆到场,正是叶游尘筹备已久的戏目,正式开场时。
她这边,不过是在唐府发生的小小变故。
唐池微自嘲地笑笑,招来华落,拿出一只纸折的杜鹃,嘱咐他尽快交给叶游尘。
“……可否等到明日?”华落试探地问,见唐池微虽面露难色,却仍点头应允后,他重重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
唐池微闭目,跪在蒲团上,静听道士念的那些安魂法咒,再次为那具白骨叩首。
前世,原身用自身为饵,替娘亲报仇雪恨,引来齐王怒火,屠戮唐家满门。
如今,便让她替原身,尽一尽未全的孝道吧。
过不了多久,这位叫秀孃的女子便会彻底安息。
再等一等吧。
等一等。
* * *
入夜后,立案未成的唐家三口铩羽而归,举着改好的族谱,扬言要见唐池微最后一面。
唐池微应允,吩咐司徒们受在灵堂外,大门紧闭,只余他们四人谈话。
半个时辰后,华落仍不见动静,敲门问询,无果,推门而入,只见唐茂、唐夫人和唐静莲晕倒在地,唐池微不见踪影。
她消失了。
舞剑
卡在临近闭关的节点, 卫明阳一行六人四马,成功离开长京。
宝月仍是寻常装扮,与柯邑共乘一匹, 唐池微则换上男装, 被卫明阳带着疾行。
叶游尘暗中关注着卫明阳的动向, 定会派人在关卡处, 监控他离京的时间。
宝月要同柯邑私奔的消息早已放出,同行自是合理, 唐池微却需伪装。
为保人数上不出差错,卫明阳的手下之一乌轮特地早一步出城, 让唐池微顶替自己的位置。